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到厨房的时候,好几个丫鬟在那煎药的炉子旁守着,颜月看出其中就有西苑的丫鬟,她看准了她守着的小炉,底上有景德特制的标记,还有一朵小小的兰花。
她正在看着,却突然被厨娘叫道:“颜月小姐,可是二夫人想吃什么了?”这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掩饰住心中的慌乱,对那人道:“是,准备些燕窝银耳,不要搁糖。”那厨娘朗声答应。
颜月又向那药炉看了一眼,才转身出去。
那么等下次煎药的时候,也许可以……只是,怎么才能把那小婢女支开?正在想着,颜月猛的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却是不自觉的向后退,是慕容瑾。
慕容瑾也认出了那人,上前问道:“没事吧?”
颜月低头:“奴婢没事,都是奴婢的错,冒犯了夫人。”
白衣女子却是淡淡笑道:“没关系,我也没有仔细看路。”
蓝衣婢女的脸上已经有些汗,她慌张的想要告退:“那夫人在这里赏景,奴婢先行告退。”
慕容瑾点点头,待婢女转过去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叫住她:“颜月,妹妹的病,可好些了?”上次听说莺汐得了风寒,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她,想起在婚礼上看到的那个纯挚的少女,就有些想去关心。
颜月听闻这话,心中暗暗吃惊:“已经好很多了,谢谢夫人关心。”
“没事就好,天气还是不定,江南就是这样子,总是下雨,适应了也就好了。”慕容瑾知道这边天气和上京毕竟是有很大差别,担心她们还会不会水土不服。
蓝衣女子心中更加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想快点走开:“谢谢夫人,奴婢还有些差事,就先退下了。”
“好。”
颜月走出好远,回头看白衣女子,她还是站立在雕栏旁边,专注的看着远方,宁静淡然的几乎要成一幅画,婢女下意识的看下她的肚子,应该是还比较早,看不出有隆起的迹象,那也是一个生命啊。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不断上泛的惭愧和罪恶,走向南馨阁,公主让她出来看情况也有好一会了,不好让公主等着。
“怎么样?”莺汐盯着她道。
“差不多看清楚了,她的婢女在那边看着,如果要下……药,最好是能把那小婢引开。”
莺汐略微想了想,道:“这个你不必操心,将那药收好,再觅适当时机,我没有说之前,先不要动手。”
颜月知道这几天暂时还不会怎么样后,暗暗松了口气:“是,公主。”
2
锦夜这几日心中都很是不快,不知是什么原因,又经常的觉得疲乏:“珏,不知怎么了,甄姐姐这几天都不来看我。”
正在写信的唐珏抬头笑道:“大嫂应该也有自己的事情。”
锦夜喃喃:“能有什么事情呢,”突然眼睛又亮起来:“我去找她好不好?每天闷在这里,很没意思啊。”
唐珏将那写好的纸折进信封:“不行,我可以陪你,这样走来走去,我不放心。”
锦夜撇撇嘴,看到他将信收入袖中,随口问道:“写给谁的呀。”
唐珏笑笑:“地方管家的,大哥托的一些货物的问题,也没什么,”走到女子身边:“这几天还恶心吗,想吃什么?”
锦夜想了想:“嗯?山楂。”
唐珏一愣:“不知现在可有,我让人去找。”
锦夜听他这样说,站起身走过去手臂环住他,将脸颊贴上他的胸膛:“傻瓜,现在去哪里找啊,我只是逗你啦,现在什么也不想吃,觉得很满足。珏,如果能一辈子这样和你在一起,孩子。嗯,大哥大嫂,就这样老去,也真的是很幸福了。”
唐珏抚着她的背,什么也没有说。
3
颠簸了七天才到达蜀地,唐弈下了马车,对迎上来的两位分行主道:“现在就去把粮草的账目拿来我看。”
两人忙应道:“是。”
正厅中,唐弈蹙眉看着那厚厚的账目表:“这十万担粮草运去了哪里?”
金行主道:“是上面的有人来吩咐道送往上京的。”
“上面?”
那行主见少主有些怒意,竟是回答的结巴起来:“是……是,那人执着少主的令牌,虽不是穆总管,可是属下以为,是少主另遣人来,他还有少主的亲笔信笺,属下找人核对,与以往穆总管带过来的也是一样,所以……”
“拿过来。”
那金行主却好像没听明白,看向唐弈。
穆月渠走上前来:“愣着做什么,将那书信拿过来。”
金行主忙起身,不一会儿回来后,将手中的信封递给穆月渠。
唐弈接过来打开后,看着那信纸上的字迹,隐隐觉得心跳加速,不可能的,怎么会。不愿意相信似的又问那行主:“这就是来人给你的信?你不曾伪造?”
