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冬跃进的同时,陆穹岩与他相对的位置几乎是在平行移动,如同磁铁同极相斥般弹开,浑然天成。
在这一瞬间,陆穹岩甚至感到脖根处发毛,想都没想立刻向后退,保持住一段看似安全的距离,隐隐更有几分后怕,如果刚才下命令击杀波塞冬,几乎瞬移一般的速度,水手们即使拿燧石枪射击恐怕也瞄不准,乱弹飞射的结果,场面不堪设想。
实际上波塞冬心中的惊讶不在于陆穹岩之下,以他对于各种异气的认知和造诣来看,陆穹岩举手投足间并没有超群的实力显露,唯一能让他分心的算上德雷不过也才两人而已,另外一个就是在他身后倔强的宝贝女儿。但眼前一头黑发的单薄少年,一瞬间却让他有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
这种欣喜并不是对少年欣赏或是爱惜,而是长期的修炼斗气花剑,潜意识里遇见对手的欣喜。这种感觉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过了。
“波塞冬伯爵大人,你的对手是我。”德雷脸色凝重严峻,刚才与波塞东对剑时,弗罗斯特剑上透过的星芒斗气撞击到他的胸口,刺痛之下已经知道肋骨折断了几根,当时已有准备,事起突然后,德雷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对自己也有信心,结果实在有些让他难以接受。斗气花剑精髓在于快与力,但短短几个回合里,德雷感觉自己在波塞冬剑芒编制的巨网中好像陷入了泥沼,连意志力都有些松动,明明能接住再伺机反击,却是永远都赶不上那一步。
波塞冬凝视英姿勃发的陆穹岩,纹丝不动淡然道:“盖纲的弟子也不过如此啊。”
德雷一凛:“伯爵认识我的老师?”
波塞冬似乎被勾起了往事回忆,这才用心看了德雷一眼,自语道:“十年了,这次回去也该去看望老友了。”
德雷闻言慎重其事道:“伯爵既然与我的老师有故,今天自然不再与伯爵动手,还请尊重伊莎贝尔小姐的意愿。”
“意愿,是需要实力实现的。”波塞冬回复了淡然,惨白而又光洁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德雷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陆穹岩抬手阻止了。
“伯爵大人有兴致,在下奉陪。”陆穹岩不论在拜库还是在盘荡山脉的时候,已经习惯刻意隐瞒实力,自从听说合真病逝的消息后,反而有所触动,天地间豁然开朗,他已经不是还需要韬光养晦的少年了。
瞬间爆发出的魄能,让德雷不自觉的向外迈了一步。
波塞冬此时也感受到了什么,手中的佩剑星芒大盛,即使在阳光下也能清洗的看见喷发出淡蓝色的斗气烈焰中升腾的寒星。
随着陆穹岩双手结印,与波塞冬对峙的场地中央,凭空出现一道淡淡的影子,逐渐凝聚成实体。
“灵魄术?”波塞冬讶然道,“陆东家是中土族人?”纽兰遥对洛图大陆,中土基本上指的就是洛图南大陆居中的大国新阳所辖领土。
“我是新阳人。”陆穹岩点点头,螭麟被召唤出时已经感受到前面升腾的剑气,呲牙戒备。与弗罗斯特升腾的银色烈焰不同,螭麟浑身腾腾向上燃烧的是与它毛色相似的黑炎,最引人注目的是黑透的双瞳,幽幽寒光。
相比陆穹岩对于魄能的一知半解,螭麟明显了解得更多,在魄界中快速成长。每次陆穹岩召唤出螭麟,都能感觉到有些细微的变化,这一次更加的明显,原本半透明由魄能所聚集的虚体,已经被黝黑如真实的光顺皮毛所覆盖。
波塞冬目光在螭麟身上停留了一会,才转向陆穹岩:“原来是你。”
“伯爵是说之前驱散浓雾?的确是我。”陆穹岩坦然道。
“灵魄术……你出身新阳皇室还是与瓦尔基里认识?”波塞冬眉宇间浮现出一线薄怒。
“瓦尔基里?”陆穹岩保持着戒心,摇头道,“不认识,与新阳皇室也没有任何关系。”
一直在波塞冬身后左右为难的伊莎贝尔听到父亲的问话,捂住嘴满脸惊容,只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在关注波塞冬与陆穹岩,些许的细节并没有人注意到。
波塞冬略微释然,“动手吧,让我见识你的灵兽。”
手中佩剑扬起,手腕高速震动画了一道十字剑痕。整个空间如同白昼被撕裂,隐约出现两条交叉的深海暗夜星幕,无数的星芒闪烁其中,夹杂着极为锐利的尖啸。
陆穹岩开始有些了解波塞冬的性格,出人意外不讲常理,在波塞冬刚有动作的时候,已经向侧面跨了一步,手臂处如被寒冰割裂般刺痛。
