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了七阿哥的“桃园”之后,她便总是不由自主的喜欢往那里钻。开始的时候还有所顾忌,怕去的太频繁了,被轰,可去的多了,摸着了主人的脾性,她便心无畏惧的,直接把那里当成了可以随意进出的御花园,当然,只限她和芽儿。
胤佑的性格虽说有些安静,话也不多,但是却并不让人觉得憋闷。他给予了她很大的自由空间,可以随心所欲的活动,但前提是在不打扰他的前提下。有了这样的认知,七阿哥的“余荫山房”里便常常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飘逸的白袍少年临窗执笔勾勒丹青,面带土色的乖巧丫头肩扛锄头上窜下跳。
“余荫山房”这个名字是她喜欢的一篇散文里提到的,那时候,她就总是想,什么样子的环境才能体现出这四个字的意蕴,看到胤佑,看到这里,她便毫不犹豫的把这四个字送了出去。胤佑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当时便大笔一挥,就将这个名字书写在了匾额上,附带还赏了她一个赞许的微笑。
这边刚刚和胤祐混熟,那边的三十一年的八月末也就紧随其后的来到了。康熙大大近两个月的塞外出巡结束,銮驾还没有到京城,就已经先传回了五公主即将大婚的消息。十六岁就要结婚了,而且是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光想想她就觉得难过。
两个月不见,思敏黑了一些些,可是那神情却是分外的自得,原来她在塞外得了康熙赏的一匹蒙古纯种“胭脂马”,据说是十年也出不了一匹,可不把她骄傲的直把尾巴给翘上了天。五公主端静似乎没啥大的变化,还是那般的耀眼美丽,追着她问了半天关于选“额附”的事情,她也都只是淡笑不语,气定神闲的拉着她和思敏喝茶,刺绣,淡定的仿佛下个月大婚的不是她一般。
私下里,偷偷的问过思敏,可这丫头的嘴也严的要死,半点都不肯露风,只说要她放心。所以她除了知道那个即将要迎娶端静的是喀喇沁部蒙古杜凌王之次子噶尔臧,其余的就啥也打听不出来了,包括那些个同去的阿哥,嘴巴也都像上了封条般的严实。
銮驾回京的当晚,胤礽就造访了她的玲珑阁,对于她这两个月的表现,狠狠的批斗了一番,知道他留了眼线在她身边,只是不知道会汇报的这般详细罢了,连她每天吃了什么,都回了胤礽。虽然感觉胤礽这次的态度有些不好,特别是说到她常常一个人出入“余荫山房”的时候,脸色更黑。两个月不见,胤礽似乎又高了一些,大概是常常随驾狩猎的原因,原本白玉般的肌肤倒是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小麦色,比起原本的阴柔之美,倒是陡然增了几分的英气。脸色不好归不好,可礼物还是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件狐狸皮小氅,雪白不掺一丝杂质的颜色,很是合她的心意,满眼放光的搂着,甜甜的谢了礼,才见胤礽的脸色稍显和缓。搞不清他为何会黑脸,不过,她的原则就是,别人不说,她也绝不会先问。紫禁城生活法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知就知,不该知绝不先知,呵呵,谁教的,冷面王,四四教的。
说到四四,她就不能不想到他送的那个礼物,虽然历史上,雍正是出了名的小气,但是也不至于,就送她棵压根就看出来是花是草的东西吧,还是打发了小厮送来的。亏她还赶死赶活的,愣是完成了他布置的功课,当然,这里面有七七的功劳,也有十三的功劳,谁叫他俩心软,经不住她的哀求呢。。。。。。。
胤祉送了她一把马头琴,虽然好看,但却实在是无用武之地,不过摆在屋里倒也是个装饰。胤禩送了她一幅八骏图,看着落款上胤禩的大名,她就直想着以后出宫的时候,一定要带着,这可是真迹啊,怎么不也得值个好几千两啊。就连五阿哥胤祺都送了她一对蒙古风格的镯子,想想四四就生气,亏得她看到那个雕工精美的檀木盒子时,兴奋的以为里面是啥稀世的宝贝。
大部队回京了,日子也就过回了原来的样子,“余荫山房”是不能常去了,虽然她很怀念那个时候,胤佑的琴,芽儿的美食和她那无所顾忌的欢笑。
端静的大婚定在了十月,为了给她一个隆重盛大的婚礼,太后可是卯足了劲的张罗,就连那平日里不甚露面的苏麻拉姑,也被请出了山,为本次的大婚忙前忙后。由此可见,这五公主在太后心里的地位,借着这层认知,思敏和她便也因此获得了太后娘娘的许可,免了大半的功课,每日都只陪着端静打发时光。对于这样的差事,她可是打心眼里一万分的乐意。
