东方已经放出一线光亮,巍峨的皇城显得混混沌沌,神秘而诡异,苏轩加快了脚步,沿着阴影迅速飞行,他阴神尚未达到抵抗太阳真火的地步,哪怕是卯时最微弱的晨曦,也能把浑身上下阴气森森的魂儿,给灭的神形俱灭,所以要尽快钻回肉身之内,否则后果就大发了。
阴神最惧怕两物,一是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火,二就是暴虐至极的雷火。
天雷就算是渡劫高手也不敢随意招惹,经受一次雷劫之后便能称之为人仙,是成就元神后的第一次劫数,可想其中厉害。而太阳真火炼神一劫,是阴神进步后的第一劫数,能够白日神游,抵御无所不在的炙热,这已经算是阴神大成的表现。
苏轩一直在稳固自己的根基,不敢再修炼更高深的经文,阴神虽然越发凝实,心念也越来越坚定,道行却根本就没涨进过,更何况肉身没有凝结金丹,急于修炼道术也没多大用处。
阴神再强大,身体不合格,不能凝聚法力,高强的道术表现不出来,修了也是白修。苏轩现在最担心的便是武道修炼,他筑基后余伤尚未痊愈,对于精微处的治疗又没有办法,只能依靠身体的自我机能缓缓调养,顺便修行天罗武经上的养生拳法。
“阴神出游,肉身坐忘,是最干净纯粹的睡眠,丝毫不觉疲倦,道家打坐,果然不同凡响。”
阴神藏于穴窍,听从泥丸宫主神念调动,控制肉身一举一动,阴神悉数脱离肉身之后,肉身清净真空,是恢复精力的最好办法。苏轩睁开眼睛,伸了伸懒腰,常年累月的修行,他对打坐这种睡眠方式已经十分适应了。
闭目冥神片刻,天际已经放亮,苏轩推门而出,一路行到太学。
太学附近的路边已经支起了摊子,不少白衣胜雪的学子们三五成群吃着早点,这些摊主比其他地方开业早,全是太学院做早课的缘故。
太学院武道拳法心法要比三味草堂高深得多,据说藏经阁最深处,就有道德宗师李文白亲手书写的秘籍,每年都有一些江湖人士前去探宝,只是全部被太学院的高手雷霆扼杀,久而久之这种传闻就更加显得真实,但摄于守卫藏经阁高手的赫赫凶名,没有几个人再敢前来。
对于这种说法,苏轩虽然好奇,却也不甚在意,有了天罗武经,这些大宗师的武道秘籍,便是放在他眼前,苏轩也不见得会有兴致去翻看。
所以太学院武道早课,他从来没参加过,这也是正统读书人都会选择的,故而也不曾显得突兀。
“苏兄?”
一声呼喊打断了苏轩的沉思,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十八九岁的俊雅少年,两手团团向自己打招呼。
“你是……”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少年不以为意,洒然笑道:“在下袁枚,苏兄一向孤雅,自然不认得我这俗人。”
苏轩恍然点点头,想起这人昨日就站在上廖绝身边,怪不得这么眼熟。
“不知袁兄找苏某有何事?”苏轩心里有些不耐烦,对于这种吊文话一直痛恶厌绝,这也是在三味草堂时,没曾结交到朋友的缘故。
“只是见苏兄一人独行,心有所感罢了。”袁枚笑了笑,他生在官宦之家,从小就锻炼出一腔敏锐心思,对于眼前这位很少说话,直讽上廖绝的少年很是好奇,更不会相信对方只是个寻常人家出来的,否则又怎会进入太学?又怎么会如此孤雅不群?
若是苏轩能听到他的心声,定会大笑三声,进太学是个意外,至于孤雅……那只是修炼后明白一些道理培养的出尘气,更加上他本就不喜欢与文人交流,长久以来的一种气质沉淀而已。
苏轩皱了皱眉,清亮的眼睛直视袁枚,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道袁兄有何感想?”
“无他,山间樵客尔。”感觉苏轩眼神有些刺眼,袁枚摇着头躲避。
苏轩嘴角微微翘起,“山间樵客”是大魏的一个神话典故,大意是指一名文官入山赏景,无意间听闻仙人操琴,心下恍恍惚如历百世,忽感人世功名如若虚华,茫茫沉浮尘世,其寂寥何以堪!大致上就是高山流水那种雅调,表达的就是仙人风liu之境。
“谬赞了。”苏轩不清楚此人何意,淡声道:“只是喜欢清静罢了,袁兄这话,苏某愧不敢当。”
“非也!非也!”
袁枚正要辩解一番,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他的话,张目看去,是个唇红齿白的学生,素衣下遮不住一股高贵,一双减水眸子极为清亮,目光炯炯的盯着苏轩。
“见过苏……兄。”见到这人,袁枚显得恭敬许多,见苏轩疑惑皱眉,他忙介绍道:“这位与你同宗,是国鼎侯府子弟,唤作……”
“苏畅。”来人笑嘻嘻地自我介绍,对着苏轩道:“你我有缘,都是姓苏的。”
苏轩眼角扫过此人胸口、手指、喉间,失笑道:“原来是个英台兄。”
苏畅皱了皱细细的眉尖,不明所以道:“我的字不是英台。”
看着这个西贝女,苏轩微微一笑,解释道:“错了,我是说你长得跟一个叫做‘英台’的人很像。”
一旁的袁枚忽然插口道:“我倒觉得两位倒是有些神似,或许千百年前还真是同宗。”
苏轩闻言仔细瞧了瞧这个扮装女子,眉梢鼻尖轮廓还真有些神似,心下一动,皱眉道:“若真能与国鼎侯同宗,那是我天大福分。”
沧澜苏家,如今可算是大魏第一世家,家主国鼎侯统帅三军,声威赫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眼前这位可能就是苏家小姐,生在富贵人家,倒没有纨绔女的性子,只不过短短数句话,苏轩便判断此女定是缺少社会经验,有些任性与唯我中心思想。
就在苏轩打量苏畅时候,她也发觉眼前这俗气极少的男子,和自己还真有几分相像,兴奋道:“你是余杭人,我出生在上京,又都姓苏,千里之遥相会,还真是有缘,不如我做东,请你去‘上水楼’聚一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