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珺儿和费晓媛一左一右地架着方琼往校门外走,此刻她们嘴里说些什么,方琼已是什么都听不到,满脑子都是一个残酷的事实:爸爸已经永远离开她了。
回到家,沐珺儿腆着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父母说了一遍,幸好她的爸妈很好说话,沐珺儿和费晓媛相视一笑,方琼的安身之处已经没问题了,接下来就是怎么帮助她走出阴霾的难题了。
“方琼,我去你家帮你拿点换洗的衣服,把钥匙给我吧?”沐珺儿走到呆滞着坐在她床上的方琼面前,抓住了她的手。
方琼似是突然回过了神,啊了一声,红着眼眶看了她半晌,这才哆嗦着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掏出一串钥匙来,递给了沐珺儿。沐珺儿正要去接,费晓媛却一把拿过了钥匙:“你陪着她,我去就行了。”
沐珺儿木然地看了看费晓媛,终是点了点头。等费晓媛快要走出房门,她才如梦初醒般的喊出一句:“你认识方琼家吗?”
“怎么不认识?去年她过生日也请了我的。”费晓媛微微一笑,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沐珺儿听见她彬彬有礼的声音:“珺儿爸爸,珺儿妈妈,我去给方琼拿东西了,再见。”
“晓媛路上小心。”“晚上在我们家吃饭吧。”沐珺儿听见爸爸妈妈絮絮叨叨的声音,其实他们也不太熟悉费晓媛,只不过家长会上老师长篇大论的表扬和褒奖让这个女生在他们心目中成为了“最佳女儿”的光辉模板,一有空闲就要对自己旁征博引一番。
费晓媛实在是很优秀,无论是在哪方面,她总能做到最好。沐珺儿听到了大门关上的声音,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和费晓媛在一起,怎么都不开心。就是因为她太优秀了,无论什么人跟她站在一起都会觉得自惭形秽,所以她没有什么朋友,尽管她对每个同学都很友善,但是没什么人愿意答理她。春秋游的时候分组,谁都不愿意和她一起,沐珺儿和方琼就把她拉入了伙,方琼过生日的时候也只邀请了自己和她。因此,费晓媛对于她们两个特别关照,只是,她不怎么喜欢和费晓媛在一起,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后来沐珺儿想明白了,这种下意识的疏远,来自于一股类似醋的酸酸味道,那种味道,叫做自卑。
“方琼,不难过了,你想吃什么?我这里有很多零食的,喝酸奶还是果汁?”沐珺儿摇了摇头,不再想费晓媛的事情,转而对着方琼问东问西。
方琼木木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沐珺儿顿时感到头大,她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酸奶,插上吸管递给了方琼。也许是渴了,方琼咬住吸管开始吸着,直到罐子里的酸奶被吸了个一干二净,她仍无意识地吮吸着,发出吱吱的声音。
沐珺儿看不下去了,连忙夺过空罐子丢掉。方琼依旧在发呆,理也不理沐珺儿。
沐珺儿决定,有空还是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这样下去她非发疯不可。
费晓媛走出沐珺儿家住的大楼,招了一辆TAXI,径直来到方琼家居住的小区,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她的家。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时候,她敏锐地听到了屋内的一些不寻常响动,那应该是穿着袜子在地板上快步走过的声音。
方琼的父亲去世,方琼在沐珺儿家,那么屋里的人会是谁?费晓媛退开一步,在身后的走廊观察了一下,发现了一根换下来的水管,就拿在了手里。总要有个家伙傍身才能安心啊。她大力地扭动了钥匙,门开了,视野里没有见到一个人。
不能大意。费晓媛小心翼翼地收起钥匙,高举铁管,小步小步地走着。方琼的家很乱,抽屉和橱门什么的都被打开了,显然是有人秘密地潜入了这里,正在寻找什么东西。
每一次进门,费晓媛都探出铁棒挥舞一阵,确认门后没有躲着什么人。
走到方琼父亲的房门前时,她正要推门,却发现了门框和虚掩的门上粘着一条细线,她小心地蹲下来,用方琼钥匙圈上的指甲钳把那条线剪断了,然后小心地推移着门,直到自己能够进去。费晓媛一看门后,却什么都没有,她连忙笑了笑,自己真是草木皆兵。
方琼父亲的卧室很干净,显然是闯入的那人还来不及搜索。她走到保险柜前面时,看见地板上掉着一张卡片模样的东西,连忙俯身去拾,就在她低头的时候,一个重重的东西砸在了她的后脑上,费晓媛来不及反应就昏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那张卡片上的图样是一个金发的女子伸出两条纤细的胳膊,分别抓住了一只雄狮的上下颚,正努力地让它闭上嘴巴。
