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她这么不按常理的出牌给惊到了,胤礽的表现完全像是失控了般的惊喜无措,只见他一会儿抱着她傻笑,一会儿又不能置信般的对着她喃喃自语。动静大的不一会儿,整个玲珑阁的人就全都知道了他们的小主子已经能够牙牙学语了。不消一刻,玲珑阁里就跪倒了一票的人,恭贺太子,恭贺她,只是她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恭贺的。每个人不都是过了周岁就要牙牙学语的吗?她不过就是提早张口说了几个字,他们就什么神童,祥瑞,才女的乱赞一气,真是服了这些无马不拍的马屁精。看着那些跪倒在胤礽脚下,诚惶诚恐的一票人,心想要是现在就背几首唐诗给他们听听,他们怕是直接就会摆个香案把她给供起来了吧?
忍不住的想翻白眼,可是对上胤礽那真挚,赤诚充满怜爱的眼神,她就只能无能为力的继续装无辜了。这个除夕夜过得太精彩了,对于她所变现出来的所谓“天赋异禀”,胤礽非但没有感到古怪,反而对于她用稚嫩的嗓音,奶声奶气唤他“哥哥”的举动,表现出了几万分的受用,也不管已经是深夜了,直嚷着要每一个奴才都听一遍,都肯定一遍,她已然能够唤他为哥哥了。
折腾到大半夜,酒劲慢慢的过去了,闹了一阵子也逐渐疲了的胤礽好容易消停了,乳母想要接过她放进摇车里,可是已经有些迷糊的胤礽却死也不肯放手,乳母夺不过,只能领着胤礽去了内殿,伺候着这位今天有些失态的太子爷,直接歇在了玲珑阁,她未来的闺房里。还没来得及除下他的外袍,这位大爷就已经脑袋一碰枕头直接搂着她就呼呼的睡了过去。她可不想这么早就与人同床共枕,但无奈那双搂着她的手像是上了枷锁般的牢固,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她迷迷糊糊的被胤礽抱在怀里,急急的赶着去慈安宫请安。昨夜不知何时下了雪,银装素裹的紫禁城在这个大年初一的早晨看起来分外的晶莹通透,许是怕她冷,胤礽很是细致的把她藏在温暖的毛皮大氅里,只露出她那被裹着厚厚毛皮小帽的小脑袋,贴着胤礽的缎面夹袄,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属于他胸腔中的那绵密而坚实的心跳。虽然以前看历史书籍时非常的鄙视这位好色,阴暗,残暴的太子,但是,此时此刻,她必须承认,他是在这里离她最近,能够最直接给她温暖的人。
转过东长街那狭长的甬道,就迈入了通往慈安宫的官道。按照皇家的规矩,大年初一的早晨,这宫里的大小嫔妃和皇子格格们都要赶去太后的慈安宫请安。原本孝庄在的时候,按规矩是要先去慈宁宫请了安以后,再去慈安宫请安,可是现在孝庄不在了,这顺治的第二位皇后便成为了这紫禁城里最大的老佛爷,话说这孝庄的侄孙女因为太敬重孝庄了,死活也不肯搬去那慈宁宫,康熙原本就最重孝道,看着皇额娘执意如此,便也就没有再坚持,因此,这慈安宫便也就顺势成为了这宫中第一时间必去请安的重要场所。
瞅着这天色大亮的程度,她估计他们应该是出发晚了。不出所料,刚踏进慈安宫那温暖如春的暖阁,她就已经看见那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的人。她没见过这据说是被顺治冷落了一生的第三位科尔沁皇后,可是本想着顺治大大都如此的不待见她,估计也是个不太好说话的主,可是看见那高高在上,却一脸慈爱笑意的中年妇女时,她着实的是跌了一回眼镜,其实说是中年妇女似乎有点夸张,看着那张容颜娟秀的脸,怎么估计约莫也就是个三十出头吧,真想象不出,她嫁给顺治的时候,到底几岁啊?
