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轩率领一千余西凉将士一路奔波,终于在第二日清晨翻出了蒲昌山,踏上了回危须的山道,走了不到三里,却见上万骑兵堵在了通往危须的路上。
许济天忙令全军备战,而后慌张地从前军跑到后军,对陈子轩道:“参军大人,前方发现了一股骑兵,至少有万余骑!”
陈子轩也是大吃一惊,心中忐忑不已,他快步走到前军,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骑兵整齐地排开阵势,不过看装备不太像西域骑兵,只是距离甚远,他也看不清楚,便对许济天道:“依托山路,居高处布阵,缓缓后退!”
许济天领命,窦柏豪却道:“参军大人,我观前方骑兵装备不似西域骑兵,而且这阵势倒是有几分似我平凉军阵势。”
陈子轩微微点了点头,便对窦柏豪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此番出征西域,我只带了一万平凉骑兵,前番几乎全数折损,危须应该没有我部骑兵才对。除非是刘清率平凉骑兵前来支援了,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窦柏豪,你还是领一队人马,前去探探吧。”
窦柏豪拱手称是,而后点了十几名平凉军将士,疾驰而去。
这时,对方骑兵阵型缓缓张开,从中心出来三骑,其中一人朝陈子轩这边望了望,而后一摆手,数万骑兵同时高呼:“威武!威武!威武!……”
而后三骑同时快速朝陈子轩方向奔来,陈子轩见来人极像刘清,而且适才“威武”的口号,也是他平凉军所特有的,不禁放下心来,命部下将士收阵待命。
窦柏豪很快便与那三骑相遇了,只见窦柏豪领着十几名将士躬身拜了一拜,而后同那三骑一起朝陈子轩的方向赶来。
陈子轩这才确定,定是刘清来了,他忙上前迎接。
刘清领着张祁、庞欣二将,离陈子轩还有数百米,便立刻下马,拼命朝着陈子轩跑来。跑至跟前,三人一同单膝跪拜,而后刘清缓缓道:“子轩!一路受惊了!”
张祁、庞欣二将也同时道:“参军大人!末将来迟了!”
陈子轩忙扶起三人,对刘清笑道:“念安!果真是你们啊!想煞我也!我还当是西域伏兵在此呢!惊出了我一身冷汗!”
刘清绕着陈子轩看了一周,见陈子轩无恙,这才笑道:“子轩无恙即可啊!都怪在下,未能尽早出兵支援,否则子轩也不至于落败啊!”
张祁却憨厚地笑道:“参军大人,徐梁那厮都跟俺说了,俺没能同参军大人一同杀敌突围,心里痒痒着呢!
陈子轩拍了拍张祁肩膀,笑道:“你能把危须守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张祁却道:“守城实在没意思,俺宁愿不要寸功,也愿同参军大人一起杀敌!俺可是听说那白龙堆有两名虎将,没跟他们比划比划,实在心里难受啊!”
刘清瞥了张祁一眼,笑道:“只怕一个比划,你也跟徐梁一般,成了秃子!”
张祁脸色通红,不再多言,他虽然好战,但武力尚不如徐梁,虽然手痒痒,却也知道不是白龙堆那二将的对手。陈子轩也笑了起来,而后道:“徐梁与突围的将士已经抵达危须了?”
刘清点了点头,而后道:“将士们已经回危须歇息了,徐梁被我训了一顿,独自领一万骑兵,去蒲昌山西侧,依循小道接应你去了!没想到子轩竟然走了东侧啊。”
陈子轩无奈道:“当时是我逼着徐梁突围的,此事不能怪他!念安别难为他了,此番他也是死中求生啊!再说,如今我不也是平安归来了嘛!”
刘清笑道:“只要子轩平安归来,我怎会难为徐梁呢!不过子轩此番决断是对的,若是我军被西域人全歼,只怕少则三年,多则五至七年,军心定然浮动,想再取白龙堆难矣!”
陈子轩叹了口气道:“他日我必再度挥师,攻破白龙堆,斩杀沙尔克!为我死去的兄弟们祭奠!”
张祁等众将无不点头,个个流露出愤然的神色,刘清也应声道:“必然!来日定要攻破白龙堆!”
陈子轩长舒口气,对刘清道:“念安,你此番来危须,平凉、回中二城,何人照看?”
刘清道:“我新募二人,一人名庞欣,字明远,武力出众,其勇不在徐梁之下,我封其为统领,此番一起来了危须;一人名杨峰,字浩然,颇懂治国治郡之道,其才高于李勤江数倍,兼有大局观,我命其留守平凉,任平凉城主簿;而改令李勤江为回中主簿,统领回中一切事务。如此,我才放心前来!”
陈子轩点了点头道:“念安布置,我自放心!这庞欣何在?且让我见见!”
刘清看了庞欣一眼,庞欣忙上前拱手道:“末将庞欣,拜见参军大人!”
陈子轩见此人眼中一股杀气环绕,且有豪性相随,体格魁梧,身材健壮,颇有大将风范,缓缓道:“好!庞欣!今后追随于我,我必亏待不了你!”
庞欣忙跪道:“末将誓死效命!”
