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赫然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打湿了整个衣服,我仔细抚抚胸口,紊乱的心跳依旧,脑中似乎还纠结着之前梦中的场景,我坐在床上怔怔的盯着一个角落了好久,我突然一个激灵,我手忙脚乱的从枕头下翻出那块玉,把它紧紧贴在胸口,这才感觉,空荡的胸口有些充实。
从床上下来,想出去走走,路过金童的房间的时候,一些声音低低的泄漏出来,我收住脚步,隐隐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她怎么样?”
金童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只是听见他最后说了一句:“她知道了吗?”
半晌无语,我正要走,鳌琛的声音又响起来,沉沉的有些暗哑,“这样才不正常,我到希望她可以寻死觅活的,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她心里,什么都是自己担。”
恰巧有一片绿叶飘落在鞋面上,我弯腰拾起来,抬头看一眼头顶繁茂的梧桐,揉碎了手中的叶子,面上只觉得没有力气做任何表情,活着,更胜于死了吧。
早饭的时候,毫不意外的看到鳌琛,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并无言语,我垂着头不停往嘴里扒饭,其实心里根本不知道吃了什么,金童的手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在我脸上抹了一把,笑意盈盈的道:“看来我的药真是好,瞧,这不但没什么疤痕,还更滑了。”
我仔细的白了他一眼,都差点忘了还有他在。他挑着眉,一脸随意的望住我,“昨天差点忘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告诉你。”
我继续扒着饭,希望赶紧吃完,赶紧走,为了他的面子,我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
他见我没什么兴趣,划开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可惜了三太子了,也没人对他有兴趣。”
碗猝不及防的从手中滑落,我手忙脚乱的去拾,手指不停的颤抖,被尖尖的碎片划出好几道口子,手猛地被拉起来,鳌琛看着我的手,“你没有感觉吗?”
我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出来,慌忙的抽出手。
“你就这么喜欢伤害自己吗?”他明显压抑着怒气。
我绕过他抓住金童的手臂,“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三太子?”
金童眼里了无笑意,他的目光掠过我抓住他袖子上印出的血痕,他看着我,目光深邃,“看来,我小看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了,怎么办,我不想告诉你了。”
我颓然的放下手,苍白的脸上骤然挤出一丝笑,瞬间又消失了,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依赖。
我迈着无力的脚,一点点移向门口,手腕突然被握住,“我替你包扎一下。”
我扣开他的手,“谢谢,不用。”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鳌琛突然说道,随即,我感到一股大力猛地把我扯回去,让我不得不面对着他,他脸部的线条冷硬,我突然想起,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笑了吧。
“我会想要怎么样呢?我能怎么样呢?”我没有焦距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的神情,有些懊恼,“你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你非要这样折磨我吗?”
我默了默,认真道:“你错了,我没有在折磨你,我已经在很努力的活着,我会听你们的每一句话,因为,我没有赌注了,我就赌了一次,便倾家荡产。我怕啊,我会再丢掉什么重要的东西,你看,这两天,我表现的好吗?你们要我活着,我便活着,我认真吃饭,你们想让我治脸上的伤我也听了……..我还不够努力吗?”
他蓦的闭紧了双眸,双睫剧烈的抖动。
我转身,听见身后传来金童低三度的声音,“那块玉佩,是鳌丙最后的希望。”
我猛地转过身,金童低垂着头,只看到他勾了勾唇,溢开一股酸涩,“你真的不明白啊,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可是,我们却都想你,幸福。”
我仰着头看着面前这座直插云霄的山峰,实际上它不仅直插云霄,甚至还直穿九重天,我仰的脖子酸痛终是看不到顶端,我放弃的垂下头,大大呼了口气,只要爬到峰顶,拿到那朵“妍仙”,鳌丙就可以回来了,当初一味沉浸在其他的情绪中,倒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块玉佩既是与鳌丙的介质,若鳌丙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这块玉佩又怎么会还好端端的留在我这里?
