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风忽然发难,事先根本谁也想不到。至于付昆和莫凡,作为高阶的武师,自然更是没将一个小小的初级武者看在眼里。
加之见识了莫凡手下这群士兵的本事,付昆何曾想到如同待宰羔羊一般的卫临风,会从被团团围住的枪阵中闯出来?在他想来,以卫临风的本事,就算那帮士兵不下杀手,他要想自己闯出来,累也得自个儿累死。至于卫临风从数丈开外的枪阵中闯出来还向他发出强悍一击,这样的念头,付昆自然更不会有。所以,大意之下,竟然结结实实的挨了卫临风一击。
其实,纵然卫临风身具绝世的身法,毕竟功力浅薄。要想正儿八经的正面杀到付昆身边自是相当不易,更别说伤到对方了。
问题就在于,莫凡这些个士兵个个都是武者,最次的都有中阶武者的实力,围困卫临风的士兵中间,甚至有那么几个本身修为并不低于现在的卫临风。这么一帮如狼似虎的武者围着一个少年武者,自然都存了一份轻视之心。所有人大意之下,不由得让卫临风的狐烟步初试锋芒便大功告成。以至于付昆被卫临风击倒在地,一干士兵都还没反应过来。
却说付昆指使莫凡,屠了竹云庵,却并没有多解气,只恨没有早点识破老尼姑外强中干,亲手杀了对方泄愤。而欧阳小婉为了卫临风以身代死的一幕,每每萦绕心头,便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见得欧阳小婉温顺服帖,似乎大有俘获芳心的可能,而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情敌也被当着佳人的面踩得如同狗屎一般,从此恐怕在欧阳小婉的心里再也翻不了身,付昆毕竟年轻,得意之态自然是人之常情。
卫临风选择的出手机会,恰是付昆转身向欧阳小婉献殷勤,竭力要表现出所谓风度的时候。纵然身具八段武师的实力,作为武者的本能让付昆避开了心脉要害,却也结结实实的让卫临风双掌拍实。
卫临风所施展的大开碑掌,说起来纯粹是一种极为鸡肋的武技。大开碑掌尽管威力奇大,往往能够让低阶武者甚至调动潜能集聚出高阶武者的爆发力,但前提却是需要足够的时间运集真气,凝聚双掌,含而不发,直到一个真气爆发的临界点方才施展出来,已达到最强的攻击力。试想一下,敌我较技搏杀,往往生死一线,有哪个敌人会等你在哪里运足了力气才开打?
是以,对于大开碑掌这样的武技,一般的大派和有名的世家武者都完全是不屑一顾。也唯有卫子掣这种缺乏合适武技的散修武者,才会去练这样的武技。卫子掣会的,他儿子自然也会。
卫临风所习的武技本就不多,唯有这大开碑掌最是凌厉,以他对付昆的憎恨程度,自是毫不犹豫的要选择最具威力的武技,巴不得能一掌将对方给拍死了才好。而付昆和莫凡等人对卫家父子的轻视,无疑给了卫临风积蓄掌力的绝佳机会。
付昆被卫临风击倒,莫凡大吃一惊。刚才卫临风施展的身法实在是有点诡异莫测的味道,事发突然之下,纵使他修为惊人,却也眼睁睁的看着付昆吃了亏。不过,巅峰武师的实力已及反应能力都不是一般的初级武者可以想象的。
正当卫临风一击得手,心中尚自不解恨,一道沉猛的跪击紧跟着付昆前扑之势撞上去之时,莫凡一声冷哼。随着咵嚓一声金属摩擦之声,一道黑黝黝的链锁瞬间爆出,如同一条长蛇般卷向卫临风,顿时将之缠了个结实。随之,莫凡一抖手,链锁将卫临风高高举起,一下子抛飞出去十数丈远,嘭一声跌倒在地。
付昆在地上滚了一圈翻身起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别人看来,一个八段大武师哪怕就是站着不动让一个初级武者揍,打人的就算累死了,也别想伤到对方一条汗毛。纵然巅峰的初级武者也是一样!
但付昆自己却是知道,刚才真是等同于在鬼门关打了一个滚。卫临风的大开碑掌,原本就积蓄出了超出正常水准的能量,以他现在高阶武者的实力爆发出来,最少也比得上二三段武师的实力,加之那家伙含愤出手,在急速的身法加持下,威力更是惊人。付昆在粹不及防之下根本就来不及运足功力抵挡,卫临风那一击的大部分力量都作用在了付昆的躯体上。
八段武师,说起来修为比之初级武者是天差地远。但身体强度却未必就强得了多少。受了卫临风蓄势一击,付昆浑身气血翻涌,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而在他刚刚畜出的少量护体真气被震散的当头,卫临风那一道绝杀的近身跪击,若不是莫凡出手,完全有可能就此要了大龙国三殿下的这条小命。
付昆强自咽下口头的一股血腥,面色由白转青,死死的盯着十数丈开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卫临风。
莫凡眼见付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吃了大亏,心知闹不好这家伙会记恨自己。一抖手将手上的链锁再次抖出向卫临风卷去。
将链锁作为的兵器的武者相当少,因为这种武器动辄十数丈长,甚而有的长达二三十丈,没有相当的功力和操控技巧,很难发挥战斗力。莫凡无疑是个真正的高手。二十多丈的链锁如同一条深具灵性的长蛇一般,扭着腰肢卷向卫临风,丝毫没有半点偏差。
眼见那道长蛇即将卷向卫临风的头颅,如若没有意外,恐怕卫临风被链锁缠上脖子那一刻,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场上却忽然闪现两道寒光,一前一后,斩向那道链锁。
“呛!”
