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野狼驿的兵马虽然号称驻扎着两万人,可因为派到附近各处监工,剩下的官兵就不多了。城驿左边的朱军侯,治下本来有两千人,可被抽调后,现在剩下的不到五百人,想守住几十丈长的城墙,谈何容易。匈奴已经如波涛般汹涌进垛口,大势已去,回天乏力了!朱军侯不禁长叹一声,用尽力气喊道:“大秦儿男,誓与国土同在!”
王毅一听这话,不禁暗骂他的愚蠢!人都死了,国土何存?国土要守,人也要活着!
他怒喝一声:“去中段!”亲卫立时护在他的周围,十二人在城墙上,向中间地带厮杀过去。
朱军侯一见,气得目眦俱裂,但人家是老百姓,不是军人,他无权要求别人坚守此处!
王毅等人冲杀到中段,见赵彦将军与众亲卫们在坚持。
他见王毅等人冲杀过来,问道:“左边战况如何?”
“将军,匈奴太多,左边马上就要失守!”王毅急急的说道:“我们再坚持一会,支援的应该马上就能到!”
“不敢奢望他们了。”赵彦道:“烽火点起,他们整军来此,一般要在天亮才能到。”
“他们在我们身后,应该马上就要到。”王毅不敢说自己堵死了口子关和葫芦关的大门,不知他们弄开大门到这来,是不是会更迟?
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向城墙上涌来,众人已经是拼着意念挥舞着长戟或宝剑了。
一剑刺过去,血喷薄出来,溅了王毅一脸,温热的液体,在冰冷的脸上,让他精神一振。
第一丝光亮撕破黎明前的黑暗,在两军的火把上倾泻下来,天慢慢的亮起来。这光亮来的如此的迟,来的如此慢,秦军在最低迷的时候,恍如被注了兴奋剂。野狼驿盆地后方的入口处,传来战鼓声和骑兵千军万马的狂奔马蹄声,催使秦军犹如着魔,纷纷向匈奴展开反扑!哪怕一段城墙只剩一个人了,这一个人也突然狂躁而起,向匈奴搏命般厮杀而去。
“主公?”李欢见蒙恬大军奔来,忙呼喊道。
“我们撤!”王毅道,这次是在不划算,为了来救这野狼驿,自己没能很好估算形势,空凭一腔前世的热血冲动,白白损失了百多兄弟性命!
十一亲卫也只剩李欢、阿康和另外四个人了,折了五个。王毅的心情异常败坏,他带着六个亲卫急急的向城下冲杀,城墙上到处都是匈奴,大量的百姓和游侠人士正在阻杀匈奴翻下城墙进入城内。
“主公,这边走!”突然听见人群中有人喊叫。
“主公,是陈余!”阿康叫道:“他在那儿,他没死!”
王毅果见陈余和另外几个重兵营兄弟,满身是血的参杂在那些百姓之中。众人忙竭力向他们那边冲杀过去。
“嗡”一声巨响,天空顿时黑了下来。只见头顶上黑压压的一片箭雨向城墙上飞去。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搏杀,众多老百姓和游侠儿,还有与他们扭杀在一起的匈奴人,都发疯般的远离城墙,或向向城中狂奔而去,或四处寻找藏身之地。
王毅等人忙钻进城下一处兵卒值守的小木屋。
“那城墙上还有我们的人,他们怎么就用箭阵?”李欢问道。
“在他们眼中,这城墙已经失陷了。”王毅道。是的,已经失陷了,刚才他们冲杀下城墙时,城墙左端已经没有秦军了,中段还有赵彦将军带着自己的两百亲卫力挺着。听说右端兵力要稍强一点,估计也好不到哪去。赵彦将军每隔一段时间肯定派了斥候去迎蒙恬,整个野狼驿上满是匈奴了,这蒙恬怎么可能不知道?又怎么不可能不知道匈奴的兵力?