虽然皇宫里因着这大婚的喜气,总是呈现出一种近乎是亢奋的热闹,可是随着这衣裳一套一套的做,首饰一件一件的选,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的越过越少了,平日里气定神闲丝毫看不出愁意的端静,却到底还是在紫禁城最后的一个中秋里,彻底恣意疯狂了一把。
想着那日,康熙设宴庆贺中秋,原本还一直端坐在太后身边有说有笑的端静,在吃了一盏酒之后,就闹着说身子不舒服,硬是拖了思敏离了席,本来她也只当五公主是真的身子不适,刚准备瞅个空闲就偷溜去瞅瞅,还没等行动,就见五公主的贴身婢女翠云赶着过来连拽带跑拉着她就往舒云阁奔。
“玲珑,快点,快点。。。。。。”
这边她正被拉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那边,就见思敏上窜下跳的站在舒云阁的院门前,连催带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被拉进里,二话不说,翠云就要来扒了她的衣裳,直唬的她一声尖叫,直闹的已经换了便装的五公主抚着肚子在一旁直乐。
“思敏,再急也好歹要告诉了玲珑啊,你瞧把她给吓的。。。。。。”
“五姐姐,你不知道,玲珑胆子最小了,你若是和她说了,她那左一个规矩,又一个尊卑的,非要闹到天亮不可。。。。。。”
“停,好公主,你们这是在说什么?这换了衣裳是要去干什么啊?”
“不告诉你,你只管跟着就行。。。。。。”
“思敏你。。。。。。”
看着五公主一脸的宠溺,她也只能拿思敏没办法,反正量她们也不会把她给卖了,跟着就跟着吧,眼瞅着她这衣裳才换定,这思敏立马就拉了她往外奔,真不明白,她这大清公主的矜持端庄都学到哪里去了,倒是五公主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还是往常的那派的清闲淡定。
上了马车,出了宫门,听见了思敏的欢呼,她才意识到,她们居然出宫了,傻愣了半刻之后,她便也无法抑制的加入了思敏欢呼的行列中,直闹的马车咯吱咯吱作响,才在五公主的嗔怪里,好歹安静了点。
初秋的北京夜色有些迷离,不过倒是清爽干燥的让人觉得畅快她和思敏窝在一块,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傻笑,那边,独坐在另一边的五公主也挑开了窗帘,享受着这难得一嗅的自由之气。
“这是我在京城里过的最后一个团圆节了,我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这座我生活了十六年的京城,以前总听奴才们说,这团圆节的市集里是多么多么的热闹,却总是无缘亲自走过一遭,现在好了,皇阿奶念着我要走了,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特意给了我这个机会,丫头们,咱们今天可要好好的看,好好的玩,把那些没看过的,没吃过的,没经历过的,通通的都刻在记忆里,以后才好慢慢的回忆。。。。。。。”
五公主说的时候,明明就是在笑,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这样的笑比那哭出来的还要悲伤呢,是啊,过完了这个中秋,她们就要分开了,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就要嫁作他人妇,从此过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了。
“五姐姐。。。。。。。”
“五公主。。。。。。。。”
马车上的伤感还没来得及消化,目的地就到了,还是不忍心踩着那人做的马凳,她依然故我的蹦下了马车。
天啊,原来,古时候的京城市井是这般的美丽,看着那些肆意可见的绿树红花,井然有序的商铺店家,虽没有霓虹灯闪烁的艳丽娇媚,但是那红彤彤的灯笼却燃烧的分外鲜艳夺目。她喜欢此刻这纷繁热闹的街集,听着耳边那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她感觉到有种液体在身体里迅速的生成,有多长时间,没有在人群里走过了,她感觉到了她身体里那兴奋的急促呼吸。
“玲珑,别怕,皇阿奶派了人在后面保护我们,我们跟着五姐姐就好。。。。。。”
思敏虽然努力的安慰着她,可是眼神里显露出的恐慌还是出卖了她,想想她们自从生下来就活在那座空旷的禁宫里,哪里见识过这样人挤人的真实场景,看着五公主死命握紧她俩的纤细小手,一种没有由来的伤感促使着她想领着她们看过眼前这一切的美好,告诉她们其实生活,除了规矩,除了皇宫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她想带着她们笑,带着她们叫,带着她们感受那些曾经是她生活全部的平民化生活,可是她们只有这一晚的时间。。。。。。
