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来临,微风吹拂,使得因暑热而变得焦躁的人们也渐渐的安静下来,安心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
金陵地处大江(长江)沿岸,自古以来经济就比较发达,而在金陵城内,最繁荣的地方自然是十里秦淮。
夕阳西下,点点余晖将大地照得透明,秦淮大街上,三四位年轻的公子并肩走在一起,而追随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七八个家丁,集中精神,牢牢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必要的时候,也担当起开路的重任,毕竟,秦淮路边的人太多了,人头攒动,根本就看不到街道的尽头。
林桦走在大道中央,面颊上始终洋溢着笑容,陪在身边的,除了两位堂哥,还有一位就是三舅的小儿子,今年才十三岁,今晚本不打算带他来的,但嫌他在家里吵着烦,身为韩孟大儿子的韩兴发索性将他也带出来了。
瞧那韩兴发,身材修长,肌肉健壮,肌肤白净,一双虎目大眼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对付的人。看着他,林桦想起下午在“蔡记商铺”上演的一幕。
本来,蔡芝山在得知自己不对后,想要找韩孟息事宁人,谁知,蔡芝山的动作太过于“亲密”,让刚从外回到自家铺子的韩兴发以为他要欺负自己的老爹,二话不说,叫过门口站在的仆人,上门对着蔡芝山就是一顿殴打。
蔡芝山虽说也带了几人来,加上铺子中也有几人,在人数上,他不占下风,只是比较无奈的是,韩兴发进门对着他就是暴打,连韩孟的劝告也不听。
林桦当时就站在门口,他也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本想上去帮忙,对言而无信的蔡芝山施以拳脚,但韩兴发一个人将他打得抱头乱窜,林桦挤不进去,干脆在外面看起了热闹。
随后赶来的金陵司理参军一见打斗的双方,无奈的皱着眉头,指挥着衙役将双方的人分开后,他还没来得及询问,或者是将参与打斗的人全部带回衙门审问,韩昌带着大队人马出现在了商铺的门口。
司理参军是韩昌一手提拔上去的,见到韩昌,自然得先问候一番,而后看着混乱的场面,司理参军显得极其委屈,真不知该将何人抓走。
韩昌他得罪不起,而蔡芝山背后的靠山,则是金陵知州,他如果想端好自己的饭碗,更不敢得罪,在这个进退两难之中,司理参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以免处处得罪人。
他刚想抬头征求韩昌的意见,却见韩昌苦着个脸,对着蔡芝山道:“蔡掌柜的,我大哥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处处相逼,还怂恿家丁出手伤人?”
此时的蔡芝山,被韩兴发一顿毒打后,口中的牙齿被打掉两颗,说话漏风,只听得他支支吾吾道:“韩……大人,不……是那……样的,小的……没动……手……”
他说了一会,没人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韩昌瞧着他那模样,对着出手的侄子微微一点头,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冷言道:“蔡芝山,难道是本官诬陷你,外面可有大量的人证在,要是你真觉得自己冤枉,咱们还是去衙门,请参军大人帮忙审理。”
“晓得……”
韩昌不待他继续说下去,便对着司理参军道:“张大人,这事还望你能尽快审理,还家兄一个公道。”
参军张大人见韩昌发话,遇见这样的事,他知道两边自己子总会得罪一方,于是横下心来,让一干衙役将蔡芝山等几人全部带回了衙门。
至于韩孟和林桦等人,他敢动手吗?韩昌就站在一边,除非他不想在金陵为官了。
林桦见过三舅韩昌,一行人回到韩孟府中后,他也了解到其中一些缘由,原来,韩孟一家人和蔡芝山,因为商铺的事,二人可以说是仇家,如果不是有知州大人在后面撑腰,韩孟早就想方设法接管了他的铺子,二人在金陵城,简直是水火不容。
这一段时间,韩孟一直在想着办法收拾蔡芝山,听到林桦诉说的苦衷后,他才会当即带人去“蔡记商铺”找人。
说是替林桦讨回公道,林桦心知,大舅还不是想趁机占了蔡芝山的商铺。
想着现在还呆在牢房的蔡芝山,林桦莫名的一阵苦笑,或许,蔡芝山的结局就会是这样,尽管有知州大人在后面帮忙,不过,三舅韩昌任转运使,完全狂热以通过自己手段去遏止他,那样,蔡芝山在金陵还是不可以长久立足的。
如果林桦知道蔡芝山替他做不出足够的桑皮纸来,完全是因为自己大舅在后面让自己的仆人去交结附近的种桑人,让他们不将桑树皮卖给蔡芝山,不知林桦又会怎么想。
“大郎,在想些什么?”韩兴发见林桦走路的时候正低头傻笑,忙出声问道。
林桦忙抬起头,看着韩兴发,稍有些茫然道:“嗯?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今天下午的事,觉得比较……”
韩兴发停下脚步,双目盯着他道:“有些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爹和三叔的做法有些不妥?”
“不是的。”林桦忙狡辩,他怎会有那样的心思。
韩兴发不怒,反而拍了一下林桦的肩膀,道:“如果你在金陵呆的时间长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别人都说同行是冤家,你说,我爹和那姓蔡的,都做着丝绸布匹的生意,可能在这石头城共同的生存下去吗?”
这些简单的道理,林桦当然懂,不止是古代,后世还不是一样,为了打到同行,不惜运用各种手段,他现在倒觉得,蔡芝山那是罪有因得。
向前走了不多远,人群越来越多,韩兴发扫视了两个弟弟一眼,一脸神秘的对着林桦道:“大郎,你初次来金陵,对很多地方都不熟悉,今晚堂哥带你好好的去逛逛咱们金陵城,保证让你心满意足。”
林桦知道这个古城的魅力,心中正求之不得,连着点头应道:“悉听大堂哥安排!”
“这便好,我先带你去十里秦淮路最出名的酒家‘痴月楼’去瞧瞧。”
“痴月楼”,这是什么楼?林桦茫然的看着韩兴发,刚想开口询问,却联想到金陵十里秦淮除了经济发达外,酒楼和青楼也是异常的繁荣,看大堂哥的表情,该不会是要带我去青楼吧?
旁边才十三岁的韩兴荣见林桦的模样,忙道:“林堂哥,这‘痴月楼’是秦淮河边最好的酒楼,站在楼台上,喝着酒,观看夜空的月色,别有一番风味。”
原来是酒楼,林桦不好意思的对着这个弟弟笑笑,不就是楼台月色吗?差点却被自己误以为是青楼了,遐想间,跟着几人的步子,朝前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