因为历史上顺治和董鄂的爱情故事太过于声势浩大了,所以她其实对于这位年轻的太后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不过看着她一脸的慈爱,心里倒是无形中多生了几许的亲切感。屋里虽然人潮涌动,但是这边刚瞅见胤礽入了门,便就直呼着胤礽的名,招手让他们上前。窝在胤礽已经除了大氅只着了簇新杏黄色缎面夹袄的怀里,她清楚了看见了原本还坐在太后身边的胤禛那无声的乖巧退让。前一秒还被太后搂在怀里,关怀备至,下一秒就已经安静的退回到众多的人群里,这或许就是帝王之家的伦常,他是阿哥,却不是康熙心上的那个阿哥,所以现在他只能站在胤礽的背后,站在胤礽的光环之外。瞅着这位面目清冷,举止合宜的八岁小大人,她其实无法揣测的出,此刻他的心情,是恭敬的抑或是略有所失的。
“皇孙胤礽携玲珑格格给皇阿奶请安,恭祝皇阿奶新年万福金安。”
或许是没有料到胤礽会直接搂着她行跪拜大礼,这位年轻的太后脸上的笑意有些不明的干涩,不过瞅着胤礽的眼神里却是一片真真的疼爱。等到胤礽给一旁的康熙也行完大礼,太后老佛爷便直接使了个眼色,苏沫儿立马便乖巧的接了她过去,交于立在人群之外的乳母,无形中,她就像是被剔除在了爱新觉罗这一家子的和乐之外,干巴巴的成了一处摆设,而胤礽立即就被搂进了太后的怀里,嘘寒问暖了起来。
“昨儿你皇阿玛高兴,哄着你多吃了些酒,今早瞅着你这小脸色,怕是昨个没有按照嬷嬷的吩咐好好休息,又浑玩守夜去了吧。”
“回皇阿奶的话,昨个遵了皇阿奶的嘱咐,皇孙去看了一会玲珑格格就歇了。”
“哦?昨个早些时候,不是才见着的吗?怎么喝了那些子酒,还巴巴的跑去那玲珑阁,晚上天寒,这路上万一要是着了风可怎么好?”
“皇阿奶放心,孙儿身子好着呢,昨个吃了酒,身子有些热,又怕歇了存食,睡了不安生,便领着丫头们去瞅了瞅小格格。”
“嗯,大过年的,仔细着些就好,若是喜欢小格格,直接唤人抱去毓庆宫瞅瞅就是,别总没事就浑往玲珑阁那跑,仔细乱了尊卑,让那些奴才们笑话,可再就是老这么和丫头小子们浑玩,荒了学业,你皇阿玛可决不会饶了你。”
“孙儿胤礽谨记皇阿奶的教诲,孙儿以后一定勤于学业,再不贪图玩乐了。”
“嗯,这才是皇阿奶的乖孙儿,皇上啊,你瞧胤礽这张小脸,真真是越来越像皇上了,就连这神态举止也是益发的相似了。哀家的胤礽长大了了啊。。。。。”
温言软语,你来我往,一屋子的女人仰望着一个男子,能说的不过也就是些家常伦理,恭维打趣,瞅着没她什么事情,正准备偷闲打个盹的她,却突然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颤。
“皇上啊,哀家瞅着胤礽近日可是有些精神不济,小脸瘦的都只有巴掌般大了,哀家原本以为是课业太多,乏了,可仔细一打听,却道是皇上授意了胤礽去照顾那新近养在宫里的小女娃?其实依哀家来看,胤礽不过也就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皇上平日里授的课,师傅们教的书就已经足够他忙活的了,哪里还能分的出这些个闲心思来,更何况,老祖宗已经为他定了亲,这转眼就是要成亲的人了,该学的东西也就愈发的多了,依哀家看,这小丫头也就交了乳母好生照顾便是,想我堂堂大清朝太子,总不能日日把个奶娃娃的事情放在心上吧?”
