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村被屠了,雷豹和李虎带兵赶到时,鞑子已经走了,整个村子已烧为灰炙,老弱妇孺无一幸免。肖成业家人都遇难了,连尸首都找不着,嚎啕大哭。
现场勘查,无马蹄迹引,村子的围墙虽然不高,外围没有战斗痕迹,寨门是直接从里面赚开的。据肖成业报告,也未见这伙鞑子兵骑马,村口分叉去脚印十分杂乱,去各方向都有,有朝向奉节县城去的,有朝沙洋县城去的,有朝向流水镇去的……
“不好!“雷豹等人猛然一惊,来时路上就遇到几波百姓,大早出行颇有可疑,但是救兵救火,没来的及细细盘问,就错过去了。
这伙鞑子既然无马,那就走不远,剥衣焚尸,很可能是鞑子派出的便衣斥候,混迹于当地百姓之中做细作做内应。雷豹和李虎,陈自明当即兵分三路,各带百人向三个主要方向拉网搜索。遇到可疑人,先抓后审,宁抓错,莫放过,负责明查。陈自亮带人负责暗访,便衣行动,发现可疑人士,先不动手抓,而是暗中追踪排查,顺藤摸瓜,争取抓出幕后黑手。
拉网海捕了几日,在周边村镇抓捕可疑人士数百人,有难民,有乞丐,有商旅,有投亲靠友的等等,挨个进行甄别,交代清楚,有保人担保的予以释放,最后仅剩下十几人没有保人。其中有几个哑巴,形貌最为可疑。蒙古拉弓法拉弓的力直接作用在拇指上,拇指会受到伤害,因此必须戴上一个指套来保护拇指,这种装具就是扳指。这几个哑巴拇指上就有扳指印痕,疑是蒙古射手。嫌疑最大,直接上重刑,这几个哑巴,熬刑不过,都咬舌自尽了,线也就断了。
林峰因失血过多,几日来都在休养,听说把嫌疑人打死了,再也躺不下去了,从床上爬起来,强撑虚体过去看看。
林峰来到牢营里,无保的疑犯还有六个,有难民,有乞丐,有商旅,都是外地人没有保,所报履历亦无法查证,拇指上没有扳指痕,汉语也流利,个个打的皮开肉绽,只是不招。
肖成业已经是劳营里的打手,血海深仇,下手又重又狠,鞭子都抽断了十几根。林峰示意肖成业住手,这样打不是办法。疑犯也是人,得讲证据,讲法制,不能滥刑,草菅人命。
林峰当即令人给这六名疑犯疗伤,用饭,洗漱更衣后分别开关到单身房里稍事休息。
肖成业:“林大人,再给我点时间吧,他们就快招了。“
林峰:“你在一边看着,学一学我是怎么审讯的,不能蛮干。“
林峰在后世作为侦察兵接受过审讯敌特,战俘,套取情报的技巧训练。
新的审讯室空荡荡,没有老虎凳,没有刑具,只有一张硬邦邦没有扶手的椅子,让疑犯身处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并不断地接近他的私密空间甚至是特别私密空间,直到他肯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为止。通常情况下,犯人们都会难以忍受私密空间被人侵犯的折磨,很快就会放弃抵抗。
向疑犯提出各种能够让其使用大脑不同部分的问题。有个问题需要回忆,有的问题需要思考,当嫌犯回忆某些事情时,他的眼睛经常会右移,这就是他的大脑在刺激记忆中枢的外部表现,当他在思考谋事时,他的眼睛会上移或左移,这是他的认知中枢正在活动的反映,要牢牢记住疑犯得这些眼部活动。
质问疑犯,首先问几个有关犯罪事实的基本问题,并将疑犯的反应与基准进行比较,判断他究竟在说真话还是在撒谎。如果审讯者询问疑犯案发当晚在什么地方,并且疑犯如实回答,那么疑犯就会回忆当晚的情况,他的眼睛就会右移;如果他在编造不在场的供词,那么他会进行思考,他的眼睛就会因此而左移。如果审讯者确定疑犯的反应表明他在撒谎,并且其他证据都证明是他有罪,那么就可以进行针对有罪嫌疑人的审讯。
林峰:“姓名?“
……
林峰:“年龄?“
……
林峰:“职务?“
……
林峰:“三月九日晚,你在什么地方?“
……
林峰:“成业,他刚才眼睛往那边眨啊?“
……
肖成业:“大人,小的没看清。“
林峰:“那好,再来一次。“
……
肖成业:“大人,这回小的看清了,向左眨,这小子是在说谎,上大刑吧。“
林峰:“不急不急,你就照我这样审,反复多审几次,不要搞错了,先把说谎的都挑出来。“
经过两日的甄别审讯,最后能确定的疑犯剩下两名,转为有罪审讯,在大刑与利诱之下招了。这两人是汉军,知晓情况不多,参与屠掠松林村后,百十人分散潜入周边各城各镇,等待时机,里应外合。
最后一次联络的军官叫兀良合台,蒙古兀良哈部人,名将速不台之子。速不台是成吉思汗麾下的头号悍将,开国功勋四先锋将之一,与者勒蔑、哲别、忽必来被誉为蒙古四獒。
兀良合台因是功勋世子,担任大汗蒙哥的那可儿,近卫怯薛长。先随孛儿只斤·贵由(元三世)东征,破东海女真,后随拔都西征,灭国无数,攻陷波兰首都克拉科夫,后又在莱格尼察战役中大败波德联军。兀良合台是蒙哥怯薛之长,因推戴蒙哥即大汗位,深受信任,奉蒙哥命其辅助忽必烈灭大理,降安南。
兀良合台号称蒙古第一勇士,其军功之高,忽必烈都忌惮三分,其军事生涯中唯一值得去征服,去建功之地,只剩下南宋了……
林峰:“你们的联络暗号是什么?“