一声轻响,莫凡但觉手上一轻,却见手中的链锁只剩下丈许长的一道链子。抬头一看,付昆和跟随他那女孩儿双双站在场中。
欧阳小婉的手上握着一柄不及一尺的短剑,剑刃上青芒毕露,哪怕隔着丈许开外,短剑上的森寒之气也不由得让莫凡心里一紧。随之惊呼道:“逍遥派的寒泉?”
莫凡的链锁虽不是什么神兵宝器,但也是玄铁所铸,而且链粗寸许,一般的所谓神兵利刃断断不可能将之斩断。是以,莫凡一眼便断定,那女孩儿手中的应该是逍遥派镇门四剑之一的寒泉匕。
莫凡顾不上心疼自己的独门兵器。而是有些骇然的望着场中的另一道人影,心中发出一道惊叹:“逍遥派果然不愧为千年大派,居然能培养出这样的绝世人才。以八段武师的修为,竟能聚出如此惊人的剑气!”
不但是莫凡,此时卫府所在的大街两旁,乃至于两边的建筑里,个个窗门聚集了不下数千之众。在这一刻,无不是将目光投向一处。哪怕是那些跟随莫凡的士兵,甚至是卫临风父子,都不竟为场上的一幕所聚焦。
聚集了所有眼球的,正是付昆。众人只见那付昆伫立在卫临风身前三丈开外,手中一柄长剑褶褶生辉,发出足足有近丈的剑芒。那剑芒形同长剑本体,犹如放大版。令所有人都惊异的是,那道剑芒竟然犹如实质一般,莫凡抖出的链锁此时正层层缠绕在那道剑芒上。如同一只巨型的陀螺。
付昆怒了,以他嚣张高傲的性子,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被一个初级武者打倒,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此时的付昆头上发髻散乱,浑身衣诀飘飞,如同狂风中的怒柳。以他现在的姿态,哪怕是寻常些的大武师见了,恐怕也要为其气势所夺。
付昆一抖手,裹在剑芒上的链锁呼啦一声散开,在空中急剧盘旋,最后化作一道长蛇射向莫凡。口中却是一声大喝道:“莫兄,这个杂种,得交给我来!”
远处人群中,一个捧着个陶瓷罐子的年轻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如同战神般怒发冲冠的付昆,嘴巴张得能放进一只拳头。旁边忽然钻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狠狠的在他头上一敲,骂道:“没出息的东西,看看人家,吃的不一定比你多,怎么就那么厉害?还好意思看?靠,来,小子,我们再来赌一把,看看你那个漂亮的妹妹会不会守寡……”
年轻人自然就是那在东城门外拦着卫临风报信的陆小宝。陆小宝对身边的老头子似乎深具戒心,一听对方又要打赌,骇然道:“老东西,你就放过老子吧。这回真没钱了。你看我这身衣服,都有三年没换新的了。你再看看老子这肚皮,起码三天没塞东西了……”
此时的陆小宝,哪里有在卫临风面前那种结结巴巴战战兢兢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没有卫临风那么灵动,却完全透着一股泼皮劲儿。
老头的样子并不比陆小宝好多少。头发上沾满了干枯的野草,浑身的衣服又脏又破,甚至屁股上还有两片天窗,露出里面邋里邋遢的皮肉。
老头见陆小宝不肯,诞着脸皮引诱道:“呃,小兔崽子干嘛这么见外呢?老规矩嘛,欠着,先欠着哈。反正你妹夫家钱多得花不完,回头再去弄点就是了。”
陆小宝苦着脸道:“老东西,你行行好,就别缠老子了。老子现在见着我那妹夫,跟矮了一截似地,说话都说不利落。上个月才输了六百多大龙金,你让老子现在还怎么好开口,难道你要老子以后见了那小子就叫爹?”
老头见陆小宝不肯赌,两眼一瞪,怒道:“不赌也行,回头给我老人家捉三千只跳蚤。少了一只,老子把你衣服扒了扔到这大街上,你信不信?”
“三千只?老东西,昨天才帮你捉了一次,哪还有那么多?缓缓,等过几天,一准给你捉三千只,咋样?”陆小宝听对方又要捉跳蚤,吓了一跳。老头的性情他了如指掌,要是不遂了他心愿,别说将自己扒光了扔到大街上。就是扔到城主府那些丫鬟太太的餐桌上都完全有那种可能。这种事,老东西做得出来!
老头怪眼一翻,哼了一声,鼻子朝天,不再理睬陆小宝。
陆小宝吓得不轻,知道这是老头子要发飙了。忙道:“说吧,怎么赌,老子干了!”
“这还差不多!”老头立时喜笑颜开,道:“嗯,这次赌小点。我看你那妹夫家摊上祸事恐怕要倒霉,拿不出什么钱来周济你这个穷亲戚。嗯,就赌十个金币吧!”
“成,就十个大龙金。”
“老规矩,我老人家高风亮节,让你小子先下。说,你赌你家小桃守寡还是不守寡?”
陆小宝闷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要怎么才能赢了这老东西。“我要是赌小桃守寡,这老东西历来会作弊,我那妹夫就算自己想死也死不了。老子要是赌小桃不会守寡,那货肯定会心安理得的在一边看热闹。妹夫自己是没本事救得了,最后这赌局还他妈的得输……”
“算了,小桃摊上个好东家不容易。再说,那风少其实也满仗义,老子不能见死不救。”陆小宝眼珠子转了几转,闷声道:“压了。老子赌卫家小子这次死定了。对了,老东西,你可不许插手啊!”
老头怪眼一番,道:“我老人家平生最恨没赌品的人。相信我,老子我从来不出老千……”
“才怪!”陆小宝心里补了一句,想想这样也好。十个大龙金买下一条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