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宫深苑,一间重廊叠檐的偏殿内。沃裕和余老四正在品着秦始皇平时喝的鹿茸汤,揣测着赵高找他们来的缘故。前段时间,他们可忙碌了,穿梭于高阙、北假、上郡和咸阳一线,昨天刚回来,这不,一大早就被赵高抓进宫来了,还用鹿茸伺候着。
“赵大人有甚事如此慎重?”余老四也很费解。
“应该不是小事。”沃裕深思道:“据我的经验来看,此事关于赵大人和我们几人的前途。”
“何事这么严重?”
“可能与我们这段时间汇报的事情有关!”
“大公子招安之事?”
“这又有甚关系?”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吩咐下去,若没召唤,不要进来。”传来赵高的声音。
两人忙站起,垂首低头。
“两位久等了,不必客气,放松,放松。咱家又不吃人,何须如此!”赵高和颜悦色的走过来,边招呼他们边上座。
两人待赵高坐定,这才走过去落座。
“可知咱家找二位来此的原因?”赵高拖长声音问道。
“属下不知。”两人齐声道。
“你们两个……”赵高扫视着他们俩,两人忙抬头倾听,“是咱家的左膀右臂,这段时间在外忙碌,甚是辛苦,咱家是知道的。待以后我大权在握,放你们去地方。”
两人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在都城是跑腿的,如果被外放地方,那就是一方大员了。两人忙站起,叩头谢恩。
“好了,好了。你们投靠与我,所望也是这些。只要你们,忠心为我,我必厚待你们。”赵高微笑着许诺道。
两人忙道:“大人有事尽管说,属下必当赴汤蹈火。”
“那倒不必。根据前面你们在北方探得的消息,我想,大公子正在抢占先机。”赵高道:“此次招安,若被大公子做成,那就是天大功劳一件。”
沃裕和余老四两人不约而同点头。
“那在皇上眼里,大公子可是既贤又能干了。上次皇上曾立遗诏,着大公子操办一切后事。”
“遗诏?”沃裕两人不禁大吃一惊。
“皇上大病久已,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罢了。”赵高叮嘱道:“此事不可外泄,否则杀头大罪。”
“属下知晓。”
“皇上身边难保没有大公子的人,想必病情他也已尽知。”赵高道:“所以他才如此抓紧招安。”
“他想乘皇上健在之日,早日完成此事好让皇上确立太子之心?”沃裕道:“公子虽众多,大公子为大,按大秦祖制,也须立大公子啊。”
“若皇上驾崩之日,遗诏立小公子又能怎样?”赵高道:“咱家自有办法。你们现在有些事情必须尽快完成。”
“大人尽管吩咐。”
“老四啊,你尽快回北方,到上郡安排一下,让那些山贼绝了投降之心。”赵高又对沃裕道:“你找咱家兄弟商量,我要从明天起,京城大传小公子之贤明,大公子对陛下的怨愤之心。”
两人忙站起,待赵高吩咐完毕,一起告辞出去。
沃裕来到郎中令赵成府上,正遇上他准备去巡视宫廷。
赵成见他来,忙下马回身迎接沃裕,他知道哥哥肯定又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做了。
沃裕见赵成回转迎接他,他忙让停轿钻了出来,迎了上去。
“赵大人,岂敢劳你大驾。”
“公公劳步来此,某岂能不到履相迎。”赵成知他是哥哥面前的红人,虽然是自己人,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外人看的。“请,请里面去。”
“咱家正要叨扰。”沃裕忙拉着赵成的手,一起往门里走去。
两人来到赵成书房,落座后,赵成将其他人都支了出去。
“哥哥有何口讯?”
“府令大人要大人明天让全咸阳城里到处传颂小公子的贤明。”
“此事有何意?”
