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子呵呵笑着往后殿去了,偏殿了就只剩下颖王爷和楚辞二人,楚辞被这皇宫肃穆的气氛所压抑许久的心这才放松下来。他虽然认识这颖王爷才不到一天,可这王爷就跟一个玩世不恭的老顽童一般,楚辞在他面前倒是放的开,大着胆子四处参观了起来。
楚辞不懂什么古董,可只是光看看也知道,这里的随便哪件东西拿出去都能换的个千儿几百两的,带不出去摸摸也能沾点贵气呀!楚辞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茶几上的金莹剔透犹如绿玉般的花瓶,又如同触电般缩手回去,偷眼看了看颖王。
只见这穿着跟个乡民一般的王爷,这会正凑到一副字画前面,双眼放光微微颔首好似在欣赏那副字画起来,楚辞不由莞尔一笑。先前在茶楼看他牛嚼牡丹般饮茶,楚辞还以为这王爷只是个粗俗莽汉呢,这会看他诞着脸看着字画,不时颔首微笑,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显然是艳羡的很,居然也懂得风雅。
颖王爷胆子却是比楚辞大多了,他看了一会似乎觉着不过瘾,抬手就要去取。门外一个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尖声嚷道:“哎哟喂,王爷,这可是圣上的心肝宝贝,您要是在奴才面前把它拿走,皇上定饶不了奴才!您老人家高抬贵手,还是放过它吧!”
颖王爷瞥了他一眼,悻悻的收回手,没好气地道:“朱公公,本王只不过看它挂在墙上,看不太清楚,拿下来看看而已,又不是真要带走……呀,朱公公,怎么是你亲自出来了?是皇上请我过去吗?”
见颖王不再纠缠于那副字画,朱公公松了口气,刚刚褶起的满脸皱纹顿时舒展开来:“正是,王爷!皇上今天心情很好,正在里面逗阿希公主玩呢,听说王爷来了,就吩咐奴才出来接您咯。”
朱公公叫朱光辉,是肃宗的随身近侍。肃宗身边所有宦官头子就他最懂肃宗的心思,也是最受肃宗宠信的公公。只是他的全副心思都用在服侍肃宗身上,为人老实本分兼且本领有限,勉强做了个知内省事算是到头了。他就是个没有本事的高力士,是以在宫里头,还没人敢小瞧于他。
颖王爷跟收敛了几分散漫,躬着身跟在他后面往后殿走去,楚辞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样子跟了上去。一路走来,所见的宫女太监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所谓伴君如伴虎,服侍皇上那可是出不得一点差错。若不是做到了像朱公公这般的地位,随便一个主子就可以随意将你打杀,,一个不小心那就是个死罪。这宫里哪个月都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因为一些小事被皇帝贵妃们赐死!
越过前殿,又穿过一个如同仙境般的皇家花园,朱公公当头往一个宫殿走了进去。楚辞毕竟是个现代人,渐渐适应了皇宫的气氛,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抬头看了看大门上的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两仪殿”。
唐都长安城主要有三座宫殿,分别是太极宫、大明宫和兴庆宫,称为“三大内”。其中“大内”就是宫城中的太极宫,是皇帝居所和朝会之地。太极宫又划分为前朝和内廷前后两个部分,两仪殿就在禁内,是皇帝的寝室所在地。只有少数王公大臣可以入内和皇帝商谈国事,皇帝也经常是唐朝皇帝欢宴大臣与贡使之处,故举止较为随便。
肃宗自去年十月开始就已经病重,偶尔在朝会上露露面,下朝后已经不再接见任何王公大臣了。他刚刚跟张皇后正抱着小公主玩耍,小公主一时不高兴,尿了皇后一身,把个肃宗逗得乐不可支,听说颖王又带了“好玩意”来,偷眼看了眼离去的皇后,这才让朱公公去叫颖王过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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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弟叩见皇兄!”
既然决心要在这大唐朝生活下去,楚辞就早有了向达官贵人下跪的自觉,看颖王爷跪了下来,忙跟着跪了下去山呼万岁:“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颖王爷身板魁梧,楚辞跟在他后面几乎就被遮掩的显现不出来,肃宗怀里逗着小公主,根本就没留意到他,只是挥手让颖王平身。楚辞呐呐地不知道该起来还是继续跪着,亏得朱公公在一旁提醒,才跟着站起退到颖王的身后。
肃宗怀很宠溺小公主,抱着她冲颖王爷笑道:“皇弟,阿希你还没见过吧,来,你看看,长的像不像朕?是不是很可爱?”
“陛下,这就是阿希公主啊?的确跟皇兄很像,就犹如皇兄跟父皇相像一样!”
肃宗怔了一下,满脸的堆笑瞬时冷了下来,也不好再把女儿抱在身上,给宫女接了过去,无限感慨地叹道:“十三郎,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拐弯抹角的说话么?唉,朕也知道,朕待父皇确实过了……十三郎,你最近可曾见过父皇?”