“小人真不知什么暗号,只知明号,大军攻城就是行动讯号,到时见机夺门或刺杀主官,制造混乱。“
林峰:“成业,他刚才眼睛往哪边眨啊?“
肖成业:“回大人,向右眨。”
林峰:“你身为汉人,为什么要帮蒙古人杀害自己同胞。”
“小人生在北地,从未受过南朝教化,还望大人开恩啊。”
林峰:“明白了,成业,这两人留一个就够了,你不要动手,让他们决斗,自相残杀。这是他们学会的规矩,强者生存。”
林峰一直在忙大龙口的事,守着眼皮子底下这块地。现在敌人的黑手伸进来了,反奸反特的工作很重要,要迅速抓起来,以防细作渗透。
林峰不禁冷汗直冒,反奸反特必须把握分寸,否则就搞成肃反扩大化,内耗内斗不休,乱杀一气,后患无穷。
号召全体军民提高警惕,严防汉奸敌特,组织民兵联防站岗放哨,既要鼓励相互监督,又要严防刑讯逼供,提高审讯技巧,讲究方式方法,避免屈打成招。
为了应对当前的严峻形势,加强民防,林峰和钟不欺商议,改组大龙口的行政机构,迅速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基层管理机构,而后逐渐在全镇、全县范围内推广。
宋朝的乡村民治采用的是保甲法,王安石所行新法之一,保甲之名,首见于宋,直接师承商鞅的“什伍连坐法”。王安石新法运动失败后,其反对者将保甲法视为商君之法,不算新法,继续沿用。
每五家组一保,五保为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以住户中最富有者担任保长、大保长、都保长,用以防止农民的反抗,加强控制,保甲连坐,一家犯罪,五家连坐。每家出一丁,战时为兵,平时为民,服劳役,出公差。
在保甲制中,不仅有自上而下的垂直控制,更以株连的方式迫使平民百姓相互间实施水平的监视。有平话言,当出了“杀人公事”,为追嫌疑犯,“脚不点地”、“赶得汗流气喘,衣服拽开”的“却是两家邻舍”,便可见此法的残酷。
保甲制不仅承担了缉捕盗贼、控制民户、催税征粮等职责,而且逐步走向了职役化的道路,宋代地方沉重的职役,劳役压在了广大劳动人民身上。被控制,被压迫,被剥削的农民阶级,永远没有战士的觉悟,面对强敌入侵,主人都跑了,奴隶又为何而战。
几乎居住在乡间的每个平民百姓,都无一例地被划为各个宗族共同体之中,除了身受保甲制的地缘控制外,同时也限于宗法制的血缘控制之中。宗法俗称家法,亦称族权。宗族对其违反规约的子弟,轻则罚谷罚款,重则责打、逐黜族籍,“鞭挞”、“沉潭”、“活埋”等残酷的肉刑和死刑。一族所聚,动辄数百或数十里,即在城中者亦各占一区,无异姓杂和。以故千百犹一日之亲,千百世犹一父之子。宗法制度的普及,使“保甲为经,宗族为伟”的控制网络得以完备。宗族制受到封建统治阶级大力推崇,其弊端犹烈,地方巨族豪强崛起,所辖民众知家法而不知国法,公民意识淡薄,不好国战,常为保家而叛国。
大龙口是隶属于奉节县流水镇的新编异性杂居村落,既无保甲之束,亦无族权羁绊,村民不再是被动的受控制者而是主动的参与者,民风自由,政通人和,薄赋税,尚公战。大龙口的新政令不过出数里,无法动摇根深蒂固的保甲制与宗族制。外部联防工作只能是雷豹去联络各村保正,各族族正配合去做,而林峰是插不上什么手的,只能先整好自己这块地。
大龙口设村委会,卫戍营。
村委会作为基层行政机构,负责审核人口,管理户籍,维持治安,发展经济,建设规划,调解日常纠纷等等。村委会由村正,书手各一名,甲头若干名组成领导班子。钟不欺担任首届村正,另择一名书手帮办文书,相当于村正助理。百户一甲,甲头由民选,五年一任参与村务管理,起到监督作用。若钟不欺以后不做村正了,后任村正即可从资深民望高的甲头中优选。
卫戍营作为基层军事机构,负责民兵训练,兵役动员,后勤支前,地方卫戍,缉捕盗贼、防查细作。卫戍营按部队编制,设营部1个,营辖5都,全民进行军事训练,青壮入编,老弱编外,常备1都轮值巡哨,战时酌情征召,或拔民勇壮丁补入野战部队。民兵除完成日常工作和训练外,还协助村委会维护当地治安。卫戍营设指挥使,副指挥使,分别由张雪青、妲云担任,下辖都头、甲长。
大龙口另设一个完全独立,不受军政部门干扰的司法部门,监察司,下设提点刑狱司与提举常平司。今后无论是细作暗探还是刑狱案犯,只要是未当场拒捕的疑犯,军政部门只管抓捕拿人,而后交由监察司进行查证审讯,而后明刑,不可开滥杀之门。
提点刑狱司负责刑狱,诉讼,断案,禁私刑,倡公断。提刑司官由原青泥沟难民村的甲长徐明担任。徐明原是奉节县资深仵作,精读洗冤录,探伤验尸颇有造诣,正言无讳因不按上意做案,被贬斥到难民村做了收尸倌,平素颇有人望。
提举常平司负责采风搜证、上访平冤、抚恤赈灾、兼有监察官吏之责,常平司官由原青泥沟难民刘东民担任。刘东民性柔质弱,舍生窃食以哺弟妹,己脱困厄不忘乡民,平日尊老爱幼,虽曾为小贼,亦有君子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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