“不曾相告。还有一事,也是明天让全咸阳城里到处传说大公子不满外派,不尊旨意招安,而执意将已归顺的山贼斩杀。”
“此皆小事耳!”赵成笑着说:“何劳亲自过府。在宫廷大门处告知即可。”
“此皆大事,府令大人再三叮嘱,须得小心,不能让人察觉。”
“好,我今晚就安排,所嘱之事,明天便可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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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毅和虞妙戈来到槐树坡,见众人皆整装待发。
木青迎了过来道:“主公,除在‘流苏楼’阵亡的两名队员外,其他的全部归队。”
王毅沉默的走到众人面前,默默地抽出青铜剑和短剑,转身面对广陵城方向立定,高举双手中剑,在空中敲击,所有队员也同样姿势敲着手中剑。
虞子期和季布注视着他们奇怪的举动,不明其意,但看来人人都很悲戚,似是祭奠仪式。他们不约而同的想道,莫非他们是在祭奠刚刚在行动中死去的两名队员?这真是从未听闻的了,主公带着活着的人祭奠死去的门下,天下哪有这样重义气的主公?虞妙戈从王毅的脸色上早察觉出他们仪式的含义,心中不禁十分内疚,要不是为了救她,那两个兄弟也不会死的。想到这里,她不禁也面对广陵城方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季布和虞子期相互看了一眼,也相继跪了下去。
王毅将剑插回腰间,转身对木青道:“派两个十人队带虞家兄妹先回北假‘醉仙楼’。农夫的衣服准备没有?让他们都换上,脸上弄脏点,让他们逃难回北假。其余人跟我们随后慢慢会北假。”
木青将转身,王毅又拦住他道:“叫虞姑娘到马车里换衣服,她的衣服留下来,后面我们要用。”
木青忙去安排。片刻后,虞家兄妹和两个十人队走了。
王毅又安排一个个子瘦小的队员,穿上虞妙戈的衣服坐在马车里。就这样,众人也开始上马向北方走去。
这日快要离泗水郡了,来到与砀郡交界的地界,山渐渐多起来了,树林渐渐稠密起来。
几天来,踩点远望他们这支队伍的明桩暗哨太多。自己派出去打探的回来禀报,项家远远地跟在后面,大约有百多人,前面“爬龙岗”似有埋伏。
王毅知道这些情况,心里一点都不慌。前世的那个当年的军队,还不是前有租借、后又追逐么?那还是几万对百万呢?还不是跳出去了。我上下几千年的脑子还斗不过你们几十年的脑子么?
木青跟了过来,紧张的张了张嘴,见王毅微笑着赶路,只好闭嘴。
“木青,你害怕?”王毅问道。
“后面有百多人,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怕什么,听我的,有惊无险。”
“可我们只有三十多人啊。”
“你现在派两个兄弟,别走大道,走小路翻越爬龙岗,抢先到沛县去买十五匹好马等着。今晚,我们要突围而去。”
“好的。”木青一听,知道主公有好办法,忙高兴的去安排。
天渐渐黑下来,远远地就望见“爬龙岗”。这“爬龙岗”是一道横亘东西的山梁,山梁不甚高但很长,蜿蜒爬行数十里。山梁南边山少且矮属泗水郡,北边山多且高峻属砀郡。虽大致如此,但山梁北边仍有些许小县属于泗水郡,如沛县。
“今晚就在这扎营,不过岗了。”王毅见离“爬龙岗”还有三四里远,连忙吩咐停下,再走就不好玩“金蝉脱壳”了。
项羽和众人早在“爬龙岗”等候了,见远处一溜儿火把停下不走了,不禁焦急起来。娘的,咋的不走了?
慢慢的火把聚在一起了,看样子似乎在商量什么。哈哈,知道老子在这里等你们这些孙子了?看你们能商量个鸟来不?我今天就到这地儿来等你了,范老儿说你相貌属龙像,有天子气,娘的,今天老子就在这“爬龙岗”把你打成“爬龙”,趴在地上喊爷爷饶命才解气!你不是也喜欢老子的虞姬么?老子当你面与她成就好事,馋死你个鸟!
不多久,那里起了几处火堆。小样!不敢过了吧?你就在那歇着吧,老子一会儿跃马来踹你的鸟!项羽乐得像个弥勒佛一样,呵呵傻笑。
龙且过来了,道:“羽哥,他们在那扎营,会不会有诈?”
“他们能有啥诈?肯定是知晓这里过不去了,准备住一晚,明天白天再过吧。”
“如果真知晓了,那就更应该抹黑过去啊,白天不就更过去么?”
“那……那就是没发现我们。他们白天跑了一天,想是累了。”
“羽哥,我觉得应该去看看。”
“不看,免得打草惊蛇。在等一个时辰,我们去踹他们的营地。”
龙且一听,也好。
待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望见那边火把也都熄了,只剩几处火堆了,且火堆也不甚旺。项羽招呼一声,众人跃上马,挥枪向山下冲去。
三四里路,跃马扬鞭片刻就能到。渐渐地能望见火堆旁黑影晃动,看来还有哨兵没睡。
项羽止住众人,纷纷下马,将马拴在路边,慢慢的向营地摸去。
营地黑影晃来晃去,远远地有马的响鼻声传来,没有丝毫人声。娘的,个个睡得还真香!弄得爷爷握刀像孙子一样偷偷来摸营!
来到营地边,项羽一声大喝:“不放走一个!全部杀掉!”众人呼喊着冲进营地,狼奔豕突的到处冲杀,可营地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十几匹马拴在火堆旁,打着响鼻,慢悠悠的踢踏着走过来,一会儿又踢踏着走过去。
“娘的,真是一群贼!真是他娘的一群山贼!”项羽气得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