一番话,说的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变,什么意思啊?她招谁惹谁了啊,又不是她要自愿进宫,寻死觅活的霸着太子的,她又没有求他照顾自己,敢情这太后同志是以为康熙是在为他儿子培养童养媳吗,至于这么夹枪带棒的明说吗?
康熙倒是没有回话,因此谁也就都不敢去接这个话头,忽然间大家似乎都跑去神游了,气氛一下子显得有些尴尬,只有美女太后还是那一派优雅娴静,搂着胤礽继续用行动关怀备至,压根也没去在意康熙那已经有些阴云密布的神色。
刚瞅着康熙同志一声轻咳,缓和了神色,正准备开腔,却忽然听得殿门外一阵吵嚷,还没有回过神来,康熙同志就已经借题发挥,直接怒吼着让人拎了那吵嚷的人进来要治罪。
哆哆嗦嗦的两个人,被提进了殿,噗通一声就被丢在了康熙同志的脚下。还没有等康熙同志发话,那个已经吓的有些神志不清的小太监就首先连哭带抖开了腔不停的求饶。
康熙拧着眉头瞅了一眼那已经疯癫的快要抱着他脚踝哭求的太监一眼,没有发话,就见那原本还站在康熙身边眉清目秀的苏沫儿上前一声脆喝,二话不说就直接抡了那个奴才两个响亮的大耳瓜子,估计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给打傻了,瞬间那太监就止住了哭喊,变得异常的安静了。
“皇上,太后的尊驾前,怎能容你这下贱奴才这般的放肆无礼,还不快来人,把他们给拖了下去。”
康熙没动,太后也没有动,苏沫儿清凉的嗓音着实的刺激了她一下,收起看戏的心情,她不由自主的瞅了瞅苏沫儿此刻那看起来有些可怖的严厉表情。
“皇上,求皇上开恩,让我家格格去见见我家大人吧,奴婢也是没有法子了才求着这位公公带奴才进宫的,求皇上开恩,开恩。。。。。。”
“你家格格?你家大人?这话从何说起,你家格格怎会找进这紫禁城里来?你抬起头来,回朕的话,若是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光这私闯禁宫,朕就立刻斩了你!”
“回皇上的话,奴婢是西林觉罗大人家的婢女灵儿,昨个除夕夜,这位公公带了太子的口谕,说是格格思念阿玛的紧,着大人今日进宫探望格格,可是皇上有所不知,自上个月起,大人就已经卧病在床,这几日竟是连药也不能下咽,大夫说怕是,怕是。。。。。。”
轰的一声,犹如炸雷般的字字句句敲击在了她的耳边,这些不是真的,老爹还那么的年轻,怎么会就这样卧床不起了呢,恍恍惚惚的看着灵儿那一张已经是憔悴不堪的浮肿脸庞,她此刻急切的想要飞奔回老爹的身边,来不及看康熙的神色,她就拼了吃奶的劲,努力的试图从乳母的怀里挣脱出来,口里还奶声奶气拼了命的唤着“阿玛,阿玛。。。。。”
面对这由她制造出来的混乱,首先回过神来的,不是康熙,也不是原本镇定无常的太后,而是胤礽,只见他从乳母的怀里接过已经极度躁郁不安的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口里还念念有词的轻轻哄着她。
“阿玛,阿玛。。。。。”无辜的眼泪,催人泪下的呼唤,她就是要让康熙用这种悲悯带有忏悔的眼神放她回家。她要去见老爹,她不相信老爹就会这么舍得她,自己去找额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大都发问了,胤礽当然也就不敢再有隐瞒,只得细细的把昨日夜里的情景复述了一遍,听到她周岁刚过便能开口言语,康熙的脸上明显的写满了讶异,就连那一票子的观众也都不同程度的报以了惊叹声。
想着她现在怕是已经一失足成了千古恨,可是既然都已经表现的如此的天赋异禀了,她也就豁出去了。面对康熙那一脸试探性的诱导,她只能八哥学语般的随着康熙念叨了一声“皇上吉祥”,仅这一句,就彻底就宣告了她那将与众不同的人生大戏,从此刻起精彩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