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从昨天傍晚开始,老天就一直间隔性的下大雨,这不但使得街道上到处都是潮水,也使得天气随之转凉了起来。
在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有大雨的见鬼天气里,原本热闹的街道没有了平时的繁华,显得颇为的冷清。
方信心烦意乱的行走在街道之上,眼见不远处有一家叫聚香楼的酒家,想到酒能解愁的说法,当下便走了进去。
“客官,里面请。”方信一走进酒店,店小二便马上笑脸迎了上来。
方信没有搭理店小二,而是径直走到边上靠墙角处一座位坐了下来,冷冷道:“上酒菜来。”
眼看方信这般神色,店小二知道这又是一位难侍候的主,好在他也不是那种刚出来做事的新丁,大声应道:“客官你稍等,酒菜马上就来。”说着便去招呼。
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店小二就给方信送上了酒菜,酒是陈年老酒,菜是酒店的上等好菜,摆得上来,看起来琳琅满目,这一桌酒菜下来,价格绝对不菲,店小二也是有心人,他虽然从方信的神情里看出方信是难侍候的主,可是从方信身上所穿的不凡道袍来看,知道方信应该是那种有一定地位的修行之人,绝不可能吃饭不付钱,反正方信没说要上什么酒菜,自然是尽挑贵的好酒好菜往方信这送。
方信并不知道自己无形之间成了店小二的凯子,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年老酒,他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便拿起饮了起来,只是这酒才一入口,一股强劲的涩味从舌尖传来,让他忍不住停了下来。
边上经过的店小二注意到方信的情况,奇道:“看样子是没有喝过酒的人,难道是借酒浇愁?”正想着,他看到方信冷冷朝自己望了过来,心中一虚,尴尬一笑便急忙灰溜溜走开,深怕方信找他麻烦。
看着店小二慌忙逃走,方信放下了酒杯。诚如店小二猜的那样,他是不喝酒的,刚才他会喝酒,是因为他整个人处于连他自己也兀自不觉的心神波动中,不过待得一喝酒后,他整个人的心神因被酒一刺激醒了过来。
“居然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回过神来的方信感慨道,心想自己可能是对渡小天劫的事想太多了,才会让自己整个人的心神在无形之间进入到一个自己衍生出来的心障之中,想他为了渡小天劫准备已久,又怎么可能会渡不过?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拿碧灵草等药回宗内炼丹,然后去渡那在普通人眼里是可怕的小天劫!
一念至此,方信整个人赫然开朗,当下他也没有再多想,而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听说陈家的陈采旋要结婚了,是真的吗?”
“怎么?你不知道?这可是满城皆知的事情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两天才从北边做生意回来。”
“对对对,我倒忘记这事情了,士敬啊,不是我说你,你就不用在幻想着能有朝一日认识陈采旋了,人家可是鼎鼎有名的沧海派外门掌教之女,岂会看得上你这贩夫走卒?她现在要和传说中的焚云宗外门掌教之子李云中大婚,不巧,就在今日。”
在方信吃着时,旁边两个吃饭的年轻人大谈了起来,听到他们的谈话,方信那淡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不屑一顾道:“人云亦云,采旋怎么可能会嫁给别人。”
方信会这么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两个年轻人口中所谈的陈采旋是他的女朋友!
就在这时,喜庆的锣鼓声从远边传了过来,旁边两名年轻人中的一人叫道:“快看,那是焚云宗外门掌教家的迎亲队伍。”
方信抬头望去,只见路上出现了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而这其中,他可以看到那骑在马上兴高采列的新郎官,印象中,采旋去苍然宗找他时,这家伙有跟着!还有,那不是陈家的人吗!
“难道是真的?”方信疑道,随即他又果断的否定了:“不可能的,采旋那么爱我,她绝对不可能会和别的男人结婚的!”
正说着,他瞳孔不由一缩,因为他蓦然注意到在那新郎官的脖子上戴着一条他无比熟悉的项链!
“阿信,这条项链是我们家祖传的灵犀项链,一共有两条,它可以让两个相爱的人就算相隔千里也能联系,你戴上它吧。”
方信脑海里响起了当日采旋在他耳边所说的话,当时正潜心于一套新功法中的他刚好遇到疑惑,也没有搭理采旋,而是直接去找他师傅乾宁真人了。
方信再一次朝新郎官脖子上所戴的项链望去,他可以确定那就是灵犀项链,随后他伸手一拈,一股轻风凭空生起,然后迎亲队伍中的花轿帘子和花轿里新娘头上所戴红头盖都扬了起来,伴随之的是陈采旋那清新的面容展露了出来!
“居然……”方信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顶花轿,愣愣说不出话来,半会后,他道:“很好,很好。”连说着两个很好后,他拿起旁边的陈年老酒就给自己边倒边猛喝了起来……
翌日,方信御剑飞行来到了一座云雾飘渺的山峰里,这里是云雾山天顶峰,他们苍然宗的所在地。
让方信有些想不到的是,事隔多日后再回到宗里,他赫然发现在宗里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
怎么回事?人呢?
