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菜市场。
江微微正蹲着身子挑选青菜,每天下班之后顺路买菜回家,这已经形成了惯例。
“我买两把,便宜一点吧?”江微微不太会砍价,但她还是象征性地砍砍。
“好吧!就算两块一斤。”小贩接过江微微手中的两把小青菜,用小袋子装好开始过秤,照例是把秤砣扯得低低的,然后突然放开,让秤杆高高地翘起,“两斤四两,四块四块”小贩熟练地报出价格。
“给我看看。”江微微也不太会认秤,但她照样象征性地看看,她觉得至少这样菜贩子会有所顾忌。
江微微买的菜打算做一荤一素,然后一个汤,荤是炒三丝,汤则是酸辣汤,这两样都是N市市民比较常吃的菜,江微微在认识苏见信之前,会做的只限于炒青菜,但是现在她可以做出一条完整的鱼,而且色泽味都不错,可谓是厨艺大有长劲。
江微微买完菜还没走出菜场,就感到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她还以为是他们家苏见信打来的,掏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她最好的朋友胡莉,刚按通话键就听到胡莉的大嗓门,“微微,都三个月了,你咋都没联系我啊!”江微微好笑地道:“这不你联系我了吗!”胡莉道:“你在哪啊?你那边怎么这么吵。”江微微刚走到一家卖两元店的门口,里面的喇叭正在放着:“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本店一例两元,一件不留。”
“我在菜市场呢!”江微微如实道。
“你还在为苏见信买菜做饭啊,我还以为你们早分了,这会儿正躲起来疗伤呢!”胡莉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一边打电话,一边涂指甲油。
“你是我朋友吗?莉莉,感情咒我早点失恋呢!”江微微不满道。
“我是为你好,微微,这你还不知道啊。”胡莉一向不喜欢苏见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感觉不对。“好了,算了,不提这档子事,我本想叫你出来一起吃饭呢,也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胡莉早就不抱希望能拆散江微微和苏见信两口子,她以前做的事,比在微微面前诋毁苏见信的事还要出格的多的多,也没能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全被苏见信挡了回来,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今天就算了吧,周五下班之后吧,老地方见!”江微微也挺想念她的,其实每个女人都需要一两个闺蜜,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向对方倒倒苦水。
“嘿!你又找到工作了,挺快的吗?现在在哪里工作呢?”胡莉知道江微微三个月前从医药公司辞职了,听说她又找到工作了,挺好奇的。说起来江微微在胡莉眼里绝对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甚至可以说有点死板,但是有一点让她想不明白,就是江微微自从大学毕业出来两年,换的工作不下十份,胡莉常常打笑她:人家说男人换女人如换衣服,你是换工作像换衣服,江微微往往一笑置之。
“见面再聊吧,一下也说不清楚。”一讲到工作,江微微的情绪难免有点低落,于是也不等胡莉说话就匆匆挂了电话。
可是电话刚放进包里又响了,江微微有点烦躁,按了通话键就说:“都说见面了再说吗,怎么又打过来了呢?”
“是我。”电话里传来的却是苏见信的声音,苏见信的声音是标准的男低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江微微当年读大学的时候就非常迷恋他的声音,两人虽然隔的不远,但晚上经常躲在被窝里讲电话,一讲就是一两个小时。
“你刚才跟谁讲话呢?”
