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工艺品中,有两样工艺品,很少有人伪造。第一是墨,墨的价值在于墨本身,年代的价值不重要,因此伪造的人很少。还有就是毛毯,毛毯的伪制很单一。首先用国货颜料,不能用洋颜料,然后按旧毯子的样式仿织毛毯,再用土酱抹在表面,用绳子来回拉动,使毯毛松散。再将毯子铺在地上用铁丝刷子刷,拉磨下来的毛全部刷下来。再将它铺在向阳的地方蘸水扫刷,晾干后重新扫刷。几天后浮色褪光亮出。可也只是让表面旧,里面不符,解开线后一看,还是原形毕露。最后仿制的人渐渐就少了。不值得。
但不能说毛毯就没有工艺价值。相反,拍卖市场每每都拍出几十万元钱一件毛毯,而这些毛毯面积大的也不十来平方米,小的不过三四平方米,也是一个天价。
一件毛毯的价值,由四样构成的,首先是毛毯本身,包括织成工艺以及用料,大多是羊毛,国内最好的是宁夏滩羊毛,西藏毛毯珍贵是在颜色,与毛无关,有人说是犀牛毛织成的,那是错误的说法,犀牛毛短而无绒,无法挑经,根不要说是织毯。然后就是颜色,图案,最后才是年代,年代久的出土少的宫廷用的,都十分珍贵。
不过也有例外,还有人用丝织毯的,如清代一件六平米的宫廷丝制地毯,曾拍出两百多万人民币的天价。
正如大臣所想,王画没有动手能力,两辈子也没有亲手做过丝织品与毯子。但他有动嘴能力。作为中国的重要工艺品,王画前世有许多收藏,包括丝绣与毛毯。
想要收藏,必须有相关的知识。不然别人说这是李世民亲自用过的毛毯,信么?那么怎样鉴别出真伪,就得学习。看图案、看制作手法、看毛料颜色,这个学习过程,也必然使王画掌握了许多毛毯的制作工艺。
现在只要将这些制作工艺传授给这些宫女,以及从两州请来的男女匠人,就是默啜将全世界的制毯大师请来,也没有用。当然了,时光再推迟一千年,到了明清,毛毯制造业成熟的时期,王画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二十几个宫女,岁数都不大,十几岁的,二十几岁的,看到王画来了,都吃吃笑起来。特别是王画还是因为从军营中喊出来的,身上穿着血甲,他身高恐怕还没有诸葛亮高(考证是一米八四),但与普通人相比,也算是高大魁梧,主要他的魁梧中带着英气,而不象血营里一些特殊的长人,那是一身横肉。所以更耐看一点。
但这个魁梧的青年,制作氍毹,难免这些宫女一个个捂嘴偷乐。
于是以后一段时间里,王画生活在快乐并痛中。
很香艳,二十多个宫女正是当年,能被选进宫里,肯定不会有一个东施在里面。一个个妙龄少女,关健这些少女还产生同样一种心思。她们呆在深宫里,看样子一辈子是没有出头之日,可是如果能使眼前这个青年动心,凭借现在皇上对他的恩宠,嘴一张就带出去。
于是一天比一天衣服穿得薄,穿着露,穿得透,身上洒满了香粉,成天香喷喷的,还借着请教的机会,用身体某些部位在王画身上厮磨,撒着娇。这是王画,换作其他人,最后有可能开一个狂欢大会,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但王画也有血,也有肉,怎么办?