金行主跪下道:“少主何出此言,即便是借属下一百个胆也不能私自运送啊。”
唐弈又拿起那信纸,却是没有再看,将他递给了穆月渠。穆家总管有些诧异的接过,少主一般是不会这样问的,可以肯定私运粮草这种事不会是分行行主做的,只是为何……
拿起来看过后,穆月渠也呆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唐弈,却发现青衣男子也在注视着他,知道少主也想到了这一点。穆月渠隐隐觉得这一次可能要出大事。
果不其然,唐弈起身,对着他道:“准备车马,我们现在就回去。”说罢便大步走向大门,穆月渠紧紧跟上,还是不愿意相信猜测的事实,走之前又叮嘱两位行主道:“以后不是我来,都不可再发运粮草,听见了没!”
两人唯唯喏喏道:“是,是。”
坐在马车上,唐弈一直不发一言,脸色阴沉,其实在唐府的时候想到过这一种可能,只是可能心里一直不愿接受,所以总是适可而止,不愿往下面想。只是万般没猜到,这就是事实。
“穆总管,除了蜀地,还有别的地方账目不对吗?”
穆月渠回过神来,意识到少主问话的意识,不觉心惊:“没有,但是蜀地这个事情也是因为刚好属下到这边监察才碰巧发现,所以现在也不知道别的地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情况。”
十万担本来就不小,要是别的地方也有这样的事情,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
唐弈想到了这一点,只是现在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青衣男子握紧了拳,恨不得一夜之间回江南,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到底是什么动机,让他能够这样的,置一切于不顾。
马车急速跑着,车夫不断受到后面人的督促,心中不悦又不敢说出来,刚到地方就返程已经让劳累了七天的他吃不消了,何况又是这样阴沉的天气。真不懂少主究竟是怎么了。
4
唐府厨房中,正在看着药炉的小云有些犯困,因为上次孟大夫来说夫人有喜了,自己晚上也总是在担着心,因为少主没有回来,万一出个闪失自己也是承担不起的。虽说夫人一次也没有半夜叫起过自己,但也总要睁一只眼睛察觉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正在这时候,一个小厮跑进来:“小云,你家里人过来找你了,在后面偏门那里,正给拦着,你去看看。”
小云知道应该又是爹赌光了过来要钱了,咬咬牙应了一声,又对厨娘道:“刘婶,帮我看下这药。”就急急跑了出去。
在门外看着的颜月知道这应该是公主所为,也无暇去想公主怎么做的,就忙跑了进去,手中的瓷瓶已经被汗**,显得有点滑,她心跳的也很快。走到那一排药炉旁边,她一眼就看出了那个炉子。
颜月走过去,假装在看自己的药炉,为了不被人发觉,早上她也过来放了一个,说是公主喉咙不舒服。这样就挡住了厨娘的视线,其实也不必如此,厨娘并没有抬头,应该也不会想到她……
她拿出那个小瓶,又掀开了那药炉的盖子,系数将当中的粉末倒了进去,颜月的手不停的在抖,有一些粉末洒到了药炉的边上,她又急急拿衣袖去拭,手就碰到了那滚热的边缘,忍不住惊呼一声,引来了那厨娘的目光:“怎么了,颜月姑娘?”
她慌忙盖上盖子,转头笑道:“没什么,拿药炉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手。”那厨娘笑笑:“那可当心啊。”又回到了那边。
颜月舒了口气,将小瓶收好,走出厨房门,往南馨阁走去,只觉得心里还是在不停的跳。
这个时候小云也从偏门走回来,很是惊讶,爹爹这次来竟没向她要钱,只是多与她说了些不相干的事情,有些想不通。她摇摇头,决定还是不去深究了,又想起夫人的药,忙向着厨房的方向跑起来。却又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她抬头一看,忙道歉道:“颜月姐姐,对不起,没摔疼吧?”
那小瓷瓶却是从颜月袖中滚出来,小云看见后,捡起来递给她:“颜月姐姐。”蓝衣女子的脸色颇不自然,伸手接过的时候只觉得手心都在出汗:“谢谢你。”
小云看女子脸色刷白,有些担心:“颜月姐姐没事吧?”
她怕被人看出端倪,站起身道:“没事。”就匆匆走掉了。
小云觉得奇怪,但还是快步向厨房走过去。她掀开盖子看那中药已经熬的差不多了,就盛出来。厨娘笑道:“原来是大夫人的,刚刚看颜月姑娘在这边,还以为是二夫人的呢。”
小云笑道:“要不是夫人的上面有兰花我也分不出呢。”就用托盘托着,向西苑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