“哦,是莉莉,我们约好周五晚一起吃饭,你也去吧!对了,我已经买好了菜,准备做你喜欢吃的酸辣汤,你什么时候回来。”一听到苏见信的声音,微微的情绪稍稍变好了一些。
“不了,我那天可能会有事,你自己去吧!对了,我要去外地见两个客户,今天晚上就出发,两三天应该就可以回来了。”苏见信知道胡莉一直就不待见自己,懒得给自己找不自在,基本上能不和胡莉见面就不见面。
“晚上就走啊!这个月你已经出差了好几趟了,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哦!”听到苏见信不回来吃饭了,微微心里的那一点点喜悦也消失了。
“我会的了,对了,你们店里规定的那什么卡你拿到了没有啊?”苏见信突然想起她好像说过,只有拿到卡才会通过试用期,算一算微微已经做了两个月零三周了,这周已经是最后一周呢。
微微慌慌地道:“你说的是微笑卡了,我还没有拿到,不过快了,我今天差一点就拿到一张呢。”
苏见信不悦道:“我跟你说了,不要只会埋头干事,你要学会看人好不好,那些便宜的狗你伺候多少只也得不到卡的吗,跟你说多少次了你也不听,当初让你去学销售就是想让你练练这方面的能力,现在还是这样。”
“我知道了。”微微也有点不悦了,也不等苏见信说话就挂了电话。
她提着菜无精打采地慢慢踱回家。
江微微和苏见信租住在一个工厂的老宿舍,房子已经很旧了,留下来住的大都是老人家,老人一般都睡得早起得早,还喜欢养养鸟种种花,住在他们楼下二楼的大爷就养了几只金丝雀,每天大清早地就叫,那种在被窝里被吵醒的滋味她真是受够了。但他们没办法啊,面对日益飞涨的房价,工资永远显得那么微乎其微。
由于苏见信不回来吃饭,江微微只随便做了个炒饭,胡乱地吃了两口,就扎进卫生间去洗那件被拌粉弄脏的连衣裙,拌粉放了很多的酱油,江微微放了好多洗衣粉,使了好大的劲也没能完全洗干净,叹叹气还是把它晒到阳台上去了。
接下来洗澡洗头,打扫卫生,然后卧到床上去看电视,江微微很喜欢看动物世界,这会儿电视里正在播大象家族寻找水源,途中有只小象体力不支倒下了,母象妈妈迟迟不肯离开,江微微的眼角湿湿的,她又想起苏见信电话里的话,再想到这两年自己做的事,真的很不如人意,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差劲,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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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男友苏见信终于出差回来了,他提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一进门就嚷嚷着累死了,然后解了领带,扎进卫生间洗澡去了。江微微开始整理男友的行李,照例是一堆穿过的脏衣服和臭袜子,苏见信是一个衣着讲究的男人,他几乎每天都要洗澡换衣服,即使出差也不例外,因而别的同事只是提个小箱子,他总是拖着个大号旅行箱,每次都会招来别的同事讥笑,但他毫不在乎,江微微就喜欢他爱干净的性子。
苏见信洗完澡用干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卧室,江微微拿了吹风机帮他把头发吹干,又用梳子梳整齐,然后苏见信就把自己摔到床上睡觉去了,期间除了进门的那句我回来了,都还没来得及跟江微微说上一句话,对此江微微很是失望。
江微微忍不住趴在床沿,看着苏见信闭着眼睛睡觉的脸,他的眉毛特别浓密,像把刀一样地斜入鬓角,此刻他虽然双眼紧闭,但她依然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它明亮炯炯有神的样子,他的嘴唇丰厚光泽,这两年的工作历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有成熟男人的自信和魅力。
苏见信虽然很困了,但是隐隐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于是睁了眼发现是江微微,皱皱眉道:“干吗这样看着我?这样我睡不着。”
“我们说说话好吗?”江微微爬进被子里,像孩子一样蜷到苏见信的怀里,苏见信把手绕过微微的脖子,轻抚着她的背。
隔了一会儿,江微微尽量保持平静地说:“见信,我可能又要重新找工作了,你说我这次找什么工作好呢?”
放在她背上的轻抚的手立即停了下来,“你说的是真的?”
江微微不敢看他,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江微微的这个小动作却地苏见信的心里击起不小的浪花,良久他才回过神来,把身子坐得直了点,扳过江微微的身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微微,你还要这个样子多久?你从Z大毕业,学的是计算机,结果出了校门你做的第一份工作是前台,好吧前台就前台,但好歹还与计算机有点挂钩,毕竟这是一家IT企业,但后来你做的工作就越来越不靠谱了,什么出纳,医药代表,美容顾问、推销、打字、速记、文书、会计,现在还到宠物店当店员,而且还是被炒鱿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见信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用的是他特有的男中音,就是江微微曾经最迷醉他的一点,但是现在江微微却没法去享受这个好听的声音,她保持着沉默。
“你看你又是这个样子,每次说你就不做声,你是听不进去还是你根本就无话可说。”苏见信愤愤地推开江微微,他讨厌这个样子的江微微。当年大学的时候,他之所以找她做女朋友,就是觉得她外表看起来脾气很温顺,应该是个很好教导的人,但是相处下来他觉得自己当初被她的样子骗了,她倔强不说话的样子让他非常非常不舒服。
江微微被他推的差点坐在地上,但她还是不想说话,她怕自己一说话就会情绪暴发,她只好默默地隐忍着。
苏见信看着这样的江微微,突然有点心灰意懒,不愿再说什么,起床后披了件衬衣甩门而去,留下江微微一个人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