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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将脸贴到苏阳面前,仔细审视着苏阳的面容,看上去好像似曾相识。而此时的苏阳却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抑感,以至于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像一尊僵直的雕像站在潮湿的草地上动弹不得。周围静得出奇,苏阳只能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和沉重呼吸的声音。这是一种比起死亡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恐惧,那感觉就像被抽拨走了所有能看到的听到的甚至闻到的,而自己还活着,无力地活着。那是一种虚无,一种孤独,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苏阳想大声地呼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精妙却毫无特点的中性声音。“很意外能再次见到你!与上次相比,我在形象上做了很大的改进,不管你是否认可我的这幅形象,但我已经尽力了。”那人的话中带着些许调侃的语气,没有刚才歌声中的恐怖和暴戾,“哦,原谅我这么说话,我研究了不少人类的语言,我用这样的语调和语气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交流。”
“那可不是交流的途径!”苏阳指着四周的火星儿和控制中心的残骸说。
“你还是没变,总是被眼睛所迷惑。”那人摇了摇头说,“你不是……但……好吧,我承认你成功地骗倒了我!啊,我明白了,你被困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体里了,真没想到。”
“你是谁?”苏阳知道他要找的人是“鬼王”。
“我?真头疼每次都得重复一遍自我介绍的话,好吧,我是这个宇宙的秩序维系官!”那人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说道。
这个回答中有个含义深刻的短语立刻深入了苏阳的脑海:“这个宇宙!”那证明了多层宇宙的存在。
看到苏阳一脸迷茫的样子,那人继续解释道:“所谓秩序维系官就是维系宇宙中所有正常秩序和规律不被破坏的‘人’,呃,按你们的叫法是这么称谓的。”
“这些都是你做的?”苏阳看着周围环境的变化问道。
“没错!那些管道和设备都被我扔到第四维度的一个狭小空间中了,你们永远都不会再找到它们。”秩序维系官有些得意地说,“作为补偿,我给你们的荒原和沙漠里带来了这片绿色,那是一种经过改造的草,一年四季都会成活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苏阳想挣扎着动一下,却像被捆绑起来动弹不得。
“哇哦,不肯放弃的人类,精神可嘉,但是很愚蠢。”那人笑着说道,“这个加速器如果真以最大功率运行,能将粒子加速到10的20次方电子伏特,那是普朗克能级,这接近宇宙大爆炸的能量,可能给我们的宇宙带来灾难。”
“什么灾难?你不会是跟那些悲观论者一样相信撞击产生的黑洞会吞噬掉我们的世界吧?”苏阳一边说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等,是你,是你在方叔叔的酒中下得毒是吗?你故意在瓶塞上留下针孔的痕迹,但是你对葡萄酒缺乏一定的常识,即便是接触到很少的一部分空气,那种经年的老酒也会很快变酸的。所以那个针孔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能将毒素透过酒瓶直接送人酒中的除了魔术师大概也只有你了。”
“很精彩的推断!”秩序维系官笑着说,“看来我真是画蛇添足了,呃,至于刚才说的灾难,并不是那么弱智的假设。”
“那到底是什么?”苏阳问道。
“真空衰变。”秩序维系官回答得很干脆。
听到这回答,苏阳沉默不语,他紧锁眉头思考着什么。
“还需要进一步解释吗?”秩序维系官问。
“不,不需要了。”苏阳轻轻地摇摇头说。他本以为秩序维系官会说出一个人类完全无法理解的概念,但没想到。他说出的东西人类的物理学界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就想到了,只是当时大多数人都认为那不过是一个新奇的假设,与现实毫无关系,以至现在几乎被遗忘了。
真空是不稳定的,处于高能级上的量子总要向低能级跃迁,这就是真空衰变的本质。
1980年,物理学家西德尼·科尔曼和弗兰克·德卢西亚发表了一篇新奇的文章,它以平淡无奇的标题“引力效应和真空衰变”刊登在《物理评论》杂志上。他们所指的真空不仅仅是空无一物的空间,而且是量子物理的真空态。在我们看来也许是空无一物的真空,实际上是怎样沸腾着极短暂的量子活动,幽灵般的虚粒子出现、传播又再次消失,就像是一场随便闹着玩的游戏。这种真空状态也许不是唯一的,可以存在多种量子状态,每一种看上去都像是空无一物,但却不同程度地经历着量子活动,与此相联系的就有不同的能量。
高能态往往要向低能态衰变,这是我们高中物理就开始学的东西,也是量子物理学中一条完全确证的原理。例如,一个原子可以取一定范围内的若干种激发态,但这些激发态都是不稳定的,原子会力图向最低能态即“基”态衰变,这个基态才是稳定的。同样,一种激发真空态也会力图向最低能态即“真”真空态衰变……
通常假定,宇宙的现有状态对应着“真”真空态。这就是说,在所有可能的能态中今天的空间是最低能量的真空态。但是,对于这一点我们有把握吗?科尔曼和德卢西亚考虑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可能性,即现在的真空态实际上也许不是“真”真空而是一种有相当长寿命的亚稳态,这也就是另一种“伪”真空,它一直在以一种伪装的安全感哄骗我们,因为它已经延续了几十亿年。我们知道许多量子系统,如铀核,它的半衰期为几十亿年。能够想象现在的真空态会属于这一类型吗?科尔曼和德卢西亚在文章中所提到的真空“衰变”涉及到一场大灾难的可能性,即现在的真空态也许会突然终止,把宇宙扔进一个更小更低的能态,同时给我们的世界带来悲惨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