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融缓缓从梦境中醒来。那确实是梦境吧?可不就是从《梦境解析学》这一堂课中进入的梦乡么?至于自己变成女的、梦幻之类什么的大概也是噩梦中的一部分吧。
“你真的这样认为么?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白融豁然一惊,这是魔女肖初媛的声音,虽然好似在梦幻世界中经历了恒久远,但他对于肖初媛的“魔音”可不是想忘就能忘,更不是那段虚幻的梦境时间便可消匿的。那是永恒的——记忆犹新!不过,似乎有些不对。
“令人感到荣幸的关照呢!”
是的!的确不对!即使在梦幻世界度过了数个月的时间,对于记忆犹新的‘魔女之音’而言,她没理由会用这种语调对自己说话。难道又有什么阴谋?唔!不妙,她好像一直用读心术来观察我的思想,也就是说——即使原来没有阴谋,现在也会有阴谋了!
“难道在你心中,人家一直都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放心吧!既然有些事情人家都确认了,自然不会再故意害你。这次你能平安无事,还是多亏了人家的功劳呢!”
对于魔女近乎邀功的语气,白融根本就没听到。他的思维卡在了“人家”这一词上,人家?人家!人家?人家……白融大脑一片空白。即使是魔女也无法读到空白的心灵究竟在想什么。
“傻了么?那人家先告退了。”
肖初媛浅笑着,一挽华丽的紫色浣纱,便要告退。不知怎的,在这一瞬间,白融突然忆起自己在“梦中”,幻化的那个名为白灵霜的少女。不自觉地,将两人稍稍对比了一下。
一个华丽超然,一个清新淡然。为什么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我会觉得好相似?
空白的大脑突然被莫名的思绪充沛,白融的焦距也缓缓清晰了起来。
这是!
天花板上的视物,以及周围的环境让白融心下一紧。很显然,这里并不是《梦境解析学》的教室,更像是自己曾经待过的,皇老师旗下的“研究所”。
也就是说,这里是医院?校医院?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白融想要爬起,却觉得四肢无力,根本动弹不得。妄动,只是一种奢望,甚至连调整目光里的焦距,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吱呀!
门开了!他看不清来人,却有熟悉的味道,来人绝不止一个。
“真是佩服你啊!全身潜能彻底被耗光,三魂七魄都处于将散不散的状态下,你居然还奢望着自己能动!”
虽然不像是记忆中的刻薄管家会使用的语气,但白融还是听出了这是四眼蛤蟆在说话。话说,穆清洼这厮什么时候会用这种语气了?
“哎哎哎!思想别那么龌龊。别忘了,你心里想什么,也是瞒不过我的。”
对!该死的,又是一个读心术的家伙。白融心中嘟囔着。两个人影,也出现在他的视角中——是穆清洼和孙浮屠。
瞅着显得矮胖的孙浮屠,白融觉得他也不似之前那般古怪滑稽。突然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影像。自己在梦中,以那个名为白灵霜的少女模样,好像和这浮屠肥鸭密谈过什么来着的。
是什么呢?一幕幕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出现在白融的脑海中,他记起了亚特兰蒂斯之旅,记起了血色试炼,记起了家中的一些争执,记起了好些在“梦”中的场景,却始终想不起那个自己和孙浮屠谈了什么。
也对,毕竟是个梦。梦里的对话,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密谈?梦?记不清?”穆清洼侧耳倾听了半响,突然耻笑道:“白家少爷,你还真以为梦幻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境解析学》的一堂课么?不过,你心里想的也对,如果不是那个‘梦境’,我此刻肯定还在用刻薄的话语在讥讽你。”
这是什么意思?白融还未反应过来。
“刮目相看!”穆清洼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解释什么,而是优雅地鞠了一个躬。白融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比较真诚的鞠躬,至少,之前数度和鞠躬在一起时,他对自己鞠躬时,绝对没有这么恭敬。当然,即便是此刻,他那所谓的真诚,和向肖初媛鞠躬比较起来,实在属于小儿科了。
“不过,今天来找你的主角可不是我,而是肥鸭。咳咳!我先告辞了!”
穆清洼确实告退了,白融的焦距也缓缓集中在这病房里唯一剩下的看客。不知道这位哥又有什么雷文囧语想要不吐不快的?