傍晚时分,费晓媛才醒过来,她伸手摸索着自己的后脑,有一道不深的伤口,已经凝结了,她连忙从卫生间里找到了药棉、红药水和绷带等东西,粗浅地给自己包扎了一下。房内已经没有了那张怪异卡片的踪迹,杂乱也一扫而空,似乎有人打扫整理过了。
费晓媛觉得眼前的这一切仿佛是自己做的一场梦,荒诞不经的梦。只是后脑上的疼痛依旧在,严肃地告诉她,这不是一场梦。刚才,有人潜入了方琼的家,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在发现她来了之后躲藏在这个房间的某处,故意在地板上放置了一张有古怪图样的卡片,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然后趁机将自己打晕。费晓媛扫视着保险柜旁边的一排衣柜,打开一看,果然,放在下面的衣物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刚才那人就躲在近在咫尺的橱里,并控制了自己的呼吸不让她听到,让她一进门,视线就首先被可能保存有重要之物的保险柜以及保险柜前面的卡片牢牢地抓住,从而偷袭得手。
费晓媛放弃了脑中的一切设想,转去了方琼的房间给她拿了些换洗的衣服,装在放在她橱边的一只红色拉杆箱里面,然后出了门。
回到沐珺儿的家时,她后脑上的伤引起了沐珺儿以及她父母的一阵询问,费晓媛只说是不小心被高空坠物给砸到了,已经去处理过,不碍事。沐珺儿的爸妈一边埋怨了几句高空坠物的人素质低下,然后就是一通问长问短。
吃饭时,费晓媛看见了一张陌生的男生面孔,沐珺儿的妈妈说,那是他们的老邻居,父母出差去了来吃顿饭。
那个男生长得颇有些神似日韩明星,即使在吃饭也依旧高声谈笑,饭桌上的气氛一时之间和乐融融,就连方琼也有些触动,自己夹了几筷子菜慢慢地吃了。
费晓媛告辞的时候,那男生从沙发上跳起来:“我的作业还没做呢,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喂,美女班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走进电梯之后,那男生突然问道。
“什么事?”费晓媛虽然不喜欢他的称呼,不过还是冷静地回问了一句。
“砸到你的那东西是从几楼丢下来的?”那男生问道。
“我怎么知道?最起码是5楼吧。”费晓媛扯了一句谎。
“啊,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这包东西砸哪不好,偏偏砸在了你的后脑上,除非你走路时一门心思低头看路。”那男生嘿嘿一笑。
“如果你能够保守秘密,我就告诉你实话。”费晓媛瞥了他一眼,“对谁都不能说。”
“沐珺儿也不可以说?”那男生问道,看见她点头,连忙说,“我保证,谁都不说,要是我泄露天机,就叫我4门功课全部挂掉没一门及格!怎么样,可以了吧?”
“我刚才说谎了,不是被高空坠物砸伤的。”费晓媛见电梯打开,就率先走了出去,“有一个人躲在方琼的家里,是他把我打昏了。”
“啊。”那男生显然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不由得惊呼一声。他脑内联想出的情况应该是这女生拉着一只拉杆箱走在偏僻的小道上被一群流氓盯上,然后某个不知轻重的辣手摧花才对。
“综合这件事来看,方琼的爸爸死得蹊跷,他也许是掌握了什么东西才被人谋杀的。”费晓媛压低了声音。
“啊,那就是杀人案了!”那男生突然手舞足蹈起来,“我有用武之地了!”
费晓媛瞠目地看着他高兴了一阵,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她了解到这个男生名叫林旭,是个侦探小说的死忠,平常在学校里也破过一些失窃案之类的,总算是有点小名气。
“既然你爱看侦探小说,肯定是见多识广啦?”费晓媛打趣地问道。
“不敢当不敢当,凡事都略懂一点。”林旭的谦虚怎么看都很假。
“我想问你,有没有什么纸牌上印着一个女人奋力地合上狮子嘴巴的图案?”费晓媛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张奇怪的卡片,向他询问道。
“应该是塔罗牌上的,是22张大阿卡那中的一张的,是哪个年份、哪个系列的我不记得了,要不你给我留个手机号,我查到了告诉你?”林旭果然有两把刷子,答案有板有眼。
“好。”费晓媛拿出了手机和他交换了号码。她知道大阿卡那是什么意思,一副塔罗牌共有78张,其中的魔杖、圣杯、宝剑、星币四组宫廷套牌名为小阿卡那,共有56张;剩下的22张是王牌,名为大阿卡那。潜入方琼家的那个神秘人身上为什么会携带有一张塔罗王牌呢?
费晓媛拦下一辆TAXI,刚到家门口正要掏钱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一条新短信,按开一看,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短信是林旭发来的,并不算长,就一句话:晓媛,我查到了,这个图样是马赛版塔罗牌中的第八章,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