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能够保护那群小鬼的就只有一直避世不出的第四家族了。”姚敏贤看着胧夜擦拭《亡灵之书》上的灰尘，“你下手可够很的，虞家大小姐就这样一命呜呼了。树大招风，你当心你的下场吧。”
“我这不是树大招风，而是敲山震虎。看上去‘坚强’他们似乎已经和灵能警察很贴近了，但是实际上，那些人不过是把他们当成需要保护的对象而已，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觉得作为一个保镖会和自己的雇主商量怎么一起共御外敌吗？杀掉几个能够给他们当靠山的人，让他们不得不去依靠这些看似软弱的人一起努力，他们才是真正的抱成团了。到那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回的亲密战友居然是大阿卡那。这不是很好吗？”胧夜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擦拭、抹平，《亡灵之书》上面的褶皱和扭曲都无法恢复，于是干脆扔下它不管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咖，抿了一口之后继续说：“至于那第四家族，早点让他们登场亮相也好，我倒要看看灵能警察还有多少王牌，还有多少本事。”
“这些本事，这些脑筋，到底是阿撒托斯言传身教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如果是后者，那么你也太可怕了。可怕到，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了。”姚敏贤半开玩笑地说着，“至于那种力量，我建议你不要太过迷恋了，不然，你会死得很惨，即使是死后，也会继续惨下去。”
“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怕’这个字。”胧夜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因为我不相信有人会比我强。”
“是啊，你又凶又横又愣又不要命，甚至有时候连这张脸皮都可以撕烂不要，谁还会比你更强？”姚敏贤不由得嗤之以鼻。
“上面最近有什么动作？别告诉我你对他们的事情一无所知，我知道你和‘女祭司’有私下联络的方法。”胧夜适时地抛出了问题。
“组织打算重新将‘福音’计划排上日程，相信有了上一次的惨痛教训，他们会更加慎重小心的，这一次的成功率很大。”姚敏贤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当然，目前不能开始计划的原因是，你把过去那些研究员都杀了，所以，光是募集一批够资质的人员就已经让上面伤透脑筋了。”
“难怪……‘国王’，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胧夜眼珠子一转，突然笑着对他说。
“什么赌？”姚敏贤见她认真的眼神，就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我赌，我杀不了洛家和费家的两位，组织也抓不住‘潘多拉’，塔罗内部在三个月之内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做了一个无比夸张的爆炸手势。
“我赌了，如果你赢了，想要得到什么呢？如果你输了，我又可以得到什么？”姚敏贤显然不介意生活中出现这样的小插曲。
“如果我赢了，你就替我杀一个人；如果我输了……什么条件随便你开，只要我拿得起、做得到，绝对不推脱。”胧夜坚定地在桌子上一拍。
“如果我赢了，你就把《亡灵之书》借给我翻阅一下，如何？”姚敏贤嘴角微微上扬。
“没问题。”二人击掌为誓。
“你看起来似乎信心十足，你的筹码是什么，怎么笃定？”姚敏贤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奇怪，“还有，杀一个人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为什么你要我来为你代劳？”
“你想过没有，上面重提‘福音’计划，无非是对上次计划的产物产生了什么不满，迫切地想要寻求新的、更容易掌控的替代品而已。而且根据上一次的经验，他们积累了大量有利的数据，这一次的成品，说不定会更强。旧作怎么可能允许组织抛弃自己？没有价值就代表将要被销毁，他已经被逼上绝路了，不反抗的话，是死，搏一次的话，还有几分胜算，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做。”胧夜信誓旦旦，“这难道不是一个有力的筹码吗？”
“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如果不光是‘福音’计划，连‘圣器’计划都要旧事重提的话……局势会变得很，微妙的。”姚敏贤瞥了她一眼，“谁会知道制造出来的东西，会不会和你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呢？”
