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道人冯六已死,祭祀江神之事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崔俊臣眸带恨意地紧瞪着文子逸,文子逸早已无暇顾及,一想到木架之上青凤彤那张憔悴不堪的玉颜,文子逸便打心眼儿里心疼!
毕竟这位小姐是因为自己才遭此劫难,这两天又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想到这儿,文子逸忙不迭地踱步踏上由柴薪固成的台阶,来到了青凤彤身旁,青凤彤双眸泛着感动之意,哽咽地看着文子逸道:“郎君大恩,彤儿无以为报!”
文子逸不觉心生愧意,自己对她那里有恩,歉意倒是言之不尽,所以文子逸也不作答,只是与两个紧随其后跟上来的两个家丁为青凤彤松绑。
无意间瞄到了青凤彤那双水灵的眸中饱含娇泪,文子逸这才亲昵地开了口:“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听到文子逸这句话,青凤彤的心中顿时涌起一丝暖意,就这么平淡的一句,却让这小妮子情愫倍生,苍白的玉面上瞬间生出一阵红晕。
解开了绳索,青凤彤因为身子虚弱,险些摔倒,文子逸看到这情景不容分说,一把将青凤彤抱起,紧捧在怀里,大步走下祭台,此时的文子逸丝毫没有多想,只是不忍让受尽折磨的青凤彤再费心神,怀着报答之心,却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
青凤彤挣扎了几下,见文子逸一脸诚恳,便也不再多心,白皙修长的双臂也不由自主地紧紧盘住文子逸的脖子,将小脸儿埋在文子逸的怀中,紧张而又亢奋地享受着那股温馨的感觉。
文老管家带人迎了上来,一见少主人这般举动,粗眉不禁一蹙,但马上关切地对文子逸道:“老奴可真是吓坏了,生怕少主人被歹人伤着了!”文子逸的面颊上再也没有刚刚与崔俊臣对抗时的紧迫感,只见他傻笑了一声,大大咧咧地回道:“老管家心安,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呵呵,走吧!”
“那这狗官怎么办?”一旁的吉云用指尖指了指仍然眼摄幽怨不甘的崔俊臣问文子逸道。文子逸视若不见地回了句:“不用理他!”
正当一行人准备离开之时,却见不远处几十个手持虎头棍的官兵冲散了围观人群小跑着赶了过来,并将文子逸等人团团围住。
文子逸刚刚松懈一点儿的心又提了起来,还以为是崔俊臣的救兵到了,徐韵等人也万分小心起来。
这时,只见一位身着红色官袍、头戴黑锦帽脚蹬青靴的护卫打扮的男子来到了众人跟前,这人正是那紫袍老人身边的青年男子。
文管家慌手慌脚地上前问道:“官爷,不知您如此兴师动众,有什么要事?”文子逸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护卫官,此人官衔远比崔俊臣大得多,文子逸一时间捉摸不透。
这时就见那护卫满面威严地对文管家开了口:“本官是负责缉拿崔俊臣等一干酷吏的汴京正四品护卫官孟少陵!老人家不必惊慌,快快与家人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孟少陵说完,向远处的文子逸瞟了一眼,眼中透出了几分敬意,文子逸面含笑意地向孟少陵点头示意了一下,心中轻舒了一口气,文管家施礼叩拜一番,便退回了文子逸身后,文府百十来号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待文子逸等人离开后,孟少陵脸色一变,正色地对身边的官兵喊道:“来呀!将吴江长崔俊臣与一众恶仆武士拿下!”
两个威武的官兵上前一左一右将崔俊臣拿住,崔俊臣挣扎着喊道:“下官所犯何罪!你们可知我是当朝张太宰的人吗?”
孟少陵淡淡一笑,脸上透出了一丝得意之气,看着乱发淫威的崔俊臣开口道:“呵呵,遇到了我们宗爷,纵使当今圣上保你也无济于事!”接着就见这位孟护卫厉声喝道:“你这罪官休要放肆,给我押回去!”