陈子轩连忙将他拉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微微点头笑道:“不必如此多礼!军务上,自然有军法纪律,私下里,我等皆是兄弟!”
庞欣听陈子轩如此一说,心中好感不由大生,他本是豪爽之人,忙起身笑道:“末将记住了!”
这时,刘清拉起陈子轩的手道:“子轩,我等还是别在这荒山野外叙旧了!一起至危须,好酒好肉,我等痛饮!”
陈子轩忙拍了拍额头,故作失态道:“我是见了你等心绪激动,念安说得有道理啊!将士们!即刻赶回危须,我等彻夜痛饮!”
一路上,刘清将伏击西域追兵的事告诉了陈子轩,陈子轩大喜道:“如此,白龙堆此番损兵倒不在我之下了!他们虽胜犹败啊!”
刘清却道:“非也!子轩可是死里逃生啊!今后子轩万不可兵走险径,孤身犯险了!”
想到此番逃离险关,陈子轩如今也是心有余悸,尤其是与那蒙鸿对敌之时,虽然仅仅两回合,若不是许济天关键时的一箭,只怕他已经成了蒙鸿刀下亡魂了。陈子轩点了点头,又与刘清叙了叙此番与西域军厮杀的经过,听得刘清有时点头,有时叹气,有时激动地握着陈子轩的手,有时却略微指点一番,而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危须。
一连两日,平凉军全军豪饮,以解此番因出师不利而造成的众将士的低迷士气。
第三日清晨,刘清却匆匆跑到陈子轩的府邸,见陈子轩连日酗酒,仍在昏睡,忙拉起他,拿了条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将陈子轩从梦中唤醒。
陈子轩勉强睁开疲惫的双眼,见来人是刘清,他拿起湿毛巾擦了擦双眼,却仍感困乏无比,便问道:“几时了?念安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刘清坐在一旁缓缓道:“已过卯时,子轩连日与诸将豪饮,万勿误了大事啊!”
陈子轩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笑道:“无妨!大战过后,稍有放松也在情理之中。念安可有何要事?”
刘清点了点头道:“一件大事!大好事啊!”
陈子轩忙坐起,刘清都说是好事,此事必定非同寻常,顿时他困意全无,忙问道:“念安说来听听!”
刘清见陈子轩立刻清醒了,笑道:“据八阵商盟的暗探来报!此番白龙堆损兵两万有余,蒙鸿手下骑兵更是全军覆没,他对孟仲心存不满,多次出言不逊,还称孟仲是念我关中旧情,才私自放走了你!”
陈子轩思索了一番,问道:“对此沙尔克何种态度?”
“沙尔克从中调停,训斥了蒙鸿一番!”
陈子轩听罢,睡意又起,他摇头道:“沙尔克不信,蒙鸿一人叫骂,又能如何!”
刘清忙道:“非也!沙尔克此人生性多疑,且蒙鸿是他旧部,极受器重,孟仲虽然多谋,沙尔克只是用他之谋,治理州郡,对敌应策而已,但与其亲近程度,远不及与蒙鸿、巴托二将。此番孟仲在你大败之际,却未能擒你,在沙尔克看来,孟仲素来算无遗策,今番却连连失策,沙尔克虽然表面不说,但暗地里已经怀疑他了,毕竟孟仲本是我关中之人。据暗探所报,蒙鸿连日与沙尔克密谈,而沙尔克也已经暗中调查孟仲近日书信往来了。”
“哦?如此说来,沙尔克已经怀疑孟仲了?”陈子轩问道。
刘清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有一计!可以让孟仲或者身死,或者为我所有,一旦孟仲不在白龙堆,他日我大军挥至,定然所向披靡!”
陈子轩兴致大起,忙道:“念安且说!”
刘清在陈子轩耳边轻轻说了几句,陈子轩只是不停地点头,而后眼中精光大盛,拍床而起,顿时困意全无,忙起身道:“我即刻去安排!”
刘清微微点了点头道:“孟仲一人,抵数万大军,只可惜沙尔克愚昧,不知珍惜!实乃天赐我良机,万不可失啊!”
陈子轩却笑道:“今番与孟仲交战,觉此人用兵虽然颇有章法,可未必是念安对手!”
刘清忙摇头道:“孟仲此人,善用兵,却犹善治国!论用兵之道,孟仲稍胜我等,只是西域兵士装备不精,兵种单一,难以发挥其才智而已。但论治国之策,胜我十倍!昔日榆林不过一守军两万,容纳百姓五万余人贫瘠县城,孟仲到任三年,榆林成了关中北部第一重镇,屯兵十余万,百姓数十万。而沙尔克本是乌孙部族首领,遭西域东北联盟大王猜忌,遂调至凄凉的白龙堆守卫孤城,也是这孟仲,仅仅四年,白龙堆已经成了西域东北联盟中部第一要塞,不但兵广粮多,而且城池极坚,易守难攻,多次逢敌,尚无败绩。若此看来,孟仲此人抵数万大军尚且有余啊!”
陈子轩听完,神情顿时一震,来回踱了几步,而后道:“好,一切按念安嘱咐行事!务必能使孟仲为我所用,若是此人不为我所用,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