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望江,迎着习习凉风,看着帆舟往来,陶然忘怀。
赵小叶从没登高看过大江,最多就在江滩边逛过一趟,此次在北固亭纵情远眺,也把这丫头乐得手舞足蹈,满面春风。
“王大哥,快看哪,又是一艘好漂亮的大船!”她倚靠在栏边,兴高采烈的轻跺着脚,手一个劲的往外指,整个身子都探出了楼外。
王焯把她调皮挥舞着的小手拉住,笑道:“嗯,是挺漂亮的,可你再这么激动也快‘漂亮’的摔下去了。”
王焯将奋不顾身的赵小叶拽回来了一些,二人边聊天边看景,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一处风景纵使再壮丽优美多看了也会厌倦,两个审美疲劳的人游兴已淡,便下了北固亭沿着原路返回。
下了山,出了彝彝山林之后,王焯见小叶翠绿的衣裙上带上了几处泥渍碎草,便从后头搭住她的肩,给她重重的掸了几下背,拍了拍粘了灰尘的屁股。
王焯这一拍可不得了,骇得这小丫头身子僵硬,颤颤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不动,还以为大哥生气又要责罚她了。可怜巴巴的小妮子,这一紧张,低垂的小脸上火辣辣的烫,那丰腴结实、翘挺饱满的圆臀,也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小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胸口跳得慌,不敢转头去看身后正在上下拍打的王焯,只是缩着脖子低声求饶道:“呀,别别,王大哥,小叶错了,求你,求你……”
“嗯?”王焯一头雾水,把她身上的灰掸得差不多后,一抬头看到她这副表情,想了会儿便明白过来,摇头苦笑不已,“啪”的在她高高隆起的小美臀上来了下实在的:“你个傻丫头,走吧!”
二人从西门进了城,王焯的新家是在城西,路途还是挺进的。回到家中,休戚片刻,有一个奴客登门,说是他家主人有请。
王焯大惑不解,这京口还有什么人会认识他。他向那奴客询问他主人的身份,那奴客说是城西江家。
“江家?莫非……”王焯隐隐猜测到了什么,想来自己到了京口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对方不致有什么恶意,去看看也无妨。
王焯带着小叶,随那奴客前去会一会他家主人。到了京口南街,来到一座大院前,左右两只威风凌列的白石狮,两扇黑油大门敞开,门上悬一牌匾,上书二字“江府”。
两个看门的家奴上前迎接,王焯二人穿过前院,被迎到了前大堂,只见一位身着青色宽袍,外套锦丝帛衣,头戴漆纱笼冠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案后的帛席上等候。这位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江家的主人了。
江郎主见王焯来了,起身上前迎接,满面微笑,和蔼可亲。王焯对他的热情有些吃不消,入席正坐于客位后,王焯问道:“江郎主,不知您如何认得在下,此番让我前来又有何事?”
江郎主就坐,抚须笑道:“王公子,老朽江嗣,乃是道民的岳丈。”
“哦!”王焯这才明白了个所以然,对着江嗣一礼,“原来是江世伯,在下失礼了!”
江嗣听他以世侄自居,觉得亲近了不少,仰了仰身,笑道:“世侄不必多礼。我此番邀你前来,也是想看看,这能绘出如此奇妙画卷的雅士,到底是何等风liu人物呀!”说罢,江嗣将桌案上的一卷画轴展开,举起来想王焯展示,王焯一瞧,正是自己昨日赠给刘穆之的那副《雾隐江水卷》。
王焯婉言道:“江世伯言重了,小侄何德何能,不过是投机取巧、旁门左道的功夫,让江世伯见笑了!”
江嗣爽声大笑道:“世侄不必如此谦虚,像你这般少年风雅之士,本该阔达洒脱,不拘于繁腐礼节,你又何必如此自谦自敛!”
江家在京口的各大世家中只算弱族,但再怎么弱也是士族阶层。此时风气,士族重老庄玄学,讲究超脱旷达,不拘礼法,要放浪形骸之外,这是出世;而庶族子弟则尊孔孟儒学,知礼守礼,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入世。
所以在江嗣看来,王焯这一再的谦虚隐让,跟那些低等的庶族子弟无异了。
江嗣接着问道:“世侄,我听道民说你初来京口,不知你郡出何处,还敢问家讳?”
王焯怎么听怎么觉着又是在查户口似的。他踟蹰了一会儿,便说道:“哦,在下是太原晋阳人士。”
“晋阳王氏……”江嗣琢磨了许久,忽然整个表情僵住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惊诧道:“你是太原王氏?!”
王焯点头称是。江嗣满脸惊奇,对着王焯一揖,笑道:“哈哈,原来如此!难怪王公子有如此才情风度,原来是京中高门子弟,老朽真是有眼无珠啊!失敬失敬!”
方才江嗣还声称不要让王焯太过拘泥于礼节,如今他自己倒是彬彬有礼,让王焯受宠若惊。
不过他会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太原王氏”是当今大晋朝中的顶级贵族之一,地位哪里是江家这么一个京口的小士族所能比拟的。就算是太原王氏的一个庶子,走出来都比他江家的主子有影响力。
王焯见状,也就充分确认了太原王氏在大晋上层社会中的地位了。其实巧得很,王焯也姓王,也是祖籍太原晋阳,而且他们家同七十多年前随晋室南迁的一支太原王氏,正是远房亲戚。
江嗣思虑了许久,似是想到了什么,深邃的老眼亮光一闪,细细打量了一番王焯,有些惊喜的道:“王公子,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愿意?”
王焯见他表情一变再变,真有些适应不来:“江世伯但说无妨。”
江嗣迟疑了一会儿,一扫宽袖,叹道:“其实说来惭愧啊……唉,实不相瞒,老朽有一小女,年方二八,略通音律,素爱绘画,与王公子也算是志趣相投……”
听他这么说着,王焯越来越感到不对劲,背上都渗出了汗,心想,怎么这江家主子像是在推销自己女儿似的,他该不会……
只听江嗣接着道:“我且叫小女前来,世侄若是愿意,可与她叙谈一番,看你们二人是否相合。倘若你不嫌弃小女性子浮躁,姿色平庸,还请世侄行纳彩之礼,让你我王江二家暂结为姻亲呀。”
“嗯?咦——!”王焯闻言,险些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