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画嘴里说道:“那么多谢了。”
然而心中却在叹惜,这个少妇的相貌、举止以及才气,还有心思玲珑,到了天下无双的地步。
可就象皇宫里这层层迭起的高楼,设起了一道道的迷雾,休想从她的笑,从她的温柔中看出她真正的用意。
皇城,人一旦真正走了进来,还剩下几分诚意!
他想了一想,说道:“陛下,我与相王说过,人以方正为主,疏狂偶尔为之。如果要写大草,必须恕臣疏狂一回。”
武则天乐了,说:“朕刚才也说过,今天特例,只谈诗文,疏放没有关系。”
要喝酒,要安能折腰事权贵,才有这意境写出大草,老武也是知道的。
“好,那么臣可不可能再请陛下一件事。”
“说。”
“陛下可否为小臣请来一名武士,为臣作剑舞。”
“如你所愿,”武则天拍了拍手。命太监过去将纥干将军喊来。
一会儿一个长得十分威武的大汉走了过来,武则天介绍道:“这是朕皇城里有名的勇士纥干利。”
一听这个姓就知道这个大汉不是汉族人,但在唐朝,有许多将领都是异族的人。这是一个融合政策执行得最好的朝代。老武说完了,对纥干利说道:“纥干将军,请为朕舞剑一回。”
“遵旨,”纥干利说完,将腰中的长剑拿了出来,在园子里开始舞剑。虽然他身体高大,但这把剑到了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气,一道道剑光泼天而起,身如骄龙,剑如飞凤!
唐朝重武,看到这个纥干利的身手,二十几个进士齐齐叫了一声好!
王画却在默默想着心思,也许过几个月自己就要完全过这样的生涯吧。心中念完,他猛地说道:“酒来,执浩可否为小臣开酒。”
你不是要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玩暧昧吗,我让你玩!
上官小婉看着这个少年,嘴上还在闪着盈盈的笑波,可心里面早哭笑不得。没有办法,只好放下手中的砚,为他开酒。
不过武则天都不知道他们上来,弄了两道小诗,玩了一回心思战。她还认为王画是要开始发狂性了。只是带着欣然的笑意。王画将酒坛接过来,也没有往杯中倒,直接捧了起来,开始往嘴里灌!如长鲸吸水一般。
听听得咕咚咚一声声,也不知他喝了多少,忽然王画大声道:“陛下,可否让小臣与纥利将军一舞。”
舞是假的,这是要切磋了。
“好,给王画备甲,”老武也想看热闹,她只是听说了王画会一些武艺,箭术是看过的,但身手没有看过。
太监连忙却准备盔甲,一会儿拿过来,为王画披挂整齐,众人再一次喝了一声彩,好一个英俊的小将军,连上官小婉眼里也闪着盈盈的秋波,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
王画走到场子中间,说道:“纥利将军,有请。”
说完了大声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一剑刺去,姿态说不出的飘逸。这是众人的看法,要纥干利眼里可不是这么回事,这一剑来势古怪,似刺似点,却将他几处要害紧紧地笼罩。慎重地退后一步,用剑反挡。
王画手中动作没有停止,嘴里也没有停止,又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这一剑,势如奔马,势如流星,真奔纥干利的咽喉而去。
“好!”纥干利叫了一声,提剑迎上,两剑撞在一起,发出“当”地一声脆响。纥干利觉得虎口有点发麻,觉得很惊讶,再次说道:“好力气,也接某家一剑。”
说完顺着王画的剑势,刺向王画的胸口。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王画嘴中没有停息,手中的长剑,从上往下,一剑断在纥干利的长剑上。
这时候纥干利也有些真火了,再挽了一个剑花,长剑圈圈点点,似明似灭,千树万树梨花开放一般,袭向王画。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走!”王画拖着长剑,连退三四步,让过这一剑的锋芒。又说道:“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诗句优美,可这一剑对于纥干利来说,并不优美,一剑借着他这一剑剑老无功,斜刺于他的手腕,是想让他的剑脱手了!
“起!”一道剑光闪起,纥干利借着势老的剑招,斜斜地斩向王画的长剑。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王画说道, 却没有相接,而是在纥干的剑身上点了一下,用了一个卸意,想要将他的剑引到一旁,那么纥干利的中门必然大开!