刚刚还在为文家捏着一把冷汗的围观百姓听了孟少陵这一番说辞顿时为之抚掌喝彩!
.........
文府之内,文夫人董杏娘带着一干女眷翘首等待着文管家等人,因为事先便于文管家约定妥当,若是未时还不见文子逸等人回来,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便带着府上的其余家丁和丫鬟赶去拼个鱼死网破,所以董杏娘和其他急盼儿归的夫人们丝毫不敢怠慢,百十个家丁丫鬟都手持着木棍堂板等候在文府门口。
但此时未时已过,申时将近,却还不见文管家派人回来通报,董杏娘在心中暗暗寻思着,春萍生怕莫茜儿担心,便寸步不离地安抚着。
过了一阵,董杏娘终于按耐不住了,回过身对一干女眷和家丁道:“我们这就赶去救我儿子逸!”
一群人蓄势待发,刚刚出了文府,就见不远处人影蠕动,最前方,一个黑色小点儿正忙不迭地向这边跑来,董杏娘近前一看,那小黑点儿正是旺财,文夫人凝重的面颊上扬起一丝笑意,旺财边跑边挥手扯着嗓子喊道:“夫人不必担心了,少主人没事儿!”
一干女眷听了顿时雀跃起来,莫茜儿的晶亮的眸子欢喜的溢出了几滴盈泪,春萍抿着嘴对莫茜儿道:“这下不用担心了吧?”莫茜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回想起刚刚还呼喊着如果夫君遭遇不测之后,自己就撞柱而死时的情形,那张妖娆动人的小脸儿上不禁红了起来。
文子逸怕茜儿和母亲担心,一步并作两步地迎了过来,却忘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徐韵想去提醒大喜过望的兄长,手还没抬起,却见这位兄长已经来到了嫂夫人面前。
文夫人和莫茜儿一见文子逸披头散发的模样,刚要问津,这才注意到文子逸怀里的青凤彤,莫茜儿本欲扑到文子逸怀里好好亲昵自己大难而归的夫君一番,看到这番情形,便‘自觉’地退到了众人身后,文子逸一见自己的娘子如此举动,正欲上前,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将青凤彤放下,脸上顿时现出了一丝尴尬,窘迫不已。
一边的旺财和德福见到文子逸如此难堪,连忙机警地迎了上来,将青凤彤从文子逸怀抱之中接了下来,文子逸哪里敢怠慢,穿过人群,三两步便奔到莫茜儿身前,拉住了莫茜儿的纤弱小手,打趣地问道:“娘子怎么了?是不是生夫君的气了?”
莫茜儿这会儿真是气的无以言表了,半晌才娇羞地嗔怒道:“茜儿都快担心死夫君了,可夫君、夫君!”文子逸暗暗叫苦,自己这个小媳妇儿是真的吃醋了,唉,祸是自己闯的,自己就得下些功夫啦!
文子逸一把环抱住莫茜儿柔软的身体,亲昵地道:“娘子又生气了?为夫错了还不成吗?若是娘子还气,就打为夫两巴掌。”文子逸说着抓起莫茜儿的小手,假意向自己的脸上掠去。
莫茜儿纵有千种委屈,丈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赔不是,又怎能有再气之理,顿时担心战胜了怨恨,回过身紧搂住文子逸的肩膀,两行娇泪也流了下来,文子逸心中暗舒了一口气,双手也紧紧抱住莫茜儿,轻抚着莫茜儿的身子道:“娘子不气就好!”
一旁被徐韵紧揽在肩头的春萍笑着对文子逸说道:“兄长一定不知道吧,呵呵,刚刚嫂夫人真的担心死了,还说如果兄长遭遇不测,自己也随兄长前去呢!”
莫茜儿羞得小脸儿更加通红了,文子逸心中却暖意盎然。
..........
