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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神仙大抵都会扮成这样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模样,才会让人觉得他们高深莫测,这样便会对他们更加崇拜吧?
柳惠茹笑一笑,也不说什么,只继续瞧那悬崖下的风景。
忽然一阵咕咕噜噜的声音从她腹中传出,徒惹身后这位神仙大哥一阵明朗的笑声。
那玄空天君进了屋,端着一盘果蔬出来,绿意盈盈的,可惜,不大对她的胃口。
“你这儿可有鱼肉?”她生平吃饭,最厌烦桌上一丝肉末都没有,对着空空一碗白米饭,最是没有胃口,可是这位……这位神仙更夸张,直接只有果蔬。
她真的……不是神仙……
两个人脑海中同时闪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人无奈,另一个人,则是黯然。
如果他当初没有那么狠心,只因为她对他如此百般照料,便以为她对自己暗生情愫,是以才狠心叫人将她打下凡去,历经数千年劫数,她便也不会在这凡尘俗世里,逐渐忘却自己本是一个天界之神吧?那时候,他是怎样狠心下的旨意?
他的神识慢慢在脑海中搜索,却始终也想不起,当年是如何颁的那一道旨意。
脑海中,只残留那日,她听见旨意之时,脸上那般愣愣的神情,仿佛自己听错了旨意,又仿佛是……对他已然绝望。所以,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一脸漠然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座通向凡间轮回届的九转台,又一步步顺着台阶登上去,立在台上沉默半晌,却才回头,看着他,涩涩地哑声说道:“我照顾你,是因为,是因为……我只当你……是我的朋友,我以为天君一个人待久了,便必定是……渴望有一个朋友的……谁曾想,原来是我错了,天君如此尊贵,又怎会需要朋友?”
说完,轻轻撩起裙摆,便从那九转台上,决然跳下。
其实那一刻,只有他自己,最能看清自己内心深处,那些遮掩不住的悔悟。
可惜,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所以,他盼着能借此次下凡间的机会,能够与她把酒寻欢,告诉她:自己,原是很希望能跟她成为朋友的……更希望能与她……不仅仅只是朋友。
不知她可肯接受?
他有些惴惴然,头一次这样忐忑不安地望着一个人,心底既盼着她能想起他来,却又怕着她有一天会想起他来。
这种不安的心情,有谁又能料到,有朝一日,竟也会出现在掌管天界凡间的玄空天君身上?
“那个……什么天君来着?你这里可有鱼肉?没有鱼肉,如何下饭?”他的眼神,看着她有些不安,那眼神,不是一般男子对女子的倾慕,也不是赤裸裸的***,却是一派平静眼波之下按捺不住的歉意和悔过。她甚至忍不住想开口对他说:无论你做过什么,我便都原谅你罢!但这句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鱼肉?”玄空天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这才点点头,迅即穿过院子,站在另一侧,招手唤了个弟子过来,低语几句。
很快,便有人送了鱼肉酒菜过来。
这人的手艺虽然凑合,但她此刻已然饿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过来便坐在桌旁大快朵颐。
他也在她对面淡然落座,手中拿着的,俨然是刚刚端出来的那盘果蔬。
她边吃边瞧着他,心中满是同情:看来神仙们的日子过的很苦,连鱼肉都不敢吃。咳,她才不要去做什么神仙呢!还是人间这花花世界,想吃便吃,想喝便喝,想睡便睡,想爱便爱,想逛窑子便逛窑子。
嘿嘿,最后这一句,当然是奉送给他这样的男神仙的。
他坐在她对面,使劲皱了皱眉,凝视了一番手中的果蔬,又瞧了瞧她面前这一桌子酒肉,终于还是操起一双筷子,笨拙地夹了一片鱼肉,放在鼻前嗅了嗅,这才如吞毒药一般搁进嘴里,才嚼了两三下,便要吞下。
“要先把鱼翅吐出来!”她风风火火地冲到他身边,及时阻止了他要咽下去的蠢行。
他将刚才那一口鱼肉吐在一旁的小盘中,看她拿着筷子熟练地将鱼翅一根根从鱼肉中挑出来,直到那块鱼肉中再没有一根翅,这才放在他的碗中。
他夹起来,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恍然道:“原来鱼肉,是这个味道的。可是并不怎地好吃?”
她又夹了一片肉片放在他碗中,这才又重新端了自己的饭碗吃起来:“那是当然,这位厨子的手艺一般,自然不怎好吃。咳,京城中有个酒楼,叫做醉仙楼的,能将那肉片做得滑滑嫩嫩如豆腐一般,将那鱼肉做得如同鲜美无比……改日有机会我请你去吃一顿好了!”说完之后,方觉得自己说的不大妥当,赶忙又补上一句,“哦,我忘记了……你们神仙不吃这些的……”
他却淡淡挑眉:“你既承诺了,便不能赖账!不如……我们明日中午便去吃罢。”说完,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将鱼肉中的翅细细挑出去,这才放入她碗内,又给自己夹了片肉,就着一碗白米饭,吃得很是欢实。
明日?这里离着京城,怎么也得有百把里地吧?哦,又忘了,他是神仙,应该会白素珍那种缩地成寸的法术。
这崖顶果然是个很好的看风景的去处。
白日的时候,单单对着那一树桃花,便能让人心中衍生出无限美好的景致,到得傍晚,坐在桃树底下,于万山苍茫之时,瞧那日头一点点从西山山顶坠落,把整个天空的云彩染成了多种绚丽的颜色,且每一处的颜色,都不尽相同——足以让人感慨一句:自然造化,万物神奇。
除了这美景之外,还有一个绝世花美男,此刻正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她微微侧头,看着正端起一杯茶的玄空天君,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笑容。
玄空天君手中的茶杯微微抖了抖,却也侧转头来,看着正笑得很愉快的她,也微微一笑。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天地失色,碧转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