思及此,心中好像有一种感情破土而出,带来暖暖的感觉。
一只手臂突然搭在肩膀上,我一惊,却对上那双桃花眸,金童挑着眉:“我知道你肯定会孤单的,所以我们就来陪你了。”
我一侧身,正好可以看见鳌琛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一错目光,并不多言,毕竟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成功。
我们的进程很慢,因为我们是一步步爬的,鳌琛说过,因为这座山峰太高了,只凭仙力恐怕还没到一半仙力便耗完了,更何况,要凭仙力把鳌丙的魂魄集结起来呢?
在这个过程中,我和鳌琛始终没说过一句话,都是金童在活跃气氛,给三人不断的加些调剂,只不过,我们都不怎么领情,该冷的依旧是冷的不行。
一天,我们正往上前进的时候,金童走在前面的身子明显一顿,他扭过头对我们说,“恐怕我不能陪你们了。”他说话的时候指肚轻轻摩挲着一颗微微发红的透明的珠子,“菩萨有要事找我。”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他的注视着鳌琛,似在征求什么。
鳌琛应道:“我会陪着她,到最后。”他的话似乎有什么深意,只是,我看向其他的地方,全当没听见。
“对了,我收到消息,青龙自那件变故之后一直没有出现。”他一顿,接着说:“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是小心点,毕竟他是上届玉帝身边的人,又是鳌丙杀了玉帝。”
他突然转到我面前,脸上立马换上一脸哀戚:“钰儿,我走了,你可以遵守妇道,不要太想我,不要离他太近,不要…….”
眉心不自然的抽了抽,我压抑住想要拍死他的冲动,好心提醒道:“菩萨还在等你呢。”
他挑起嘴角,“想不到钰儿这么关心我啊,那,为夫就走了?”
我忙不迭的点点头,忍不住脑后滴下一粒大大的汗珠,为夫?
金童走后,我和鳌琛之间就更加沉默了,说到底,我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儿,或许,始终都过不去?!
我和鳌琛正一前一后的走着的时候,鳌琛突然停住,侧着耳朵,好像在听什么。
“怎么了?”我开口询问,这好像是我们这几天第一句话。
他神色有些怪异,半晌他摇了摇头,我也就不多问,不多一会,突然卷来一阵风,天色顿时暗下来,看来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说完,他拉着我的手腕。
我像被烫了一下似的,赶紧挣脱他的手,他一愣,黯然一闪而逝。
我们趁还没下雨的时候找了个山洞藏了起来,刚进山洞,豆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温度也好像一下降了几度。
这个山洞只是一个很简陋的洞口,里面空洞洞的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又因为雨天光线更有些暗。
我站在洞口,看着前方下成瓢泼的雨幕,只听后面哧的一声,鳌琛点燃了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干柴,山洞里顿时变得明亮许多。
“坐里面吧。”他淡淡的开口。
我听了,也不在推脱,自己的动作过火了反而说明自己放不下他,我自然的隔着火堆在他对面坐下,两人都没有开口,只听见漱漱的雨声和火柴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他动了动嘴唇:“原谅我,真的那么难吗?”
我抬起头,他的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他自顾自的说着:“知道吗?即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这样做。我相信鳌丙即使知道真相,他也不会怪我。”
我侧着头端详着他,好像是又一次重新认识他:“你真自信,自信到…自私。”
他扯了扯嘴角,“对,我很自私,很自私….”他默了半晌,“什么时候才可以恣意的为自己活着呢?”
我有些听不懂,也不想去听懂,我半躺着,眯着眸子,盘算着什么时候才可以到山顶,什么时候才可以救回鳌丙。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我睡眼朦胧的半睁开眼,看见半灭的火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坐在洞口,我半撑起了身子,接着稀薄的光线,他紧揪着胸口下方的衣服,侧脸灰败的黯然。
这个场面令我久久不能释怀,他的背影在一小方洞口中显得却似被整个世界遗弃,落寞,萧索,心里蓦地揪到一起。
这样想着,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竟从后面抱着他,他通身一震,呆呆的不敢动,我想赶紧收回手,他冰凉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并扣住,他声音沙哑的说:“一会,一会就好。”
我触到到他的苍凉,竟不忍心放手,脸枕在他的背上,泪莫名的滑下,他收紧了我的手。
不得不承认,黑夜可以掩饰很多东西,包括感情,包括,恨。请允许我放纵,在这个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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