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黄昏,落日已挂在了大地的边缘,原本炙热的阳光也泛起了微红,天地间到处充斥着一股诡异的红色,仿佛是於凝的鲜血一般,连天边的云朵也染得通红。
陈子轩大军已经在澜江休整了整整一个下午了,一路奔波,陈子轩并不急于进攻,他本欲明日再攻打白龙堆,一哨骑却突然来报:“参军大人!前方十里处发现敌军!”
陈子轩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白龙堆守军竟然出城了,他谨慎道:“来了多少人?”
那哨骑道:“约有两万人,全是步兵!”
陈子轩笑道:“步兵?两万步兵前来,岂不是送死?传令,全军整备,出营迎敌!”
白龙堆位于历文大漠以南,蒲昌山以东,却不似危须那般,四周大片荒漠,白龙堆以东有澜江流过,方圆数百里皆是草原,一直蔓延到蒲昌山下。
陈子轩大军踏着松软的草皮,缓缓前行,前进了约有四五里,却发现了前方旌旗漫天,无数西域士兵早已排好了阵势,等待陈子轩大军的到来。
陈子轩微微一挥手,大军即刻止步。
此行,陈子轩只带了一万骑兵、两万步兵,随行的也只有徐梁、许济天、窦柏豪三名统领,徐梁见西域大军已在眼前,便策马来到陈子轩跟前道:“末将愿为先锋,冲破敌军阵势!”
陈子轩看了一眼西域步兵的阵势,不但极为整齐,还颇具章法,倒也不敢怠慢,他观察了敌阵一番,见左侧兵力稍薄弱,便对徐梁道:“待到鼓声擂起,你领一万骑兵,从左侧冲击敌人阵地,从后侧杀出,而后再冲击右侧!”
徐梁拱手领命,便去调兵了。
孟仲见平凉军气势如虹,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对巴托道:“巴托将军,平凉军若是派骑兵冲击我军左侧,你只管放他们进来,然后前方盾兵,后方弓手,将平凉军的骑兵包围,切记,只管照着平凉骑兵的战马下手!平凉骑兵虽有霸天铠,战马可是光秃秃,一旦战马身死,平凉骑兵必亡!”
巴托点头道:“一切听先生的!”
数息之后,双方战鼓擂起,徐梁率领一万骑兵迅速冲向了西域军的左侧。
出乎他意料的是,西域军左翼竟然毫不反抗,却闪出了空当,徐梁也不犹豫,一马当先,杀了进去。
看到西域军如此反应,陈子轩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不祥的念头,只是想到自己的骑兵人人装备了霸天铠,对阵对方步兵,自然不会有什么闪失,他便释然观战起来。
然而徐梁冲入敌军阵地之后,原本散去的西凉士兵却突然重新冲来,将徐梁一万骑兵完全包围了起来,徐梁不以为然,冷笑了一下,便率骑兵大肆冲杀。
这时,出乎陈子轩意料的事发生了,面对平凉骑兵的冲击,西域步兵只是混乱了数秒,便稳住了阵脚,前军持盾,后军持弓,展开了猛烈地反击,但却不朝着平凉军的将士射击,无数利箭全部射在了西凉骑兵的战马身上,顷刻间战马嘶嚎,大片的西凉骑兵被甩了下来,或者直接被狂乱的战马踏死,或者被围上的西域步兵分尸,徐梁大惊,忙聚集兵力,命众人取出弓弩,朝一个方向突围。
西凉骑兵的战力自然强横,弓弩一出,立刻杀出了一条血路,可敌军的勇武、默契,却超乎寻常,西凉骑兵一波弩箭过后,敌军立刻倒下了大片,但西凉骑兵需要重新装备新的弩箭,这几个呼吸的时间,西域步兵已经重新将西凉骑兵围住,仍是大肆朝战马射击。
西域步兵的战阵,仿若一朵含苞待放地黑玫瑰骤然怒放,每朵花瓣都展现着致命的诱惑,却也同时隐藏着惨烈的杀机。几轮攻击过后,渐渐地,西凉骑兵开始骚乱了,看着适才还活蹦乱跳的战友,一个个倒了下去,许多人歇里斯底地狂叫起来。
徐梁刚想再次组织有效地反击,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息锁定了他,宛如一块万斤巨石凭空而至,压得他胸口喘不过气,徐梁蓦然回首,只见一彪形大汉朝他袭来,那大汉手握两把长刀,竟然徒步而来。
徐梁不假思索,反手一枪,这一枪浑然天成,雷霆万钧的杀气骤然爆发,顷刻间幻化出无数尖锐的芒刺,就要将那大汉戳成筛子。
那大汉正是巴托,他只是冷冷一笑,甚至连躲都没躲,他突然将一柄长刀仍在了一遍,却伸出了大手,那只手仿若是可以包容一切的乾坤布袋,瞬间便掩盖住了徐梁长枪散发的光华,而后紧紧地将其抓住,只是一拽,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拽,却令徐梁嘴唇都咬出了血丝,下一秒,他不得不放弃长枪,连忙策马,朝后退去。
那大汉怎肯放过,飞身而起,宛若天边回荡的流星,速度之快,令所有人企及,他的刀出了,甚至有种盘古劈天开地的感觉,徐梁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一刀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于是他默然一笑,回头看了陈子轩一眼,静静等待死神的宣判。
陈子轩心更是沉到了谷底,眼看着那刀一寸寸逼近徐梁,他却束手无策,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轻敌。
不过奇迹往往是一瞬间产生,徐梁身边的两名亲卫突然跃起,挡在了徐梁身前,只听“哧啦”一声,宛如尖刀划过细布的声音,两名亲卫顷刻间变被斩成了四截,穿过二人的身体,大汉的刀略微偏了一寸,却将徐梁削成了秃子。
徐梁看了一眼纷扬落地的长发,此刻哪还顾得上,立刻便策马退回。
陈子轩忙令窦柏豪率一万步兵攻击敌军阵势,以解徐梁之围。
孟仲见平凉军步兵袭来,微微一挥手,西域士兵忙让开了一条通路,以防平凉军前后冲杀,却令弓手置于通道的两侧,徐梁见敌军让开了通道,立刻率军冲出。
两侧的弓手疯狂地朝突围的平凉军战马射击,平凉骑兵纷纷倒地,后面的骑兵是踏着前军的尸体才冲了出去。
这一战,将近六千的平凉骑兵阵亡,还有三千多人已经失去了战力,他原本引以为傲的骑兵,在西域步兵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看着垂头丧气归来的将士们,陈子轩内心却异常地平静,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西域大军坐阵的那名老者,而后微微一挥手,全军退回了大营。
接下来的几日,沙尔克又派了两万步兵助战,然而平凉军新败,士气虽然低落,陈子轩却命平凉军连日死战,双方互有死伤。
巴托十分不解,问道:“平凉军新败,理应避战休整,待到士气高涨时再战,这陈子轩莫非连此都不知?竟命平凉军死战于我!若不是平凉军穿的跟乌龟壳一样,只怕早就被歼灭了!”
孟仲却笑道:“陈子轩这是迷惑我军,我想平凉军不日便退!”
巴托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先生昨日命蒙鸿率一万骑兵绕至蒲昌山口,原来早就看破了平凉军的意图!”
孟仲不答,却只道:“这几日令全军休整,即便是平凉军挑衅,都勿要出营迎战,一来,迷惑平凉军,让平凉军以为我军不想与之死战;二来待到平凉军撤退之时,好有精力全力出击。此战必要将平凉军尽数歼灭!”
巴托笑道:“先生放心,将士们连战数日,也都累了,休整几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