“定!”纥干利只觉得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剑身上传来,连他的身体都要往旁边倒去,叫了一声,双腿扎了一个马步,硬是将身体定下来。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这一剑更是曼妙到了极点,如同满天的繁星,将纥干利全身笼罩着。
纥干利也挽起了一道剑花,想让这一剑防住。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王画说完,满天的剑光,却成了一道闪电,直奔纥干利的剑圈中心击去,仿佛比流星还快。
“疾!”纥干利急连收回这一剑,剑刃再次发出撞击声,但这一次纥干利抵挡得有些勉强了。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王画剑光再分,似是从左,似是从右,让纥干利都无从辨认,再刺了过去。
退!退!纥干利无从抵挡,只好连退几大步。
“纵使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无数个圆圈画起来,就象是金沙江上无数的暗流,纵然是再会游泳的人,落了下去,也被这一道道漩涡吸进江底。纥干利看着这一剑,脸上终于有了惶恐之色。因为这一剑他无法挡!
然而王画嘴里再次说道:“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剑尖垂地,剑光收起。朗声道:“谦让了。”
纥干利还没有从惊魂未定中走出来,连回答都忘记了。
其实刚才两个人明为切磋,但相互动手可没有含糊。每一招出去都有无数的凶险,只是众人不知道,还以为这两人在表演,因此再次喝了一声彩。
也许刚才的运动,王画的酒意发作起来,说道:“执浩,酒来!”
上官小婉这回真咬起银牙了,好了,我是你家的小丫环了。武则天也不阻拦,你不是娇滴滴地喊二郎吗,伺候你的二郎去。上官小婉只好象一个受气的小媳妇,打开酒坛,王画一口气喝下去,对上官小婉说道:“纸来!”
这一下连这些新进的进士们,都低下头,偷偷笑起来。
怎么办呢,只好为他拿纸,拿笔,端墨。王画拿起笔,不假思索,在大纸上写下两行大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首诗很浅显,然而不是这么回事。这些进士一眼就看出它的微妙之处,它似有含着喜意,可字里行间透出一种苍凉的悲意。如果说它是感伤,可又是旷达无比。
更难得的是字。
字还是在张易之府上那种大草,但更多带着一些丝,一些线,就象是刚才的剑舞,看似美妙之极,然而这美妙的剑舞中却透出一种杀气,一种战意。
“好诗,好字!”众人喝了一声。
王画将笔往地上一扔,冲纥干利手一招,眼睛微睐,说道:“纥利将军,身手很好,可否陪小子喝了这一坛。”
然后抄起两个酒坛,放在他面前。
他爽了,他旷达了,可人家纥干利还要混饭吃,看着老武,看到老武点头,才走过来说道:“好,敢不奉命。”
两个人力气都大,抄着酒坛,用手一拍,酒坛的盖子就打开了,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喝完了。酒喝完了,王画仆通一声倒下。众人啼笑皆非。看来王画也不是无所不能,是喝了三小坛酒,可带泼带洒带留的,也不过两坛酒,就喝高了。
(古代的小坛一升装,度数我不说了,低度酒,比米酒顶多略高一点)
看来这个放达,这个大诗还是有代价的,常作不太可能。
武则天命人将他抬下去休息,怎么办呢,是自己下旨让他放这么一回的。放了,放倒了。但经王画这一折腾,宴会终于进入高潮,特别是这二十八个几乎闪着宝光的大字,让众人更是流连忘返,一个个观看着,不住地磋叹。
正在赏玩,忽然一件不雅的事发生了,呼噜!躺椅上盖在金丝绒棉里的王画传来一声不雅观的打鼾声。
大家先是愕然,然后大笑,武则天走了过去,看到王画还在沉睡着,只是眼眉皱起,这时候的王画决对没有刚才的放达,象是带着无穷的心事。她想了想,看来岁数还是太小了,虽然心思灵透,可背负的压力太重。是不是朕对他稍作放松一点?
过了好久,王画才悠然醒过来,他看了一下,对站在他身边看守的宫女说道:“咦,我怎么睡到这里了,其他的人呢?”
宫女捂着嘴笑,说道:“王二郎君,其他的人都散了,还嘱咐你不要忘记了大后天聚会的事。”
“哦,我喝多了?”
宫女再次大笑起来。
“我要回去了,”说着王画爬起来,离宫。但刚到宫门前,看到李裹儿走过来,幽怨地看着他。以前他不在京城,罢了。现在京城,也没有看到他找过自己一回。
王画低声说道:“殿下,我在做一些安排,要快了。”
李裹儿眼睛一亮,王画欠了一个身,离开宫门。
是不是快了,他也未必可知,但他确借着了一些势,与老武一样,串了一些细线。可他的力量还是太微弱!
看了看天空,天空蔚蓝,一行大雁北向,雁子又回来了,你们给我带来什么消息?王画心底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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