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妹妹,多谢你如此信任我。”娴昭仪说着竟要福身拜下,我忙扶住她,嗔怪道,“咱们姐妹之间,何时这般见外了?”她闻言连连颔首,望着我的目光满是欣慰。“坐下讲话吧。”说着我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杨建瞧瞧我,躬身一礼,“那微臣就先告退了。”我示意素胭相送,执了娴昭仪一同坐下。正欲开口,却见她的目光略显凝滞,我不由顺目看去,是那碟枣泥糕。心头狠狠揪起,我勉强扯起嘴角,“姐姐莫要吃心……”她忽的转过头,泪光盈盈,“都怨我……是我害了你。”强忍着从心底漫到指尖彻骨的痛,我笑着替她拭去泪,“姐姐这是说什么呢,你本是一片好心,不过是被奸人利用了而已,这事情如何也论不到姐姐的头上。”她啜泣不止,直用绢子拭泪,断断续续道,“若不是我……让下人制什么枣泥糕,也不至惘害了你……”我闻言却是目光一凛,“姐姐可还记得是哪个宫人负责制作这枣泥糕的?”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逐渐止住泪,思索道,“我是叫自己贴身丫鬟去做的,本应不会出这档子事……”话说到这里,她猛地一拍手,美眸霍亮,“对了!倒的确有个小宫女去过厨房,当时正巧被我撞见只觉得面孔生的很,却并未在意。没想到……”娴昭仪说着,面上又露出一抹愧疚来,我忙牵起她的手,“想必是那个小宫女了,姐姐不如回宫瞧瞧,看那人是否还在宫中,也许能问出些蛛丝马迹来。”她连连点头,“我这便去,你好生歇着,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最为重要的。”
送走了娴昭仪,素胭不由颦起眉问道,“小姐这般肯定不是昭仪娘娘……”我懒懒摆手,连眸子也不愿睁开,“娴昭仪是受了牵连的,出此计谋的人好算计啊……”愠亦闻言面容一肃,似是明白了什么。双眼微睁开一隙,我笑道,“姑姑可是看懂了?”愠亦沉吟半晌,稍稍点头,“奴婢是想明白了一些,这人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素胭见状可不依了,嗔怪着执起愠亦的衣袖,“姑姑倒是快说啊,奴婢愚笨,哪里晓得小姐与姑姑的哑谜呢。”我听了失笑摇头,“什么哑谜不哑谜的。”话音微顿,我悠然望着茶汤中飘浮的一片茶叶,徐徐开口。
“娴昭仪的在枣泥糕中置了海棠果,她便在其中添上与海棠果酸味极像的山楂。我久食山楂定会胎像不稳,为了不引起我的疑心,便又在大理石的路面上洒下松节油,我这一惊一吓,胎像的异常自然被掩了下去。而娴昭仪素日与我要好,待我查出是枣泥糕出了问题……若如她当下所想,我与娴昭仪此刻应是已然决裂了吧。”
待我语毕,素胭早已傻傻呆立在一处说不出话来。
“好计谋啊……一石二鸟,可谓绝妙!”我眯起双眸,凛冽的光在眸底闪烁。
“此计这般毒辣,分明就是直冲小姐来的。”愠亦眉头紧蹙,面庞上泛出一丝不安。素胭这时方逐渐缓过神来,只咬着唇不作声,半晌才喃喃自语开来,“小姐从不曾害过他人,这些主子,竟是如此狠得下心么……”我听了鼻尖不由一酸,起身牵过素胭,声音温婉,“你的年岁与我相当,宫中这些个事情,咱们见的也并不少,莫再想着什么纯朴善良。”语气轻顿,我伸手指向窗外蜿蜒的宫墙,“瞧见那壁朱红了么?这些被圈在里头的人自踏入这扇门时,便已从骨子里溃烂开了。”
素胭神情愣愣的,目光有些许茫然。转过头,她的声音似是从远处飘来一般,“小姐,那咱们呢?”
忽的怔忪,我闻言轻轻收回了手,“咱们,也是逃不过的。”
纤长的娥眉悠然上挑,望着宫墙上的绘金花纹,心底却是宁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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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艾慎从头到尾问了个明白,听后自然是雷霆大怒,宫里头出了这档子事情,皇后亦是奉命协查六宫。娴昭仪宫中的那个婢子受不住刑,只说自己是从邀玥宫调遣来的,随后便毙了。
邀玥宫中住着四位主子,以珍妃为首,剩下的三人却不甚熟悉,只知道是小媛,芳仪,容华各一位。听愠亦所言,那两位小媛容华与珍妃为同届秀女,因不得圣眷,逐淹没在这三千佳丽之中,唯有借着珍妃的宠爱方可一睹圣颜。
“如此说来,这两人倒也可怜的很。”我把玩着手中的簪子,神色淡然。素胭闻言却是拧起了秀眉,喃喃嘟囔着,“这样歹毒的计谋,到底会是谁做的呢……”不待我开口,愠亦忽道,“那位芳仪,小姐应该认得。”我一愣,不解抬头,“怎么,我认得?”愠亦见状,温厚的面庞上露出笑意,“是,不知小姐可记得初进宫不久时所遇的文氏?”
我随即恍然,脑中现出了那位举止甚为守礼的女子,不由轻声道,“昔日还是位才人,如今晋到芳仪,大小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可不是么,这届秀女中除了小姐,就数这位锦芳仪得宠了。”素胭听着插了一句嘴,面上却有些许不屑。
我闻言却不由赞叹点头,眼下这宫里的形势,她能争来这个名份也算得是个有手段的。“既然如此,那便请她到宫中一叙吧。”轻抿了口香片,我静静坐于殿中。
不多时,小卓子的通报声便传了进来,“启禀娘娘,锦芳仪到了。”“快请进来吧。”说着,我起身迎上前去。
远远的就瞧见一抹月牙蓝飘然走来,撒碎花的对襟领子颇显乖巧,许是怕我吃心,她并不曾太过妆扮,倒是素净非常。
“嫔妾参见娘娘,娘娘金安。”面上挂着和婉的笑,她屈身徐徐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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