乾元元年(758年)十一月,玄宗自CD回京,肃宗把他安排在兴庆宫居住,一应旧侍,如内侍监高力士、左武卫大将军陈玄礼等人都发回陪侍左右。肃宗又命玉真公主、如仙媛常到兴庆宫陪老皇帝遣兴解闷。兴庆宫于大明宫可以经夹城相通,肃宗最近也经常去拜望太上皇,父子俩偶尔谈谈国事、说些家常,倒也其乐融融。
后来李辅国和张皇后权势越来越大,李辅国暗恨玄宗身边一帮老人看不起他,不停在肃宗面前进谗言,说太上皇结交外臣,有意复辟,渐渐的疏远了肃宗父子之间的情谊。
去年秋天李辅国矫诏强行把玄宗迁到西内居住,只给他留下几十名年老体弱的宫人奴仆,如陈、高二人一干旧人都不能留侍左右,待遇只比打入冷宫的那些弃妃稍好一点。肃宗素来怯懦,李辅国一逼,皇后又摆脸色给他看,加上他自己本来也有几分忌惮老皇帝,当下也只好默认,反而还慰劳李辅国一番。
玄宗迁西内之后,起初肃宗还不断去问安,后来肃宗病重,又被李辅国和皇后所制,连续好几个月来,除了春节去看望了一次太上皇,居然再不动问。颖王是个孝子,对他的做法颇有微词,别人不敢说,他逮着机会忍不住就出言讽喻。肃宗虽然已经明白所谓的上皇复出是李辅国捣的鬼,可李辅国在外、皇后在内都暗恨太上皇,两人大权在握,他也不好反对,只能对天长叹了!
楚辞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曲绕绕,只是看着这九五至尊犹如孤寡普通老人般满腹辛酸地叹息,在同情他的同时不由更轻松起来,毕竟一个哀声叹息的皇帝要比一个威严肃穆的皇帝让人感觉亲近的多。
颖王也知道肃宗的苦处,牢骚发过了,不满表过来,也不忍太过伤她了,呵呵笑着岔开了话题:“皇兄,别去想这些烦心事了,臣弟今日来呢,却是给皇兄带了礼物来的。”
皇帝肃穆本事都可以没有,但是起码要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肃宗的愁思来的快去的也快,闻言立马恢复了精神:“哦,十三郎又从哪里弄了些宝贝?不会是看上了朕这里的哪样东西,拿个次等花尊来跟朕换宝贝吧?”
颖王爷哈哈一笑,一把扯出站在身后的楚辞:“皇兄太小瞧臣弟了,臣弟是看皇兄龙体欠安,特地在长安街上请来了这位民间棋王,专为皇兄解闷,这会臣弟是白送,绝不跟跟皇兄您讨赏!”
肃宗这才发现颖王后面还跟着个人,听到民间棋王四个字,他瞬时双眼放光,激动地看着楚辞:“你叫什么?真是民间棋王?”
楚辞敢说不是吗?于是,一个胡诌的民间棋王楚辞,一个中国野史上十大怪癖皇帝之一的象棋皇帝,就在这两仪殿后院中摆开棋盘厮杀起来。楚辞也就是这番象棋大战,才正式登上了唐朝的政治舞台!
肃宗这象棋皇帝的名号倒也不是浪得虚名,在楚辞有意无意地相让之下,两人勉强杀了个不分胜负。
肃宗越下越起劲,偶见楚辞战术新颖,还不停的捉着楚辞研究起来。眼见一个多时辰就过去,肃宗精力还很旺盛,在棋盘上仍然是条理分明,进退有据,没有一丝懈怠。楚辞可就没那副精神气儿了,他可是整整一夜没睡啊,他这会只想跟一旁颖王爷一样,伏在雕花黄梨木桌上呼呼大睡!
两人一个全神贯注地下棋,一个得空眯会小眼,都没注意到侍立一旁的朱公公那张挤满皱纹的脸,如同花开般笑呵呵笑得合不拢嘴。
皇上是真把象棋当嗜好了,这他张公公最是了解的,当初在凤翔,放着满桌子的奏章不理,天天跟皇后娘娘下棋作乐。那时他就明白,只要皇上钻进棋局里,就不要再来打扰他了,否则就等着挨板子吧。
肃宗回京之后,就难得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王公大臣们不敢赢皇上,唯一能跟皇上下的有来有回的就是张皇后了。可张皇后亲生的兴王于去年过世后,她就没心思跟皇上下棋了,皇上已经很久没玩的这么开心了。当然,这只是让朱公公高兴的一个原因,还不至于让他笑得合不拢嘴,真正让他开心可不是这个!
跟躲在门外凑了个脑袋进来的李辅国对了个眼色,朱公公心里又偷着乐了起来,嘿嘿,你李五郎平日里嚣张跋扈,现在怎么着?咱家可以陪在皇上身边,你呢,还不是让皇上撂在一边。好吧,你又催我!呐,你听好了,咱家并不是不给你通报啊,看,我这不又在提醒皇上么?可皇上一听就过,根本就没把你当一回事,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鱼朝恩觉着自己刚刚在原地转的圈,都能绕着整个皇宫走上好几个来回了,可还是没得到皇上传召的回音。他是外放宦官,可不敢像李辅国一般随意在禁内走动。李辅国在宫中倒是可以横着走,可是他在皇上面前总也得讲点礼数,只能蹑着脚再次凑到殿门口,又再次摇着头,呐呐着走了回来!
“五郎,皇上到底在干什么?”鱼朝恩再也搂不住火了:不说他李辅国,就说咱自己吧,面见皇上就没被拦过这么久!
“谁知道!我只看到皇上的背影,对面坐着个年轻后生,想必就是那跟着颖王进宫的小子了。那小子好生无礼,居然在皇上面前偷着打瞌睡!”自从皇上回京之后,他李辅国还没被皇上这么怠慢过,这会也是憋了满肚子气。
旁边的陪侍太监暗暗咂舌,今天可算开眼了,宫里宫外说一不二的李公公被皇上挡在门外一个多时辰;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小子,却敢眯着双眼在皇上面前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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