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其实丁凡并不陌生。
当初青玄老道把驱邪印交给他,并帮他与驱邪印立订契约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只是那时候的丁凡对求仙问道上的事一无所知,根本不明白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而且这一次,从无字书上传递来的那股灵识感应,比起和驱邪印立订契约时,似乎更加细微,如果不是已经有了第一重修为静心的基础,他甚至可能会错过如此微妙的瞬间感应。
一捕捉到那丝似有还无的感应,丁凡立刻按照自己已经驾轻就熟的运气方法,把体内的真元都集中在了一点上,去迎合那股无声无息闯入自己脑海里的涓涓细流。
一时间,耳中传来阵阵高低起伏的吟唱声,似乎在诵念着什么经文,听起来无比肃穆神圣。而当他静下心来去聆听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经文时,却发现自己好像开了灵窍一般,把那些反复诵念的内容一字不落的都听了进去,并且牢记了下来。
在地上盘膝而坐的丁凡陡然昂起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呼啸。
呼啸过后,他全身上下,连同着手边那本无字书一起,泛着一层淡淡的金、红两色幽光,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黯淡消去。
“徒儿,可是有什么收获了?”身后传来青玄半是欣喜半是关切的问话。
丁凡深吸了几口气,合上无字书,站了起来,转过身笑盈盈的对自己师傅说道:“师傅,徒弟这回恐怕真是捡到宝了!”
“哦?何出此言?”青玄笑问。
“师傅,这本‘无字书’,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不过刚才,它好像已经正式认我为主,和我立订了契约!不但如此,它好像还把运用它的心法口诀也传授给了我!”
丁凡紧接着又把刚才灵识感应的过程又详细描述了一番。
青玄的笑容顿时僵住,“你……说的可是真的?”
丁凡还从没见过青玄露出这么震惊的表情,奇怪道:“我怎么会骗师傅?当然是真的!”
青玄的惊讶很快又转为了一种难以尽述的复杂表情,像是欣喜,又像是有点担忧,最后,他不得不闭目坐定,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又睁开眼。
“师傅,怎么了?”丁凡一脸莫名其妙。
青玄也不答话,只是默念了几句口诀,突然两手高抬,顿时两道金色的光华从他宽大的袖子里飞出,化作一个钟罩的形状,将师徒二人都笼罩了起来。
此时,青玄才开口说道:“好了,现在我们不管说什么,外人都不会听到。”顿了顿,他又望着丁凡手里那本无字书,说道:“徒弟啊徒弟,你可知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丁凡也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拿在手上的无字书,问道:“师傅你不是说,是比一般灵器还要高一级的仙珍级别的法宝吗?”
青玄却大摇其头,叹了口气,道:“此物不但主动认你为主,还用灵识感应传授给你催动它的法诀,这可不是仙珍级别的法宝,而是法宝之中最为罕有的至尊天宝,也就是俗称的‘至宝’!唯有至宝级别的法宝才能拥有真正的自我意识,主动与人交流,而不是简单的等着修道之人的灵识来与它立订契约。虽然此宝看起来似乎还没有生出自己的元神魂魄,但显然已经开了灵识。”
丁凡听得目瞪口呆,呆了半晌,才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从跟随青玄修炼以来,他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有关法宝的种种传说,也知道,这种至宝级别的法宝,是所有修道之人都梦寐以求的宝物,放在任何一个仙宗门派里,都是绝对可以世代传承的镇派秘宝,但也因为如此,这些法宝也往往是修道之人和各路妖魔争夺的目标,是灾祸的源头。
之前,仅凭无字书释放出去的那两色曜光,青玄还只是把它当成了仙珍级别的法宝,想必见到那两色光芒的各路妖精也是一样的想法。可即便是严重低估了无字书的珍稀程度,几天来,丁凡也还是见识到了一件稀有法宝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那头千年熊精,以及它的主子,还有那些被熊精赶跑的小妖……这还只是一件仙珍级别的法宝而已。当丁凡再度审视手里的无字书,想到一旦它至宝级别的身份为人所知,那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灾难,便不寒而栗。
恐怕到时候,翘辫子都是小事了,来夺宝的人万一得不到无字书的认可,会怎么折磨自己……丁凡不敢再想下去了。
见自己徒弟吓出了一身汗,青玄赶紧施法,给他灌入了一股自己的法力元气,帮他安抚心神。
“师傅,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丁凡有些急了,他已经彻底明白,自己手上的不是法宝,而是个烫手的山芋,“师傅,要不然你帮我保管这东西吧?”