文府正堂之中,文子逸与几个结拜兄弟侃谈着今天正午文子逸的那番慷慨陈辞,文夫人、莫茜儿、春萍和一众女眷听吉云说的神乎其神,听的自然也是津津有味儿。
文子逸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若不是在此时还没有窦娥冤那出戏,想必关汉卿老先生早来痛骂自己引用了他老人家的台词了。
这时,旺财走进了正堂,文子逸连忙起身问道:“齐公子可安顿妥当了?”“回少主人的话,已经安顿好了,而且也找了吴江县最好的郎中为她诊断过,只是身子骨虚弱,这会儿梅儿正陪着照顾呢,怕少主人担心,所以小的前来通报一声。”旺财一本正经地说完,又接着说起另一件事来:“对了,还有一事。”
文子逸点了点头道:“讲吧!”
“少主人,今日正午在江边擒拿崔俊臣的那位公爷来了,现正在府门外等候!”
文子逸不觉一怔,心中寻思道:“他来做什么?莫非是要让我登堂录口供?”文子逸沉吟了一会儿,忙对旺财说道:“快快请那位孟大人进来!”
旺财应了声,忙不迭地走了出去,片刻之后,那位孟护卫便大步走进正堂来,文子逸示意众女眷退下,徐韵也挽着春萍离开了,只留下马威、吉云两兄弟守着文子逸。
只一个时辰不到,那位孟护卫已经衣装大改,红袍换做了便装,去下了黑虎官帽,满头青丝之间只束了一道紫色缠头,看上去风度翩翩,犹如冠玉的面颊上又不乏习武之人的英气。
文子逸此时也脱了速跑,一袭青衫外袍,腰扣玉带,头束黄绫头巾,英姿飒爽,与孟少陵可谓是旗鼓相当,文子逸不敢怠慢,连忙施礼道:“不知护卫大人临驾,有失远迎!”来到大宋时近半年,文子逸已经入乡随俗地习惯了古人那套永效不爽的客套话。
孟少陵却了官衣也没架子,淡笑着道:“文兄不必多礼!”文子逸点了点头,拂袖示意孟少陵道:“孟兄这边请!”
两人徐步来至檀木桌旁坐了下来,文子逸将茶杯轻推至孟少陵身边道:“孟兄,小舍粗茶,可别见外!”孟少陵抿起嘴角拿过茶杯轻啖了一口香茶,然后开口道:“文兄可知少陵此来所为何事?”
文子逸笑着回道:“子逸愚钝,还请孟兄明言!”孟少陵也不卖关子,开口道:“我家大人对文兄今日之举颇为赏识,所以想请文兄一叙!”
文子逸呵笑了一声问道:“不知贵大人是?”“磁州知州宗室汝霖老先生!近日得圣谕暗查民间!正逢崔俊臣猖獗,便在此处住脚!”孟少陵说道。文子逸拼命地回想着脑海里的历史知识,宗汝霖?好像听说过,不对,确切地说是耳熟能详!
文子逸试探地问道:“可是宗泽宗老大人?”孟少陵点了点头,文子逸心中一颤,自己无意间来到大宋,大难为死实属天眷,自己可从未想过能结识宗泽那样的大忠臣,就连自己天天在心中暗骂的张邦昌都没敢想,这、这!
文子逸受宠若惊地看着孟少陵,孟少陵还道是文子逸大喜过望,忙对着呆愣在那的文子逸道:“文兄?文兄?”文子逸回过神儿来,看到孟少陵不解的样子,也暗恨自己的失态,连忙一脸歉意地道:“子逸受宠若惊,让孟兄笑话了,呵呵!”
孟少陵也没有责怪,诙谐地说道;“不碍事,文兄若是有空,可否与少陵走一趟!”文子逸那里敢有架子,连忙应道:“嗯,有空,有空,呵呵,那就有劳孟兄引见了!”两人当下离开文府正堂,出了文家,大步流星去见那位大宋忠老宗大人了。
<ahref=http://www.*****.co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