找李裹儿泄火,每天被这些宫女撩拨得热血沸腾,或者是曾血沸腾,反正比吃了两粒伟哥的效果还要好。在外面悄悄买一下处安静的房子,经常将李裹儿隔三岔五地约出来。
结果王画到景德镇之前,宫女还是那些宫女,技艺长进了,表情也幽怨了,王画还是那个王画,只是李裹儿经过密集的洗礼,整个人脱胎换骨,容光焕发,就象一个水蜜桃一样,光彩照人,诱人欲滴。
但第一天很老实,老武还在一旁看着。
王画开始给她们上理论课。比如载绒与编丝绒。再如手工载绒中又分为拉绞地毯与抽绞地毯,拉绞地毯紧密浓厚,用五股毛线织成,后背不显白纬线。抽绞地毯以四股毛线织成,质地不如拉绞地毯紧密浓厚,后背显有一道道白纬线。两者织做方法大体相同,只是在过纬工序中有相反区别:拉绞地毯是绞棒拉下后过粗纬,细纬是抽绞过;抽绞地毯在过粗纬时绞棒则不往下拉,细纬是拉绞过。
这些技法,有的现在已经出现,有的还没有出现,一直到明清毛毯大成时,才出现的。再比如一些小的技巧,八字扣、人字纹等。
王画一边说着,一边还笨拙地亲自动手,为她们做试范。
动作十分怪异,让坐在一旁正在喝茶的老武将茶水都笑喷出来。
但王画并没有就此满足,他借鉴了一种丝绣中的手法。丝绣一共分成四大种类,锦绫,也就是在罗纱绸绢上作锦,这是中国古代前期最常见的线绣品种。如周朝的鸾童锦、云昆锦、列明锦等,汉朝时的五色锦、连烟锦、篆文锦等,三国时的武候锦、如意虎头连璧锦、云龙虬凤锦(蜀魏吴)等,隋朝的立凤朱锦,唐朝的鱼油锦、冰蚕锦、明霞锦、浮光锦等。到了宋朝更多了,什么八棱锦、灯笼锦、戏龙罗、轻容方面孔纱等。但到了元明后,只有仿制,没有什么创新。
第二就是织成,织成与丝绣另两种工艺刻丝以及刺绣很相似,但织成是将所有文字图案地子同时织造而成,刻丝与刺绣先制地子,后制文字图画,地子不去掉为刺绣,去掉的为刻丝。织成同样年代很早,汉代大美人赵飞燕就喜欢穿织成上襦下裳,到了唐朝更是技法成熟,有人用织成手法,绣出《兰亭序》,就象王羲之本人在丝绢上书写的一样。同样到了宋朝达到高峰期,但到明代以后渐渐末落,清朝更是罕见其品。
第三就是刺绣,也就是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主要丝绣品种。但在唐朝以前,多用来做衣服与饰物,到了宋朝开始有人喜欢用刺绣制作书画。但在元朝没落过一段时间,到了明清重新开始焕发光彩。因为洋人喜欢,清末达到巅峰。
前三样,王画都没有选择,他选择的是第四样,刻丝,或者称缂丝。
一寸缂丝一寸金!
这种缂丝用了这句,还算是贬低了!
一幅还是出自清朝的御制缂丝三星图颂图轴,拍卖的价格是近两千万!仅为三平米不到,也就是一平方寸近一万元,一寸丝缂能有多重?几克还是几毫克,不要说黄金,就是白金也没有它贵重!
