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绝不可能!”
陈干霍然转身,盯着二米开外嘴里滔滔不绝的向中天,怒冲冲地叫了两句。
向中天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愕地望着陈干。
两个人的脚步同时停了下来,如两尊雕像般凝立竹林间的小道上。
陈干那斩钉截铁、干净利落的声音,穿过寂静而燥热的竹林,被不远处一道直立千仞的山壁倒撞回来,在空荡荡的小道上回荡起来,还显得中气十足。
这个暑假,河西大学大二学生陈干,本来是要到恒西市的舅舅家去玩的。所乘列车在到达恒西站的时候,陈干跟同乘一列车的同班同学向中天道了再见,背着包下到了站台,正要出站。
不料向中天气喘吁吁地沿着人流追了上来,说他刚才接到了他老妈一个电话,他的家乡刚刚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世所罕见的奇事,要拉陈干去见识见识一下。硬是把陈干拽回到了火车上,多坐了一站路之后,才一起在零西火车站下了车,直奔汽车西站。那里有通向向中天乡下老家的长途汽车。
一路上,陈干好几次问向中天,他的家乡到底出了什么奇诡的怪事。向中天只是一路高深莫测得意洋洋地哼笑不答。如果不是考虑到向中天那名震河西大学的岳飞般的天生大力,心痒痒难熬的陈干,好几次都差点一拳打过去。
两人一路乘着一辆长途大巴车,从市里出发,一个半小时后,已经置身于具有浓浓原始森林风味的青郁翠绿的无边大山中了。大巴车在大山里的水泥道上一路爬坡、环山、过桥、钻洞,穿行了约一个小时后,两人在一个水流清澈、水草丰茂的三岔河口下了车。
到了这里,向中天说,离他老家只有一条五百米的竹林小道了。原本还有一条水泥路通向他的老家,汽车可以直接开到他家门口,只是只有私家车和短途汽车才走那条路,长途汽车都不走那条道。所以只有钻竹林了。
进了竹林一百米,这个时候,向中天才兴高采烈地告诉陈干,说是他家隔壁村子的一头母水牛,在众目睽睽之下生了一头小象,这头神奇母水牛的肉吃了以后,可以让人身体强健,力气大增……
刚开始,陈干还以为向中天这小子因为要到家了,心里兴奋莫名,所以扯开一张大嘴扯七扯八乱开玩笑。可是渐渐地陈干惊讶地发现,向中天脸上那一付欠揍的神情,正是他一贯熟识的认真时的表情。
这时候,不知从竹林何处冒出的一个干瘪枯瘦老太婆,横在前方的小道上,笑眯眯望了两人一眼,橘子皮一般的老脸抽动着,看着向中天:“天伢子,你也太巧了吧。早晨那头母牛才生了小象,上午就带同学回来吃牛肉了?”
又看了看陈干:“你真是有福分的人,才赶得上这顿牛肉。”
陈干心里对老太太的玩笑话很有些不感冒,可还是对着老太太笑了笑,道:“老奶奶,你好!”
老太太对着陈干一乐,乐得嘴唇咧开了,露出的一口牙齿竟然又白又整齐。
真是妖孽,一个老太太会有这样的牙口!
向中天笑着说了一句:“三奶奶,你大概是去山脊凹叫芳姑一家回来吃牛肉的吧?”
“是啊是啊,这个死妹子,打了一上午电话也没人接,还是要劳动我这老胳膊老腿……”老太太一边唠叨着,一边飞快地窜进青翠欲滴的竹林里不见了。看她那矫健而敏捷的身手,根本不像一个老年人。
陈干虽是目瞪口呆地惊讶于这个老太婆的活力,心里却悲哀地意识到,向中天这小子,恐怕是把母牛生小象这事当了真,上了他家里人跟家乡人的恶当了。
陈干一下子垂头丧气了。
看向中天一路上那一副又神秘又得意的鸟样,还真以为他的家乡出了什么天大的奇闻,可以亲眼见证这个稀奇热闹。
却原来是一个母牛生象的天方夜谭。
没想到的是,身为大二优秀学生的向中天,居然也会相信这些山里愚夫昧妇的传说。真是不可思议。
遗传啊,基因啊,难道向中天连这么一点点可怜的基本科学常识都会没有?
可是,向中天接下来说话的内容和态度,却让他始料未及,更让他恚怒莫名。
“陈干,我知道你心里现在还是不肯相信这件事。可母牛生小象这件事,是我亲眼见过的。不但是我,我们村跟隔壁村的成年人,绝大部分都见过……”
陈干心里怒火渐炽,这不是当面恶意侮辱人的智商吗?当即打断了这小子的话:“你说你亲眼见过母牛生小象?”