“至于我要你帮助我做事情而不是亲自下手，是因为我和那人毕竟有着血缘关系，我不想杀死自己的血亲，但是，我不希望这个世界上有和我流着相似血脉的人存活，所以需要你的代劳。”胧夜皱着眉头说道，“每次都会以我们是一母所生这样的话来威胁我……我早就说过一百次一千次，我没有母亲，我是在实验室那些冷冰冰的仪器和人工羊水里长大的，我不知道什么是母亲，更加不会认所谓的兄弟姐妹！”
“真是无情的人。”姚敏贤摇了摇头，“关于你的身世，我听说过一点。‘圣器’计划所有的实验体都是由胚胎培育而出，通过基因重组，给予了你们名为‘Excalibur’的特殊基因。但是，这些实验体的父母是谁从来都是一个谜团，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是因为某个愚蠢的男人告诉了他的长女真相。真可笑，为塔罗效力的人早就应该清楚，踏入了这扇地狱之门，就永没有可以回头的机会了。组织能够允许他娶妻生子，过几年开心日子已经是格外施恩了，他却妄想更多。哼，我给你讲一个滑稽的故事吧。那个孩子是在母亲被确认怀孕的那一刻就从她的身体里被强行取出来的，那个人，她名义上的父亲亲自动手术将尚未成形的骨肉从自己妻子身体里剥离出来。他不是个合格的傀儡，因为他的失神和犹豫，他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却把这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彼时还是一个胚胎的孩子身上，不惜自己要求调去做她的养育人，像其他看守一样对她百般ling辱折磨。最后他死了，死在他憎恨的孩子手里了。哼哼，多可笑啊！他的长女拿着他的日记去找自己的妹妹，向她出示了父亲的悔恨和愧怍……只是这一切太晚了，他已经死了！”
姚敏贤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故事，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既然不打算认祖归宗，什么父亲，什么母亲，什么姐姐，他们以为他们是什么东西？想不起来时当作一块抹布随手丢弃到路边，甚至不忘踩上几脚；想起来时有无比慎重地拿在手里，贴在胸前，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来……谁会相信？谁需要他们假惺惺！我不是人，不需要亲人，何况他们也没有把我当作亲人。我永远都会记得，为了他心爱的女儿，他用电棍打我的场景。那么，我就撕碎了他心爱的女儿，让她到黄泉之下去陪他吧。”胧夜两眼无神地说着，姚敏贤知道，此刻是阿撒托斯的灵魂占据了主导地位，一旦胧夜产生任何负面的情绪，阿撒托斯都会很高兴地享用从她脑海涌出的一切恶质，这对于他而言，不啻于一顿丰盛的大餐。
“这是你的妒恨。”姚敏贤按住了她的肩膀，“如果你还想控制得住自己的思维和行动，最好不要把仇恨时时刻刻放在心里，挂在嘴上。阿撒托斯很乐意提前成为这具躯壳的主人，也很乐意早些清闲下来不用为你效劳。”
“我知道了。”胧夜捂住脸，歪倒在沙发上没有开口。只是从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她内心依旧难以平静。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不过，我觉得你不会回答我。”姚敏贤趁她稍稍平静了一点的时候，突然插了一句话。
“什么？”胧夜看起来十分疲倦，显然没有力气再去生气、嫉妒，一个身体里面盘踞着两个灵魂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她只要稍稍虚弱一点，阿撒托斯便会马上占据她的思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不能够给他留下太多的空隙供他侵蚀。
“你究竟是怎样召唤到了阿撒托斯？怎样让他寄居在你的身体里？又是怎样连他的最大秘密武器《亡灵之书》都拿到手了的？”姚敏贤一口气抛出了三个问题。
“本来的‘圣器’计划，就是期望制造出一批足够强健的身体，然后用来囚禁神的意志和力量，驯服后收为己用的。但是，我成为最终的合格品的时候，被检验出患有非常顽固的再生障碍性贫血，就连骨髓移植也无法根治。所以他们放弃了这个计划，把我当作普通的杀手来训练，最后，那批实验员被我屠杀殆尽之后。组织的一切计划就都搁浅了，不过，他们总算知道我的力量出众，于是，就干脆把我培养成了他们安插在大阿卡那中的眼睛。被囚禁在代达罗斯的迷宫里的时候，我接触到了很多古老的书籍。也许是因为‘Excalibur’基因的缘故，我很轻易地破解了他们。我从一本古老的神话书中，破译出了一段密码，那就是，召唤阿撒托斯的咒语。我也是花费了很大的工夫才和他谈拢，他帮助我、借给我力量直到我死去，我帮助他去见一个人，并且在死后把身体交给他。双赢的事情，他没道理不答应。因为他的力量都记录在《亡灵之书》里面，所以他干脆默写出来给我，这书很奇怪，刚开始是崭新的，现在，越用越旧，等到我死的那一天，它就会腐烂掉。阿撒托斯在上面下了咒，不允许我滥用它的能力。”
“见一个人？”
“一个女人，他心爱的人。”胧夜坏笑着眨了眨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