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好冷!
真他妈的冷!
浑浊的河水沿着山沟峡谷汹涌奔流,唐言休抱着一根烂木头,在河水中沉浮。
单挑一只迅雷兔,唐言休尚有勇气,和一群迅雷兔群殴,除非找死,否则他还没有愚蠢到那个地步,选择落荒而逃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前面说过,迅雷兔速度惊人,比地球上跑得最快的动物猎豹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像博尔特之流更是无法相提并论,唐言休虽然练过神行之术,脚力惊人,也不过和刘翔的速度相差仿佛,自然无法和迅雷兔相比。按照常理,一百丈之内,他便要被那群红了眼的迅雷兔追上。
幸好,进山以来,凡是所经之地唐言休都有仔细留意地形,山区危机处处,谨慎一些总不会有坏处,这个好习惯救了他一命。
他记得山谷一侧有着一条河流,河面不宽,大概有十来丈,河流从高山峡谷倾泻下来,流速甚急,一路横冲直闯飞奔而来,击打在礁石之上,时常激起数丈水花,奔流声轰鸣而起,回荡在山林上空,仿若奔雷。
要在如此寒冷的季节,跳入奔腾汹涌的河水之中,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然而,唐言休别无选择。
唐言休以一个乳燕穿林般漂亮的姿势跃了起来,在空中有一个扭腰转胯的动作,险险躲过了一只迅雷兔吐出的电流,然后,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迅雷兔的身体既然能蕴藏电流,又是陆地生物,多半不熟水性,这是唐言休的判断。若是判断失误,那些小家伙能够像电鳗一样在水中生存,那便是老天爷要灭他,他无可奈何。幸好,他赌赢了,那些迅雷兔果然不识水性,见唐言休跳入水中,它们并未前赴后继地跟着跳跃下来。
不过,这些小家伙非常记仇,虽然无法追入水中,它们仍然没有放弃,依旧沿着河岸一路疾追。
最初,唐言休想游到对岸去,如此便能将不识水性的迅雷兔摆脱。
然而,他小看了河流的奔腾速度,也小看了河水的冰冷程度,再加上,对岸沿途皆是悬崖陡壁,光秃秃的,不但不生树木,就连野草也不生几根,就算游过去,也无法爬上岸。
在地球上,唐言休也算游泳健将,曾经也是冬泳爱好者,在大冬天横渡长江这样的壮举也有几次,虽然换了一具身体,游泳的本事却未丢下。然而,在河水中浸泡没有多久,他就发觉以往的那些壮举不过是小孩在澡盆中嬉戏罢了。
河水乃是高山积雪所化而成,顺着河水冲下来的还有许多没有融化的冰渣,偶尔甚至可以看到巨大的冰块呼啸着急冲而下,河水的温度绝对在零下,至于零下多少度,唐言休就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就像被人用铁钩挂在冰库里面一般,和那些冻猪,冻虾之类的没有什么差别。
长剑,竹杖早已丢下,在还能动弹的时候,他花费了所有的力气脱掉了棉衣,棉裤,如此,方没有被河中不时冒出的漩涡拉扯下去。最后,他抓住了一根从上游冲下来的烂木头,这玩意才真正救了他一命。
冷!
好冷!
真他妈的冷!
起初,唐言休的上下牙床还能相互碰撞,后来,便连牙齿都不动弹了,他双唇紧闭,毫无血色,煞白无比,就像涂着一层白蜡。至于那张小脸,保持着皱眉的神态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就像僵尸脸一般僵硬。眉梢上挂着一层白花花的东西,那是一些细小的冰渣。
河水甚急,一秒十来米,这会儿,距离发现双色草的那个山谷已经老远了,那群迅雷兔早就放弃了追赶。不过,就算知道了这情况,也不会让唐言休高兴起来。此时此刻,唐言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离开这该死的河水,上岸。
上岸!
老子要上岸!
身子越来越僵,失去控制的地方越来越多,唐言休尽量保持头脑清醒。
他可以被打败,但是不可以放弃,他可以死,但是不可以放弃!
左手紧紧地抱着烂木头,就像铁钩一般挂在上面,右手还能动弹,他机械地重复着划水的动作,视野中,岸边的风景风驰电掣般向后疾驰而过,就像旋转甚急的万花筒,让他无法看清,他依旧努力地盯着那儿。
他要上岸!
无论你如何努力也只是徒劳,你最终也只能成为浮尸,然后被冰块包围起来,然后,一直随波逐流,或许途中会被人发现,在数百里外的下游;或许会一直冲入大河,冲入大海……
这样的念头时不时地便出现在他脑海中。然而,唐言休每一次都会很快将其驱散开去,他固执地相信。
他能上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仍然在河流中间的唐言休第一次品尝到了绝望的滋味,那一刻,他险些放弃,若非他的左手已经僵硬,便如附生在那根烂木头之上,他或许已经松开了手。
一座大山横在河流之上。
一般情况下,河水会绕过大山继续往前奔流,然后,这大山的山腹是中空的,河水便顺理成章地向山腹里面流去。那黝黑的山腹就像是一个巨兽大张的嘴巴,将奔流不息的河水尽吞入腹。在唐言休的眼中,这山腹便像是下水道的入口,他知道,等在自己前方的将是一段未知而黑暗的旅程。
希望山腹的那一头也如这边一般,河流只是从中穿过去,自己还能重见光明,还有机会在冻僵之前爬上岸去。
就怕这山腹前方并无出口,这条河会变成地下河。
那样的话,自己剩下的人生就只能在茶几上度过了!
四周漆黑无比,河水撞击山壁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回荡,唐言休唯有紧抱那根烂木头,此时,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命运如何暂时不由自己控制,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养精蓄锐,嗯,准确地说应该是减缓体力,精力的消耗,等待而已。
黑暗中,无法视物,但是,唐言休凭借敏锐的第六感能够感受得到河水不再像最初那般冰冷了,虽然,仍然很冷,可是这种寒冷是人体可以接受的程度。它的速度也在慢慢下降,如果,在没有进入山腹前像是一个在战场上亡命奔逃的战士,这一会,便和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差不多了。
山腹似乎也在降低,唐言休从烂木头上拉下一根枝桠,然后高举过顶,他能够感觉有时候这枝桠会刮倒一些什么,那应该是顶上的石壁。
因为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看不清具体是何种环境,唐言休没有妄动,他只是在轻轻活动自己的身体。
手指,脚趾,手腕,脚腕,手臂,小腿,脖颈,腰胯……
有的能动,有的不能动,他并不着急,默默运行周天搬运术,缓缓调动体内不多的一点内气,疏通经脉,刺激那些仿佛进入冬眠的内脏,由内向外地激发热量,让身体内外的温度渐渐升了起来。
随后,他瞧见了亮光。
最初,亮光非常稀少,一点,两点……他以为是幻觉,不一会又以为是萤火虫之类的玩意,后来,亮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他这才看清楚了。亮光来源于山壁,是某种不知名的矿石,它们散发着紫色的光晕,宛若群星,密布在河流上方,在黑暗中闪烁。
唐言休昂着头,眼神痴迷。
好一片紫色的夜空。
下一刻,他的身子感觉到了震动,怀抱的烂木头不知道撞在什么东西,停下来,不走了。
河水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向前流去,隐隐听见呜呜的声音,不知道是河水在呜咽,还是风从山洞中穿过时发出的呻吟?
(昨天下午停电,今天中午才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