然而这才是一个开始,2004年,缂丝《钦定补刻端石兰亭图帖缂丝全卷》,春拍中创出三千五百多万元的高价。而2006年,一幅《清康熙御用红木雕花镶嵌缂丝绢绘大屏风》更是以八千多万元的天价成交。2008年拍卖的《乾隆缂丝梵字陀罗尼黄经衾》又以七千多万成交。更不要说收藏在各大博物馆中更老更好的老古董。
因此,可以说是刻丝在丝绣工艺品中已达到一个顶峰,几乎没有可超越的空间。
但后世的人们知道王画将刻丝作为毯子的外表,不知道怎样想。
行是可行的,刻丝本来就因为制作工艺不同,分为许多种类。质地厚实,作品高雅尊贵,适于装缀的本缂丝;雍容华贵,质地柔软轻盈的明缂丝;柔软透气透光,间断图案的絽缂丝;质软,掺有特殊低箔的引箔缂丝。还有王画前世现代工艺中的薄入蝉翼,图案若隐若现的紫峰缂丝;窗棱效果,极具观赏性的雕镂缂丝,以及最后一种工艺,将丝毯工艺与缂丝工艺结合在一起的丝绒缂丝。
但为什么它珍贵,就是因为它制作困难,一般有落经线、牵经线、套筘、弯结、嵌后轴经、拖经面、嵌前轴经、捎经面、挑交、打翻头、箸踏脚棒、扪经面、画样、配色线、摇线、修毛头十六道程序,织造技法又有结、掼、勾、戗、绕、盘梭、子母经、押样梭、押帘梭、芦菲片、笃门闩、削梭、木梳戗、包心戗、凤尾戗等。
工艺可以说是繁琐到了极点。
所以到了它技法大成时候,都用在名贵书画、皇室衣服或者大人物遗像上。象王画这样做,打个比喻,就象王画用他用五百多万买下来的黄地珐琅瓷碗盛饭吃,或者用价值两百多万的明洪武釉里红缠枝花卉纹军持烧茶喝一样。
太侈奢了。
不过事关国体,这一点也不能计较。
侈奢是侈奢了,但也很讲理。将刻丝敷于毛毯上,与毛毯联成一个整体,不是不可行的,王画自己将图案颜色搭配好,工匠与宫女们将丝织联接好,还是一幅整体工艺品毛毯。只是刻丝的观赏价值下降,而毛毯的工艺价值上升。
还有一门好处,随着考古的发现,一开始人们以为这种工艺出现在宋朝,后来推到五代,然后不断地入前推,一直推到汉魏。其实唐朝就有了这种工艺,但不成熟,也很少见,大多数做官员的腰带或者名重书籍的封皮。
象这些挑选出来的宫女,就有几个人会一些简单的刻丝手艺。王画调教起来容易。
但王画自己任务繁重了,因为时间。首先宫女就要调教,简单的手艺不行的,刻丝工艺流程复杂,仅一方巾大小的上等作品,就包含上千种渐进色,需高级技师耗费数月的时间方可完工。技师问题不大,马上各地许多技师进宫,可将这些技师如何统一起来,不要象七姓那幅长轴画,乍似好看,可再看,明显画意不统一,反而不美。这又是一个难度。还有宫女的手艺也得提高。
还有,缂织时,先在织机上安装好经线,经线下衬画稿或书稿,织工透过经丝,用毛笔将画样的彩色图案描绘在经丝面上,然后再分别用长约十厘米、装有各种丝线的舟形小梭依花纹图案分块缂织。这个毛笔画活,王画是不可能指望织工了,必须自己完成。
这比在纸上作画难度,不知高了多少倍。而且王画本身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活,也得摸索。
还没有完,一开始不能制毯,王画将图案绘好后,还要画出原图,让这些技工们揣摩观看,同时再学习这些新技法。并且包括现在大食常用的金银线,后来用的孔雀毛,还有他前世用干燥草、干燥花制成箔纸,再切割成细条织在面料里,使其画面更加贴近自然一些好的技巧。
可以说王画制作了这三件毛毯,有可能集后来毛毯与刻丝的所有大成。
不但宫女,连闻讯前来的上官小婉与一群公主郡主们,也听得目瞪口呆,没听过,连想都没有想过。有的好丝绣的主儿,还拿笔记下来,回去后自己揣摩。
但让王画满足的是,人手与材料不愁,只要自己开口就是。如果什么活都让他亲手做的话,嗯,也不要三个月,三年也未必会完成。
王画一边讲解,一边比划,还不时用笔采用速写手法,画图让她们有一个直观的印象。
然后就是机器,制毯的纺机,也要改进,这一点可以参考一下李显皇庄里的一些织机。经过匠人不断地改进,现在虽然赶不上黄道婆的那种,但相差也不会太远。可以用来借鉴一下。还有一种机器,缂丝机,是一台木机,几十个装有各色纬线的竹形小梭子和一把竹制的拨子。织造时,艺人坐在木机前,按预先设计勾绘在经面上的图案,不停地换着梭子来回穿梭织纬,然后用拨子把纬线排紧。原理简单,制造并不困难,可因为落后,织造一幅作品,往往需要换数以万计的梭子。
这一点王画也没有办法。咱没有挖土机,只好学愚公移山,用担子挑了。
到了傍晚,王画才筋疲力尽地回去。
这玩意儿比他在羊肠岭大战后还累人。主要他知道工艺,可没有动手能力,或者换一句话来说,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实践知识。如果宫女有动手能力还好一点,大家配合一下。可宫女动手能力很差。因此教起来很累。
但大半天下来,整个长安也知道这件事了。
好啊,这是雅事,上次王画比拼漆器、瓷器,还有才试天下,都是在洛州进行的,怎么的也轮到咱长安一回。
连小九也带着大凤回来了,看到王画问道:“小二,那个比拼是怎么回事?”