“嗡”又一阵箭雨,遮天蔽日般飞过王毅等人,钉入城墙!估计城墙上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
又几阵箭雨,越过城墙,飞向野狼驿外那边正如潮水般退去的匈奴群中。
一小队秦兵,打马奔来。王毅等人在小木屋里紧张的望着他们,却见他们从小木屋前奔过,径自奔向野狼驿城墙下的镀铜门。
“大军要冲敌营了?”王毅嘀咕道。
“冲营?”李欢等人一听,还从没见过大军交战,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见到两军交战早跑得没影儿了,何曾见过冲营。其实王毅也没见过,只是在电视中见过骑兵冲敌阵。见小股秦军开门,肯定是大队秦军要出门杀敌了。
一只响箭在城门处射上天空。接着只觉大地震动起来,小镇后方马蹄轰鸣,士卒的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李欢等人不禁大惊失色。
千军万马从小木屋前的大道奔过,向大开城门的门洞奔去。
“等大军过后,我们也从那里出去!”王毅吩咐道:“我们去找大部队!”,众人忙应声。
李欢和陈余等人紧张而又兴奋的望着外面的景象。王毅心中澎湃的热血,瞬间被点燃。大丈夫在世,当指挥如此般大军,横扫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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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慢慢的升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雄伟巍峨的关隘上,照在萧瑟荒凉的草原和绵延千里的群山之上,满眼的白雪反射着五彩的阳光,带着一丝丝温暖。
匈奴大军来得快,可去的也快!让人费解的是,这股匈奴大军并不像以前一样,在草原向北方深处奔去,而是直奔了百里之后,转而向西奔去。这令在后紧紧追赶的蒙恬不禁莞尔,已知其中奥妙,唯恐野狼驿有失,见匈奴折而向西便整军回返。
王毅等人在大军出城后,也尾随其后出城了。城门处没有守军,只有尸体,这倒让他们省了不少麻烦。众人徒步狂奔了一阵,见前面有不少匈奴尸体,还有不少战马,忙跑过去选了没有受伤的战马,上马向西而去。
记得地图上标识,驻地就在离高阙不远的草原上,那里有山有水,正好与阴山西麓阳山呈东南斜线遥相呼应,中间隔着百余里一马平川的草原。
王毅打准方向,带着众人向西北方向狂奔。奔了一阵,就见从阴山那边过来的一条路上有众多人扔的杂物,众人上前查看,却是大部队携带的山上之物。王毅心中不禁一紧,莫非他们遇到了什么不测?沿路奔向前,越往草原走,东西越多,还有秦军和远程营兄弟的尸体。
“不好!大部队可能遇险!”王毅大声道:“我们快追!”
众人打马狂奔一阵,看到沿路的尸体越来越多,不但有各营的兄弟,而且逐渐还有追随的百姓尸体。王毅的心情愈加沉重。看来他们凶多吉少了,本身这支大部队只有远程营和后勤营兄弟跟着,而且后勤营兄弟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就那远程营兄弟人数也就百多人,根本不能与军队交战。
来到一处洼地处,情景更是触目惊心。看来他们是跑到这里来躲过,可却未能躲过官兵,这里成了屠宰场。横七竖八的尸体,残肢断臂,还有被剥了衣服的女尸,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王毅瞳仁充血,仿佛前世在网上看到南京大屠杀照片一般,怒发冲冠。
“啊——”王毅一声长啸,啸声中充满悲伤、怨恨、怒气。
众人低头,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悲愤。
“主公——”一声低沉的呼唤,仿佛从地底传上来。
王毅霍的转头,满眼噙泪,对众人道:“找人!”众人翻身下马,分散开来。
“主公,我在这。”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洼地左边沿传来。
王毅窜过去,扶起一个人来,却是董逸才。
“主公,属下……”看董逸才的意思,似乎想行礼,这老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行什么礼?
“怎么回事?”王毅道:“是谁带队干的?”
“主公,我们……随夫人翻山来到草原便遇到官兵。”董逸才胸口中了一刀,血已经凝住,因为刚才翻动和说话,凝住的血块又裂开,血慢慢的溢出。
“慢慢说,不急,不急,董先生,不急。”王毅轻声安慰道。
“我怕自己说不完。”董逸才挣扎吸一口气道:“叶远带着远程营的兄弟阻击,我们带着大部队在前奔跑,可那官兵太多,足有千多人。远程营的兄弟为了掩护我们,武器全部用干净了,最后是拼命也要拉一个垫底,与官兵拼命,叶远兄弟战死。奈何官兵众多,我们还是被官兵追上,在这里官兵们抓走了二夫人和虞姑娘。”
“紫英呢?”王毅很诧异,不禁紧张的问道:“她如何了?”
“大夫人在与官兵打斗时被官兵刺伤肩部,疼晕过去。后来铃铛追来了,救走了大夫人。被抓走的……还有……”董逸才的嘴里开始涌出黏黏的血来。
“董先生,不要说了,休息一下,我们为你清理伤口。”王毅忙道。
“我不能……追随……主公了。”董逸才口里的血一团一团的涌出,王毅想抹都抹不过来,他知道,有些唠叨但可亲可敬的董老先生要永远的离开他了。“主公。”董逸才含糊的唤道,他的眼光开始迷离。
“董先生,有什么你说。”王毅倾过去,问道。
“是……”董逸才蠕动着嘴唇,大口的血涌出来,“是……殷……离……”
王毅傻傻的跪抱着董逸才的尸体,久久不放。众亲卫在旁低低的啜泣着。
“殷离——”王毅站起,一声高呼,嚓的一声右手抽出长剑一挥,剑从左手中指擦过,带起一串血沫儿插在地上,兀自震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