“是啊,十年前那一年,我刚好十岁,那一天我记得是冬天,下午放了学后雪花飘飘,我跟两个同学正要打雪仗,忽然听说……”向中天手舞足蹈,侃侃而谈:“……正是因为那一次吃了那头母水牛的肉,我的力气才变得这么大……”
看着向中天还像对付三岁小儿一样对自己说话,陈干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于是骤然转身,愤然怒吼,出现了最早的一幕。
看着陈干怒豹一般圆瞪着自己,向中天稍稍愣了一下,这才觉得自己的解释略有些突兀大条了,同时庆幸自己没有早告诉对方的决定。不过,向中天也不是很在意,向前迈了一步:“陈干,不管你现在心里信不信,反正都到了这里了,也别急。等到下午你吃了牛肉,晚上就力气大增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陈干意识到自己有些显得过于激动,于是调整了一下情绪,一边顺着小道前进,一边围绕向中天先前讲过的话问道:“那头小象还在吗?母牛是不是生产的时候被撑死了?”
“母牛倒是没撑死,不过,小象一定不在了。”
“为什么?”陈干没精打采地问,心里知道向中天一定会编一个能自圆其说的理由。
向中天苦笑了一下,道:“母牛生象,在我们这里已经不止发生一次了。听村里的老人说,每隔十年二十年,就会有一头生下来。小象一生下来,那头母牛就会发了疯似的拱着它,一直把它拱进西山去。事情说来也怪,在没进西山之前,小象一边流泪一边黏在母牛身边不肯走。可是一进了西山,初生的小象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会发了疯似的,一步不停地往深山里猛跑,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母牛既然知道推着小象往西山逃,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进西山,而是留下来送给你们当进补的肉吃?”陈干半讥半讽地笑道:“莫非它也想学佛祖,割肉喂你们这些人‘鹰’?”
“母牛一靠近西山,就会一步一步地倒着往回走,一直走到主人家的牛栏里为止。”向中天略显尴尬地道:“据老人说是西山的山神显圣,不让养牛的人家有大损失。”
“难道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比天方夜谭还要天方夜谭得多?”
“可这就是事实。”向中天笑起来有点小得意的样子。
陈干转了一个话题:“难道出了这种怪事,就没有人给电视台爆点料什么的?”
“电视台的人,对于这种事情能信吗?”
陈干见到向中天那无赖的摸样,也懒得争辩了,又转了一个话题:“现在相机手机普及了,如果真是母牛生了小象,你说这次会不会有人拍照?”
“在恒西火车站的时候,我在电话里倒是跟我妈说了一声,让她偷偷摸摸拍几张照片。”说到这里,向中天收起了笑容,难得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恐怕难以如愿。”
“为什么?”陈干道:“难道……你老妈…照相技术不过关?”
“那倒不是。”向中天语气中隐隐地透出一股自豪:“我老妈虽然算是一个乡下人,可是好歹也经常跟着我老爸在广州花都一带玩,对付一个数码相机还是绰绰有余的。”
向中天的老爸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工头,这一点陈干是知道的。
“为什么……照不成相?”
向中天神色犹疑了一下,迟迟艾艾地道:“说出来……怪丢人的,是这里有人不让别人拍照。”
“不会吧?”陈干道:“像你们这种有钱的,在乡下应该很有一些地位才是,没人拍马屁就算了,难道还有人从中作祟不成?”
从这里,沿着一条宽阔的山道下到山谷,就是一大片新旧不一的村庄。这时候,村子里到处都有浓淡不一的一股股炊烟袅袅升起。
“你家倒建的好地方,风景真不错。”陈干张开右手,似乎要抓住从身边流去的风:“这风吹的,好劲好凉爽。”
向中天嘿嘿地笑:“我们家的人,还是有一点审美观的。”
“原来你的臭美是遗传的。”
陈干跟着向中天向前走了两步,从一颗枝叶茂密、独木成林大槐树后面转出来,来到四合院的前方不远处,就见两个女子站在四合院的前院门口,正笑吟吟地聊得正欢。
听到脚步声,两个女子转过头来。
一个身材尚可,穿着打扮跟城里女人没什么两样的中年妇女,目光一扫到向中天两人,脸上立刻喜滋滋的,对着陈干笑道:“稀客稀客,欢迎欢迎。”
这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向中天的母亲了。
另外一个年轻女子打扮入时,身材娇美,容颜靓丽,青春气息逼人。她沐浴在阳光中,一头亮丽黑发,就如一片光可鉴人的黑色瀑布。
陈干一入眼,就觉这个女子的相貌神情,非常的熟悉!
再一细看,发现这漂亮女子,竟然就是他就读的河西大学计算机系的系花——大一女学生肖晨。
肖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莫非被向中天这小子偷偷地给泡熟了?
陈干的目光悄悄而飞快地在向中天和肖晨之间巡梭,想要找到这一对狗男女相恋的一些蛛丝马迹。却哪里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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