孙浮屠显得有些猥琐,配上他那一副尊荣,呃……是相当的猥琐。就像是一只作奸犯科的老鼠般,使劲地打量着四周,在确认穆清洼确实离开,且真的没有其他人在偷听之后,才缓缓俯下身,对着白融耳语道:
“你还记得和哥密谈的事情么?”白融摇头。孙浮屠小眼一转,又问道:“那你的记忆,还有其他问题么?”
其他?白融想开口询问,这其他指的是什么,双唇却始终无力,便是喉中也不能发出半分力气。
“知道知道!哥知道你现在三魂七魄之力极度涣散,开不了口。你也不用开口的,哥虽然没有癞蛤蟆的心灵能力,但用他心通,对上你这个基本上瘫痪的废人,还是不用吹灰之力的。”
又是一个读心术!白融心头一动。
“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
是的。
“这个嘛,说来话长,要哥说,可以把它编织成一个史诗,说它三千六百五十天,你且听哥慢慢讲。从前呐……”
史诗?三千六百五十天?慢慢?白融给吓出了三分气力,竟是差点翻白眼了。能来个长话短说,速战速决么?
“扫兴!浮屠肥鸭的梦幻世界之旅还没开说,你就嫌它长。算了算了!看在你死病号的份上(看在女神的份上),哥就破个例,长话短说好了。”孙浮屠甩了甩额上的三根毛发。
“不久前呐!学府经历了一次突发性事件。叫《失控的三分天下》。在首席生木精灵公主爱心觉罗以及浮屠肥鸭孙浮屠的带领下,在学府教师恩德里克和次席生穆清洼的协助下,攻克了这次突发事件。”
说到这里,孙浮屠顿了顿,用暧昧的眼神看了白融一眼,直将他看起了鸡皮疙瘩。
“事件的基本过程,就是那什么什么的。结果是,首席生孙浮屠将突发事件的首恶,命魄因理学院的新生白融活捉。”
完了?白融愕然。如果不是因为他动弹不得的话,他一定会将这死肥鸭按在病床上,轮上一百遍啊一百遍。可他此刻就是动弹不得!
什么叫过程什么什么的?什么叫首恶?什么又叫活捉?
“要过程?”孙浮屠挠了挠脑袋:“你自己记忆里还没有么?回想了还不明白什么是首恶么?”
梦?记忆?梦幻世界?
一时间,在孙浮屠的提醒之下,白融的脑海中又飘起了无数的记忆片段。如果这是记忆片段的话,为什么连每个人做每件事时心中所想的都完全知道呢?
白融的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脑海中就浮现出白灵霜的身影。是的,自己扮演的这个,好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便是连超梦,收拾起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更是因为他,自己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事。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是她?记忆的终结,有关梦幻世界的终结为什么始终想不起来了呢?只记得‘自己’最后是在和孙浮屠密谈,然后就……活捉?
“女神大人说,你会保留很多她的记忆,这是她遗赠给你的。但是同样的,有些不该你现在知道的,她也会彻底抹杀。还有,在梦幻世界中,你变成女神大人,并不是偶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既可以算是你的母亲,也可以算是你的姐姐。”
孙浮屠一扫平常YD的风格,而是用近乎机械式的语言在白融耳边轻喃:“她还要我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就从你那平息的记忆中好好寻找。这之间的关联,就在其中。最后……”
孙浮屠突然后退半步,全身上下裹着金光,模糊中,白融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在向自己招手:“祝你好运!”
哦!那不是自己!是自己曾经在梦中所扮演的那位,名为白灵霜的淡然女子。
是梦是幻?
白融不知道,因为等白融反应过来,眼中也只剩洋溢着金光的孙浮屠在收功。这里,已经没有孙浮屠什么事了。白灵霜与他的交易已经完成。
望着孙浮屠渐渐淡去的身影,不知怎的,白融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冲动,一股想要知悉真相的冲动。他感到,这份冲动是如此的强烈,甚至远超他前十六年想要见到自己父亲的那股冲动。这冲动,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职责般,不可抛却。
终结了吗?白融艰难地将自己的眼皮合上,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出记忆片段。他在搜寻着,那所谓的平息的记忆。
终结?不!从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