开动啦,那些花花绿绿的花灯还没顾上看,思敏和五公主就被那些街边的美食给迷住了心魂,看着她俩一个劲的咽口水,瞪着双大眼看着别人大吃特吃,她就晕的直想拍死自己,想吃就要点嘛,哪有看着就能吃到的呢。。。。。
“老板,三碗桂花酒酿丸子。。。。。。”
大气的一声吆喝,立马得到了小摊老板清脆有礼的招呼,。这老板动作挺麻利,不一会儿丸子就上了桌,两位主子刚兴奋的准备大吃特吃,还没动手就被呼的冲上前来的两个家丁打扮的人影给吓到了。
“小姐,主子吩咐了,这外面的饮食不安全,还是请小姐们看看花灯就回去吧。。。。”
真扫兴,一大两小,三个衣饰华丽的姑娘本来就已经有些引人注目了,这下更是唬的连小摊老板都愣的忘了锅中的丸子,直盯着她们,深怕那两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家丁,一个不高兴就砸了他吃饭的家伙。
碗里的桂花香气热腾腾的直勾引着她胃里的馋虫,分神看了一下五公主和思敏,也是一副不吃就会抱憾终身的神色,不忍之情立马涌上心头,也不管那两个人是否同意,二话不说,端了五公主面前的丸子,就吃了一口,然后又换了思敏的,香甜软滑的酒酿丸子一入口,她就立马认定即使有毒她也要吃,太好吃了。
“你看,我都试过了,不会有事的。。。。。。”
“可是主子吩咐了。。。。。。。。。”
“你们都退下吧,小姐说没事,你们难道还怀疑不成。”
“太。。。。。。。”
突然出现的胤礽,彻底的解救了她们,不光是那两个家丁消失了,就连原本还总是围在五步之外的奴才也都退到了更远的地方,只是,这么做的代价是,胤礽成了她们的导游兼领队。
在宫外这么被胤礽领着闲逛还是第一次,看着他不时的停下来为思敏的疑惑解答,为五公主的喜好买单,那细致温和的身影,分明就是她熟悉在心的,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越来越陌生了呢。
思敏和各种各样的小吃耗上了,吃的都直打饱嗝了,还不肯罢休,五公主和那泥人玩偶耗上了,恨不得把所看到的一切都给捏上一遍,带回宫去。而她,只是牵着胤礽的衣角,默默的立在他的身侧,就像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样。
“玲珑,没有喜欢的吗?”
无语的摇摇头,她不是不想要,是她想要的太多了,她不想攒着点物品回紫禁城里追忆,她想留在这里,留在这人群里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她知道这是一个奢望,起码在现在看来,是奢望。
还是那双手,还是那个动作,胤礽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刘海,随后便被五公主给拉着去挑选那些她怎么也无法割舍的泥人玩偶。
“小姐,您瞧,这条街上,就属这家泥人捏的最好。。。。。。”话音刚落,就只见一位身穿荷青色衫群的丫头领着一位看上去打扮的实在是有些明艳的女子入了视线。
“劳驾让让。。。。。。。”
招呼声倒是有礼有节,可是那双手却实在是有些凶狠大力,还没看清楚那丫头是如何用力的,她就已经被推的一个屁墩就跌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推人?”
正啃着一根冰糖葫芦的思敏第一时间瞧见了,便含着山楂口齿不清的开始了兴师问罪。
“我没有推人,是她没有站稳,自己摔了下去。”
那丫头虽面带娇弱,却口齿清晰,字字刚硬的驳了思敏的问话。
“明明就是你推的。。。。。。”
“思敏。。。。。。”
胤礽的一声唤,打住了思敏接下来的话语,平日里思敏就有点怕他,这会子看他面有不郁,便也就不敢再强硬,只好闷闷的躲在了五公主的身边,以啃山楂解气。胤礽则亲自抱起了跌坐在地的她,周身检视了一番,问清没摔着后,便头也不回的就要领着她们走。
“这位公子,请留步,小女子,小女子,想给令妹赔个不是,方才,方才。。。。。。”
佳人终于含羞开口了,看着她脸上那红一阵,白一阵的神色,别人可能不清楚,可看了那么多电视剧的她可就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哎,才子佳人,一见钟情,这么老的戏码,居然还真的就发生了,只是瞅着胤礽的神色,估计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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