“修得胡言乱语!”青玄不由呵斥道,“仙珍级别的法宝就已经不能轻易转手,必须要先破除旧的契约,重新和法宝立订契约才能使用,而你手里的可是至宝,它自己认准了你这个主人,就不是外人能够驾驭的,除非为师有能耐强行镇压了它,否则,为师拿了它,随时都会被它取了性命!”
丁凡一听就泄了气。
在他看来,青玄一身法术,在修道之人里边已经是十分厉害的人物了,连他都没办法,岂不是说,自己只能眼睁睁等着那些厉害的妖魔来抢夺无字书?如果是抢走就完事倒也罢了,偏偏这东西还不是谁说抢就能抢走的,到时候免不了自己还要受尽折磨。
“那可怎么办才好啊?”丁凡抱头苦笑。
青玄思忖了一阵,拍拍自己徒弟的肩头道:“也不必如此焦虑,你须知道,此物究竟是仙珍还是至宝,如今也不过我们师徒二人知晓,只要你今后不轻易动用此法宝,莫要在人前炫耀,也未必就有人知道它的底细。就算是在法宝出世当日见到了那两色曜光的,也顶多当它是个仙珍法宝,谁能想到,在凡间一个小镇上,会有至宝出世呢?”
丁凡细细想了想,也觉得师傅说的大有道理,心情不禁松了一截。他想了想,便问道:“师傅,如果是件仙珍法宝,等我随你老人家上了丹霞山,在咱们丹霞宗这样的大门派里,应该不用担心有什么妖孽上山来抢了吧?”
青玄嘿然一笑,点头道:“正是如此!你也看到了,那些来抢宝的,多数也不过是些不足千年道行的小妖,这次来谋夺无字书的诸路妖邪,也只有已被你杀死的那头千年黑熊和它的主子三瞳邪君才是真正有些本事的,其他的都不足为虑。等咱们回到山上,那些真正有些修为道行的,不管是人是妖,都不会轻易出面上山夺宝了,除非他们志在屠灭我丹霞山满门……当然,那也要他有这本事,敢和整个中土的八大仙宗为敌!”
丁凡这才彻底放心了下来。他也早听说过了,中土八大仙宗早就缔盟,互为凭仗,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几百年来始终如此。
见徒弟放下了心事,青玄又宽慰了一番后,才问起一件他早就想问的事情来:“徒儿,此宝已经主动认你为主,还和你有了灵识感应,不过,此宝究竟如何运用,你心里可有数了?”
丁凡不假思索的点头道:“它已经都告诉我了!”顿了顿,他又嘿嘿一笑,指指头顶道:“师傅,你先把这罩子撤了,看我小小的演示一番!”
青玄也不急切,先运气天眼天聪术,检视四周,确认没有什么妖孽鬼怪在附近偷窥动静,这才一扬手撤去了笼罩在两人都顶的金色光罩。
丁凡把手里的无字书翻开来,露出绘有那头熊精的一页,默诵口诀。
一团混沌的浓雾突然将丁凡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又陡然“砰”的一声爆开,顿时烟雾缭绕。
等烟雾散尽,青玄老道愕然发现,自己徒弟不见了,立在他面前的,是那头曾让他师徒吃尽苦头,任什么法术也打不动的巨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