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嬷嬷,竟真的是您!”黛玉上前扶起她:“那日进宫时,我见路过的一位嬷嬷面熟的很,果然真的是您!”
“林姑娘好记忆!不过是去江南那短短的十八天,居然还记得奴才!”言罢又痛哭起来:“娘娘思念先皇与小皇子,那几日高烧常说些胡话,奴才无法,因只觉那西宁王爷与送出去的小皇子年纪差不到一岁,便留心观察,而后编些对小皇子眼下样貌的憧憬。”
“可是苦了梅儿,我虽知她的言语尽是哄我开心的,却忍不住想听听,再听听。当初,杜太医将孩子带出去便再没了音讯,若是孩子还活着,可不比水沁只大不到一岁的光景……”提及儿子,苏后又有泪现,骨瘦如柴的手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襟:“好在是做对了的,若是留在宫中,恐怕,我已连这最后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也没有了……静贤,每当病痛折磨,我真的想一死了之,去那边陪伴先皇……”
“皇嫂……”静贤见此情形不免又想起了水伯睿,陪着哭了好一会儿,方道:“眼下一切都好了,可是要好生的调理身体,弟妹我一定帮着寻回小皇子,让你们母子相认!”
水溶听了半天,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却又愁了起来。高兴的是,先皇可能还有骨血在世,愁的是,若是那孩子自小在平民家长大,眼下业已成型,也不知到底是何模样。无论如何,现已得知当今皇上是太后当年红杏出墙所生,并非先皇血脉,可皇上自己是否知情呢?不得不防啊!
“娘,依我看,虽说咱们家里是极安全的,可这事还需要谨慎再谨慎,只说是母妃娘家远亲一个姐妹来投奔,当然,还要做些易容才是……苏……莫若改姓孙,日后便称呼孙姨妈就是!”水溶思索道。
“对对!溶儿说的有理,静贤便无礼了。”静贤附和着,对苏后说道。
“哪里有什么礼不礼,我早已是个死人了,如今坐在凤座上的,却是贞妃……”苏后难掩失落与忧郁,加之对水玄风的思念,不觉恍惚疲乏起来。众人一见,赶忙扶了躺好,留下几个丫头婆子侍候,一家三口退了出来。
“这事,你们怎么看?”慢慢的走向膳厅,静贤有意无意的用帕子轻轻挥打着廊间花草。
“也许,先皇的病薨可能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黛玉轻启朱唇,因为刚刚哭过,眼睛略有些肿:“却是不知道太后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害了这一连串的人……”
“这么说,玉儿当真肯定了这一切都是太后的毒计?”静贤虽是反问,却笑着微微颌首,玉儿,果真是个敏锐的。
“玉儿快说说看……”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水溶忙凑话。
“其一,这些后宫皇子中,唯有当今活了下来,便是最大的可疑。其二,说及先皇对姨姨的感情,既救了出来便定要护其周全,事实也摆明了,在先皇驾崩之前,可是极周全的,却为何最后竟没有想起姨姨呢?若是当真剖开了分析,真像可真是骇人了!其三……”说到这里,黛玉忽然见雪曦急急忙忙的向这边跑来,不由得停住了言语。
“奴婢见过太妃娘娘,见过王爷,见过姑娘!”利利索索的,福了三福。
“这般急切,可是有什么急事要报?”水溶正听的起劲,生被打断,很有些不悦。
“回王爷的话!可是喜事!”雪曦笑道:“琪风刚刚传回消息,今儿一早贾家新媳妇敬茶,可那同是昨天娶进门的薛姨娘不甚打翻了茶杯,伤了新奶奶的手,如今已被降为通房丫头,可是痛快的很呢!”
“这死丫头,算什么喜事!”静贤嘴上笑骂着,心中不觉畅快。
“喜事喜事!自然是喜事!当初在贾家时的事,雪雁姐姐都对我们说了!那支破钗子真是咎由自取!眼下,可是遭了辖制的!”雪曦笑道:“奴婢这就去拜谢神佛保佑去!”说完,头也不回的又跑掉了。
“这丫头!”静贤掩嘴道:“竟是拜谢神佛保佑那薛宝钗做了通房丫头不成?”
“看来伯母昨日所说不假,那忠顺王妃的果然是做了好媒呢!”黛玉若有所思道。依照薛宝钗的心计,她绝不会第一天便这般吃不住劲,想来是被害了!
“谁管她死不死,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很该她付出些了!”静贤哼道,继续闲聊苏皇后的事。
这话算是对了,今日一早,贾府的宝二奶奶便要给公婆奉茶。王夫人索性昨日没有伤在脸上,强撑了端坐在那里。这卓姑娘一身书卷气,看起来是个柔柔弱弱的,平和端庄。王夫人更是越看越生气,只封了五十两的红包便罢了,贾政倒是高看的紧,殷殷嘱托了一番。接着,便是宝姨娘向主子磕头敬茶,与先入门的紫鹃姨娘见平礼。按规矩,主母没有受过敬茶礼,即便是失身与男方,却也算不得这家里的人。
宝钗顶着一张肿脸,尽可能的平稳着身体,跪倒在地,将茶碗捧过头上方,口里喊着“给奶奶请安”。宝二奶奶连称不敢当,忙伸手去接,谁料这一接一放,茶碗竟泼翻,烫伤了宝二奶奶的手。贾政不觉再次大怒,连叫着赶紧打出去,倒是这位受伤了的二奶奶,强忍手痛跪倒向公爹求情。贾政感慨万千,连道果然是有修养的!虽留了情面,却也贬了宝钗成为通房丫头。薛宝钗一日一夜之内,从平妻降为姨娘,再降为通房丫头,也算是实现了人生的三级跳……不过,这大家族的明争暗斗,也刚刚只是一个开端……
两天的功夫一眨眼便过去了,贾府又开始忙活惜春的婚事。贾母的身体情况实是不容乐观,却也强撑着打点安排。一来对邢王二位夫人皆不放心,两人都是贪财的主,说不好又要从中扣下多少,如今钱财十分吃紧,可是没了多钱再由着她们糟蹋。本想借此拉拢宝玉新娶的媳妇,却又意外烫伤了手。二来那西宁王府再不济,也是正统的皇族,惜春虽不是荣府人,却也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借了西宁王嫡妃的名头,倒是也可以为贾家谋些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