王画对他不尊重,喊他小九,他气不过,也不顾王画现在职位比他高,也开始喊他小二了。反正这姐夫郎舅的,一点礼貌也没有。
王画坐下来将事情一说。
大凤说道:“小二,可你从来都没有碰过氍毹,怎么会做的?”
王画本来想说,从书上看的,可想一想,张九龄在这,估计瞒不过小九。于是改口道:“我看过一些人家的制作过程,平时偶尔也想过一下。不难,大姐,你看过我那回失败过?”
大凤一想也是,连去年那次大拼比都胜了,这两样东西应不难,况且瓷器是二弟最拿手的。
小九在一旁说道:“那么怎么的,那三件毛毯,要留下一件给你未来的大侄子吧。”
留那毛毯?门也没有,现在王画还没有办法预算出来,但估计三件毛毯制作完了,加上人工的成本还不知道得几百万钱。还有一点,现在王画终于知道小玉真小时候为什么对字画那么疯狂了。这是老武的遗传基因,老武因为本人才学高,所以对字画十分偏爱,只是现在小玉真和长大了,不象小时候那么幼稚,有时候看重了他写的一幅字,也是羞羞答答地讨要。
这三件毛毯制成功后,不但是一件工艺品,集中了丝刻与毯子的工艺,同时也是集中了字画的大成。不要说小九,就是李显李旦估计也得不到。
他摇了摇头说:“那不行,如果你想要,大约半个月后我到江南,为你烧几件好的瓷器送给你。咦,不对,大侄子?”
大凤羞涩地低下头去。
“行啊,小九哥,”王画狠狠地搂着小九,可怜小九被他挤得直叫唤。
听到这个消息,王画父母立即高兴起来,命令下来操办宴席,大喜啊,也算是王家半个后人。
吃过了晚饭,王画来到血字营,还有一件事他还没有了。不管四凤的事与默啜有没有关系,可默啜居然拿他的家人来威胁自己。
这是他的底线,是他的逆鳞!
现在一家人都过上一个开心的生活,而小时候对自己十分信赖的小妹,不知下落,每想到这里,他都是心痛,居然还被人用来要胁自己。为了国家他可以顾上大局,但这口恶气,他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的。
来到了军营,看到一大群将士正在喝酒吃饭。在血营里,喝酒没有事,但不要撒酒疯,打架更是欢迎,只要不把人打伤打残就行。这是王画刺激血营的野悍之气。
大多数士兵一天的苦练,坐在地上不动弹了,这些人大多数有可能会被淘汰出营。还有一些精力充沛的人,一边喝酒,一边放下酒碗较量了。
王画手一招,将将士集中在一起,说道:“那一个跟我去打架去,但我要最好的士兵跟我一道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