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更时分。
阳亥园。
洪印儿还没有来,无畏站在屋外,抬头看着天上的银河,如那安泰村里的小溪流。无畏还在想那南天诀碑林的布局,二百多块,和这天上最亮的繁星的位置相似!
“对!我想起来了!”无畏高兴的尖叫道。
“想起什么来了?”洪印儿一身换作大红丝绸的衣裳,手执一柄罗扇一摇一摆的走来。
无畏压制住内心的兴奋,笑道:“你怎么才来?”
“屋里说!”
如今这南山剑宗日月星辰四大主峰之中,剑术最高还是在辰峰门下,而炼丹最好的已不是原来的星峰,而是月峰门下了。
洪印儿那日来到月峰定山阁,找到了玄天宇,经过几天的讨价还价,得到了一个炼丹的洞府。
无畏以为这洞府是个什么大的所在,原来是块玉牌,上面有个“洞”字,便不以为意,随手放在桌上,问道:“这是炼丹洞府的钥匙吧?”
洪印儿拍打下无畏的手,嗔道:“真是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你弄到这全宗内最好的炼丹洞府,你居然不识货!你自己进去看看!”
无畏稍稍往玉牌内注入法力,立马感应到它的回应。无畏拉着洪印儿的手两人一起跳进这“洞”字玉牌内,只见十丈长宽的房间中央,一个大丹炉高高耸立,一共九层,上面四个鎏金大字“九转丹炉”。九转丹炉下的地板上,阴阳八卦镂空图样,火焰便从这镂空的地方窜上,旁边一道符箓,上面写有“三味真火引”。
“真不错!”无畏叹道,他看过田奇的《火神真法集注》,上面专门有炼丹的介绍,今日见到这么豪华的设施,也不由得称赞。
“不过现在还差丹方呀!”
洪印儿从贴胸内袋掏出一块丝绢,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筑基丹”的组成、重量、投放的时间和顺序、注意事项。
无畏笑道:“这上面的各种药材都有了么?”
“都有了的。”
“这就怪了,你们什么都齐备了,为何不自己炼丹呀?难道没有炼丹之法?”无畏这时感觉自己是可有可无的了,连忙问道。
洪印儿苦笑道:“炼丹术也学过,但就是炼不出这筑基丹。”
“你们如此大费周章,为何不直接向月峰门下讨要?”
“你说的轻巧!这人人都知炼丹难,是因为炼丹术难以修炼、级别高的炼丹房和齐全的丹方难找,丹方里的药材难以凑齐,更不用说这炼丹过程火候的把握了。其中的操作流程若是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本来一炉丹药成品率就不高,如果错上那么几次,你有多少药材和精力折腾呀?更何况——”
“何况什么?”
“筑基层次对于踏入修真界的人,要就是轻松而过,要就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过的坎。试想,修真十大层次,你连筑基都不成,你如何走下去?还不如在世俗中求得一份功名。所以,这筑基丹并不是人人急需,除了范彪之类的死心眼。而且你看这筑基丹方上所讲,多么的繁琐与复杂?月峰的内门弟子谁愿意花费如此大的精力来炼筑基丹?如果不是碰到你,范彪也会死了这份心的!”
听到洪印儿这番话,无畏才明白过来,轻轻笑道:“我不会让他失望的,希望他也不要让我失望!”
洪印儿眼波流转,问道:“那么我呢?”
“若炼丹奠定我在南山剑宗的地位,你的事情可迎刃而解!”无畏朗朗说道。
“那就好!范先生的书信按照时间算,应该已经送到。如有什么消息,我以最快的速度告知你!”洪印儿香风飘过,对无畏盈盈一笑,婀娜离去。
无畏目送她消失,才关好门窗,打下一个小小的隔音禁制,跳入冠玉洞天中。找到那日大火后清理家中废墟遗留的包裹一看,无望婆婆的遗物还在。这是一块苏绣,上面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红色黄色圆点,左上角两个篆书大字“星图”。
从小无望婆婆就逼无双背下这些星图上圆点的位置,并且一个圆点还配上一个数字。每天都要检查,或是指着星图上的圆点背数字,或是说出数字来找出是哪个圆点。
无双见无畏可以玩耍,自己却要背东西,嘟着个小嘴不乐意。无望婆婆其它的事情可以商量,但是在这件事上从不放松,严厉得很,昨天才记的今日一定要背出,不能出错,如果背错三个,便没有饭吃。无畏见妹妹可怜,就央求说:
“婆婆,让我来背吧!一定让你满意,妹妹还小,哪里记得下那么多?”
无望婆婆凶道:“你知道什么?给我外边劈柴去!”
无畏吐吐舌头,灰溜溜的跑了出去。无双撅起小嘴,两眼含泪却不敢哭出声来。事后无畏想了个办法,就是和妹妹商量好作弊的手势。等无双背不出,无畏就在一旁用手势告诉她!就这样,无双好不容易过了这一关,无畏也就顺便把星图和圆点配上的数字记住。
无望婆婆临死前,一再叮嘱无畏要照顾好妹妹,还有把这星图苏绣保管好!然后叫无畏出去,又和无双嘀咕了一大通,才闭眼逝去。
回想起这些,无畏心中无比惆怅。现在崇文阁的碑林组成的图案暗合星图,难道两者有什么关联?这些数字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无畏把头想到发胀都没有理出个头绪来,只好祭出瞳剑,活动一下筋骨,没想连续练完三遍剑法,也没看出剑法有何进展。无畏擦擦汗水,只得跳出冠玉洞天,撤除隔音禁制,独自一人往崇文阁走去。
半路上,突然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这都是别人的私事,无畏本不想偷听。可是,模糊间听到他们提到自己的名字,这不由得停下脚步,躲在路边,将法力打入耳中,仔细去听。
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些事情都由你们夫人去烦恼吧!我就要外出了,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你也舍得?不赏我一口胭脂吃?”
另一个女声娇嗔道:“你个死人!快把手拿开!”
“不要!”
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也没有了人语。
无畏听得心惊肉跳的,正想快步离开。突然那男声喝道:“什么人!给我出来!”无畏见被发现,正准备伸出的脚不知如何迈出,只得站在那里不动,以不变应万变,静观事态的发展。
无畏正在尴尬时,从他不远的地方发出一个气愤而又低闷声音:“大胆!”无畏听到这声音很熟,抬头一看,竟是徐天翼。
那对男女也辨认出徐天翼的身份,转身回避不敢相向。
徐天翼眼睛将两人缓缓扫过一遍,才开口说道:“原来是辰峰的凌天淼大师兄呀!得罪得罪!”
凌天淼原以为是偷窥小人,哪里知道碰到是星峰冷若怡大夫人的公子徐天翼!当场把那女子往身后一挡,抱拳说道:“原来是天翼师弟,见笑啦!这深夜独行不知是有何事呀?”
“家母近来身体欠安,特来照顾!师兄身后是我家春梅吧?你们莫太晚了,夫人需要你照顾!”徐天翼说完,往无畏这边瞟了一眼,才匆匆而去。
春梅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嘴唇咬了又咬,对着凌天淼才挤出几个字:“我、你……”
凌天淼怒目望天,叹道:“春梅,你不要说了,总有一天,你我可以正大光明的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说完,一道虹光,御剑而去!
空留下春梅泪眼行行,对着凌天淼离去的方向痴痴望了良久,才擦干眼泪,往摘星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