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岳大鹏已经在明朝待了几个月,听听佟秀才给他讲过不少当前时代的风土人情,世故学问。大人这两个字的意思,他还是很明白的。基本上翻译成岳大鹏最熟悉的称谓叫做“首长”。
老头是个首长?岳大鹏和佟秀才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难不成这个老头居然是朝廷的人?
反正老头绝对不是一般人,为啥?因为这么多人呼啦啦围上来,老头不但不急不忙,反而随便一脚把那个猥琐男人给踹开,然后捻着胡子,眯着眼睛问岳大鹏,怎么着?人多欺负人少是吧?话刚说完老头身边的人就有了动静。
岳大鹏觉得这话咋这么耳熟?好像在电影《古惑仔》里面听过啊,岳大鹏想都没想顺口就接下去,对啊,就是人多欺负你人少!刚说完,岳大鹏就想起来,电影里一般黑老大说完这句话对方都会有多十倍的人冒出来。
老头的手下把手里的灯笼举高晃了晃,然后从远处就开始有轰隆隆的声音响了起来,村民们都吓了一跳,岳大鹏的心凉了半截,猜中了,他是当兵打过仗的人,虽然没真的参加过实际的战争,可这成百上千人一起跑步的声音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其中还夹杂着不少马蹄的声音,看起来人数不少。
两分钟以后,在叶谷村两百多乡亲惊恐的眼神中,数不清多少名穿戴整齐的士兵又在村民外面围了一圈,灯笼火把照如白昼。士兵们个个手拿钢刀,在火光里映出一片雪光。
老头说,怎么样?我的人也不少吧?一面硕大的帅旗从士兵们身后举了出来,岳大鹏看看,上边的字都认识:“五省总督洪”。
佟秀才吓得脸色发白,连话都说不来了,嘴里只剩下一个劲的嘟囔:洪…洪…洪…
老头微微一笑,大声道,唉,何必这样,何必这样,大喜的日子别坏了喜庆的气氛!我本来微服前来就是不想打扰乡亲们!怎么一下子搞这么僵啊?岳壮士,亨九是专程来见见你的,听说你一个人三日内连诛了张献忠、李自成两员反贼大将!实在是为我大明立下不世奇功!说到这里老头指了指那个被他踹开的男人——洪某人听降兵说凤阳府叶谷村居然有这么一员神将,特来相会!今日一见,壮士果然是气宇不凡!有胆有识!
听到这老头的口风忽然客气下来,岳大鹏心里稍稍定了一点。听到老头说他有胆有识,岳大鹏皱了皱眉头,眼前这面大旗——五省总督洪——忽然让他想起明末一个很出名的大官来,关于此人的事迹,在著名的武侠小说作家,也是岳大鹏心中的偶像金庸先生的大作《碧血剑》中曾经提过,这个人本来是大明朝的中流砥柱,官拜蓟辽总督,结果却兵败降清,失陷之初,崇祯皇帝还以为他为国捐躯为他主持大型追悼会,以王侯规格“予祭十六坛”,七日一坛,不但亲自致祭,还御制“悼洪经略文”明昭天下。祭到第九坛时,忽然传来此人降清的消息,御祭这才罢了。
如今的大明朝,能做到五省总督这种等级的洪姓官员,还有别人吗?
你是?岳大鹏一字一顿念出他记忆中的那个名号,试探着问:蓟辽总督洪承畴?岳大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老头是谁?正是如今大明朝太子太保,兵部尚书,陕西三边总督兼五省总督洪承畴。洪承畴一听岳大鹏的话也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这个被反贼惊呼为神将的小伙子胆色固然不必多说,这份见识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洪承畴如今还是五省总督,负责剿灭反贼残余的流寇,就在昨天他才刚刚接到大明皇帝崇祯的旨意,让他在中原五省剿贼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返回北京,因为据北方边报,关外的皇太极又在蠢蠢欲动,旨意里虽然没有明说,但洪承畴估摸着八九不离十是要让他去东北负责大局。于是他丢下大军,只带了五百人星夜启程,先去凤阳府,然后转道向北去北京复旨。在这几个月和闯王高迎祥的战斗中,洪承畴本来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敌人的战略忽然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本来他还担心反贼攻破凤阳,甚至好了凤阳失守的准备,结果闯王义军却忽然掉头西来,正撞在他的枪口上。
后来他不止一次的从战败俘获的降兵口中听说了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故事,有一个姓岳的神将在凤阳府叶谷村出现,三天之内,几道霹雳打死了闯王手下最得意的两员大将张献忠和李自成,而且两人死无全尸,最后连闯王高迎祥都吓得说了句俺错了然后退兵西撤!这几个月时间里,这个故事早已经在大明军队和反贼军队中都传扬开来,而且越穿越夸张,颇有些神话色彩。
洪承畴在军事上绝对算得上天才,在大明王朝里,真正能像他这样打几场硬仗大仗的统帅并不多。可是以他这样的才华,这么多年来从陕北剿匪剿到关内,虽然打过一些大大小小的胜仗,却从没有在反贼的眼中看到他们提起岳神将时的那种战栗。所谓神兵神将,洪承畴是不相信的,可他敏感的觉察到,在降兵们传说的那个地方,一定有一个很特别很有本事的人物。所以,他这才在去凤阳府的路上特意转道微服前往叶谷村,想看看这个反贼门口中不可一世的奇人。
可这个小伙子看到他的第一个称呼居然是蓟辽总督!
我靠,洪承畴心里说不出的震惊,到今天为止,大明朝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洪承畴可能去继任蓟辽总督,除了皇上(假如皇上已经拿定了主意的话)。可对面的奇人就面对着他洪承畴和五省总督大旗预言他将成为蓟辽总督!这得是什么样的眼光?
洪承畴脸上露出笑容,深施一礼:想不到传说居然也有成真的时候,壮士慧眼如炬,一眼竟然能看出亨九的前途,亨九佩服!
岳大鹏愣了愣,心想,哼九?哼十也不成啊,大爷你咋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呢?你刚才不还要跟我比人多火拼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客气起来了?
洪承畴似乎明白了岳大鹏的意思,笑了笑过来搭他的肩膀,壮士,不要生气,洪承畴刚才只是开个玩笑,看看反贼传说中的神将是怎样一副英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