方信凝视着空荡荡的宗内,眼神之中露出一丝疑色。
就在这时,一丝细微的动静传进了方信的耳里,他身形一起,循声飞了过去,来到近前,却见是他们宗里负责处理扫地等杂物的老仆人,他看到他,冷道:“宗里的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老仆人看到方信,揖身行礼道:“回宗主,宗里的人都走了。”
方信皱起了眉头,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老仆人犹豫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敢说。
方信淡淡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禀宗主,我们苍然宗是一个小派,宗内门人就那么点人,上上下下百人都不过,实力最高的除却宗主外,仅仅是心动期,大家都渴望宗主指点他们,可是宗主却从来没有,另外,宗主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但凡宗内的人有寻得或获得灵丹妙药,都会以宗主之名索要过去,不但如此,就是一些法宝或是炼器的材料也是如此,更重要的是,宗主还把宗内的银两肆意拿去花销,几年下来,我们宗已无法运营下去,大家眼见如此,于是纷纷出走。”
“谁说的?”方信冷冷道:“我不是不教大家,我只是想自己先练成什么功法,然后再去教弟子们,那样到时候他们自然就强了。”
老仆人叹了一声,道:“宗主,你虽有心,却无为,大家又怎么知道你的心?”
“不用担心,我现在就要渡小天劫了,等我渡过小天劫,只要放出风声,我相信他们会回来的,就算不回来,凭我到时候的能力,还怕没有人来投效吗?”方信自信道,说着没有再理会老仆人,而是径直朝宗里的药堂走去。
看着方信离去的背影,老仆人本来伸出的手垂落了下来,摇了摇头道:“宗主已然执迷,就算我现在说什么,恐怕他也是听不进去了,也罢,这样的话就在等个几天再走吧。”
老仆人说着便朝一旁的茅屋走了进去,只见茅屋里的桌上,赫然放着一个整理好的行囊!
三天后,一直坐在茅屋前看天的老仆人终于等来了他所等待的一幕了,原本蔚蓝的天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天地为之变色,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狂风怒号,一瞬间,整个云雾山暗了下来,而这之中,云雾山一处更是被厚厚的乌云所遮蔽,不过半会的时间,整个云雾山更是为之地动山摇了起来,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来了。”老仆人叹了一声,整个人说不出的惆怅。
过了近半个时辰后,地动山摇的云雾山平静了下来,而这个时候,老仆人伸手拿起边上的行囊站起身来朝天空中乌云最密的下方走了过去。
乌云最密的下方不是别处,而是苍然宗的思过崖,老仆人来到这边,只见整个由无比坚硬的青岗石所成的地面已然龟裂,一道炽烈的金光在旁明亮着,显得颇为的耀眼,而金光之中,他看到了正躺在地上的方信!金光不是从别的地方发出的,而是从方信肚腑里发出的。
此时此刻的方信,嘴角流趟着一丝血水,脸上满不不岔的神情,现在的他,哪里还有他过往那种漠然的不凡气度,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愤慨的年轻人。
“为什么!为什么!”嚷嚷的叫声不停从方信嘴里传出,似乎不相信所发生的一切,就在刚才,他在这里渡小天劫,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为了渡小天劫精心准备了许久并且还拥有渡劫丹的他失败了!
老仆人看着还在那兀自不服的方信,忍不住叹了一声:“宗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痴迷于修炼,自以为凭借力量可以得到一切,却孰不知这就是你此次渡小天劫失败的最根本原因。”
哼!方信冷道,并没有听进对方的话,此时此刻的他,心里满是不甘心,为了渡这个小天劫,他苦苦筹备了那么久,做到了一切该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他会失败?为什么!
“修炼之道首在炼心,这是每一个弟子入门都会听到的一句话,可是当修炼者在追求力量的同时却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点!平时,修炼者忽略这一点没有问题,只要实力强大是可以像你所想的那样得到一切,但是在渡小天劫和天劫时却不一样了,试问一个眼里只有修炼的人凭什么能够渡过小天劫?”那名长老说着又道:“修仙修仙,何为仙?何为人?仙是人,人是仙,做人尚且不行,还做仙?我之前已然跟你说过,你却不听,到现在,你还不能醒悟吗?”说着他没有再看方信一眼,拉了拉身上背着的行囊便缓缓朝山下走去了。
“何为仙?何为人?仙是人,人是仙,做人尚且不行,还做仙?”老仆人的话在方信耳里回荡着,不期然的,他想起了他娘求他时的话。
“可是信儿,万一你渡不过小天劫呢?那么你爹不是没救了?”
“信儿,就算娘求你了好吧?你把药拿出来先救你爹吧!置于渡小天劫,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方信心中颤道,不,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没有错,他会失败,只不过是出了意外!要不是他刚才在最后时刻突然间的心神莫明失守,他就可以成功渡过小天劫了!
纠心之痛在这个时候从方信身上传了过来,令得他整个人的脸扭曲了起来,痛感中,他想起了自己父母亲死去的事情,他想起了林采旋嫁人的事情,他想起了自己宗里人走光的事情,突然之间,过往的种种纷纷在他脑海里浮现,这个时候,他赫然发现,自己以前是那么的自我,为了不断的得道高升,更是造了很多很多的孽!
原来,我真的错了!
方信心中悔恨道,脑海里再一次响起了老仆人所说的话:“何为仙?何为人?仙是人,人是仙,做人尚且不行,还做仙?”
“做人尚且不行,还做仙?”方信苦笑了起来,突然之间,他懂了,可是就算懂了又如何,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晚了,悔恨中,他的意识开始逐渐变的迷糊了起来,而这之中,他隐隐约约的看到地面上浮现了一个闪烁着着莹莹白光的八卦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