剑气余势未消,“咔咔”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在陆穹岩身后数十步外的,需要两人围抱的的主桅底部出现两道交叉的深痕。
螭麟的反应要比陆穹岩快的多,原本身处陆穹岩与波塞冬中间,在箭不容发的瞬间,以寻常人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扑向了剑幕星芒中。而波塞冬的本体反而变淡变薄,所在空间已显得有些扭曲变形。
甲板上所有人紧张的气都透不过来了,漫天深蓝剑幕把一道黑色的影子裹入其中。陆穹岩似乎也成了局外人,在一旁无从插手,他所需要做的就是防备波塞冬攻向他,并且提供足够的魄能给螭麟。魄能运用到了极致,螭麟此刻就是他的武器,虽然不用依靠他的反应和指挥,但对螭麟魄能的支援让陆穹岩第一次感到有流失的现象。
尤其是无数星芒与螭麟的身影触碰到时,瞬间的压力让陆穹岩胸口如被人猛里挤压,原本生长陨石胎记肌肤感觉到一阵高温的炙烤,与他婴儿时期血龙玉佩炸裂的瞬间一样痛楚。
嗤嗤声响过,螭麟在剑幕的包裹中,找到了一片淡薄的空隙,前掌爪完全伸展出十片利刃,轻盈的穿入其中。
黑色闪电划破晴夜,发出一声沉闷的惊雷爆裂声,漫天星芒消散后溅射,附近甲板坚硬的橡木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坑洼。
陆穹岩闷哼一声,嘴里涌上一股铁锈腥咸,血脉加速流动,心跳比平时快了很多,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他没想到波塞冬实力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当初对付冥兽时虽然有这么大的压力,但冥兽和德雷格尔最后莫名的死亡,让他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吃力。
螭麟失去了陆穹岩魄能的支持,心有不甘低吼一声消失在空气中。波塞冬情况要好得多,甚至看不到有打斗后痕迹,只是稍微可见的唇上血色已完全被白色覆盖,身体摇晃了一下。
“父亲……请停手吧。”伊莎贝尔抢上一步,搀扶住波塞冬,却被他轻轻甩开。
“很好,非常好。”波塞冬脸上竟然浮出一丝笑容。
陆穹岩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挤出微笑。此时场面上,所有水手在德雷的布置下,占据各个有利方位与角落,燧石枪上膛包围了甲板。
波塞冬对这一切毫不在意,倒持弗罗斯特,轻轻击掌。很认真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甩手把佩剑丢向了商船主桅,莫入其中只露出镶嵌着三颗增幅萤石的精致剑柄。
“弗罗斯特之剑和女儿我都留下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波塞冬对陆穹岩说道。
局势又是急转直下,现在的局面,陆穹岩一方并没有占据优势,波塞冬又是出人意料的说出了这番话。
“伯爵请说。”陆穹岩胸口的灼痛虽然还在,但已经缓过了一口气。
“不论你们商行发生什么冲突,希望都不要把伊莎贝尔卷入到里面。”
“这是当然了。”陆穹岩有些不好意思,早先还想把伊莎贝尔假装成人质。
“你的灵魄里面蕴含的魄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只是你现在的身体却不能承受这么强大的能力,这把海神之剑就留给你了。”
“这是为什么?”陆穹岩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也有点太扯了。明明是敌人,现在却好像丈人交代女婿一样。
波塞冬却没有再想说话的意思,也没有给陆穹岩解释的机会,身影直接到了船沿边,晃动后已回到了小船上。
伊莎贝尔依依不舍目送波塞冬离开登上郁金香号后,陆穹岩不知道如何劝慰,想起波塞冬留下的佩剑。
拔出时完全感受不到阻力,暗蓝色的剑身流光深邃。陆穹岩掌心紧贴剑柄上的三颗红、黑、蓝萤石,这些萤石与普通的原石不同,是经过斗气加持过,有种难言的触感。
在商船水手们崇拜的注视下,陆穹岩手中的剑气升腾,与在波塞冬手中不同的是,现在从暗蓝色剑身上流离的剑气在星辰银辉下,更覆盖上一层如太阳般耀眼的辉光。
这种辉光陆穹岩再熟悉不过了,虽然很淡很薄,但那是宇宙旅行中时常可见,星辰爆发时投射向无尽深空中的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