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丁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脸和身体都暖烘烘的,好像是贴在了什么人身上。
他忽地警觉,一睁眼,果然发现自己真的是被薛敏义抱在怀里。他整个人弹簧似的翻身跳了起来,又觉得一阵头晕,噗通坐倒在地。
“你在怕什么?”薛敏义用一种揶揄的语气问道。
“我……”丁凡愣了愣,摇头笑道,“我哪有怕什么?只是觉得,两个大男人这么搂搂抱抱的,怪尴尬的……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倘若是雪崩时,我被埋在雪地里,冻僵了,难道你不会这样帮我取暖?两个大男人,你何必如此扭扭捏捏?”薛敏义又有些怪声怪气的问。
丁凡这才确信,这位“薛师兄”,敢情是在耍性子。他不禁莞尔:“薛师兄,你是不是怪我明明知道了真相,却还要在你面前装模作样?”
他故意把“师兄”两个字说得格外响亮。
“明知故问!”薛敏义眉毛倒竖,搭配上她那张清秀却不失棱角的脸,倒是颇有些少年侠客的味道。
薛敏义这副“男儿身”虽然是假的,但似乎她也不愿意让自己变得太丑,凭这张面孔,也算得上是个世上少有的俊朗少年了。
只是,这一切看在丁凡的眼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
丁凡叹口气,慢慢试着站了起来,走到被那罗谷设下了结界的洞口,往外看了看,转过脸来,讶然问道:“都已经天亮了……这么说,我昏睡了一夜?”
薛敏义也不答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丁凡这才又走了回来,对薛敏义解释道:“其实,我也是昨日在山上,从雪獓兽那里得知你的……‘身份’的,但我觉得这种事,我假装不知要比直接向你坦诚更好,不然的话,只怕你觉得在我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反而会对我多了几分忌惮,反而不美。”
薛敏义却“哼”了一声,反驳道:“你若坦诚相告,我又岂是那种小肚鸡肠,疑神疑鬼的人。昨天突遇雪崩时,我一时真的是乱了方寸,亏了你想尽办法,才让我得以幸免,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而我对你却反而颇多亏欠,你说,我对你有什么可忌惮的?”
丁凡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不禁也在心中反思:“是啊,我遇事总是考虑太多,总是习惯性的去从不好的一面揣测人心,这些习惯固然让我几次临敌都得了好处,可遇到真正值得相信的人,却往往会因此令彼此心生隔阂……当初得了无字书,我竟然还想瞒着师傅,险些令师徒之间生出嫌隙来,怎么我竟然没有从中汲取教训?”
想通了前前后后,丁凡忽然揖了一礼,郑重其事的道:“薛师……姐,师弟以小人之心度人,一切都是师弟我的不是,希望师姐能不计前嫌。”
“唉……算了算了。”薛敏义摆摆手,“谁让我身上有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呢,也须怪不得你。不过,今后你可莫要再和我耍这种心机了,否则,我便和你翻脸,也教你尝尝厉害!”
薛敏义虽然说得严厉,脸上却没有一丝狠辣的神色。
丁凡心头一松,暗道这薛敏义虽然是个女儿家,但心胸见识也算不输一般男子,实属难得,也怪不得高深莫测的幂罗老祖会收她这个弟子了。
他讪笑道:“师姐只管放心……”
“慢着!”薛敏义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头,“安全起见,你以前怎么叫我,如今还是怎么叫吧。”
丁凡却面露难色:“要是我还有心瞒着你,在你面前故作不知的话,喊你薛师兄倒也没什么,可如今话都说开了,这么叫……我总觉得怪别扭的,这万一以后要是在人前露出点马脚,可怎么办?”
薛敏义一想也对,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我就告诉你好了,我本名薛敏仪,仪是仪态之仪,你若是觉得喊我师兄不太妥当,那就喊我名字好了……就算外人听来,顶多也不过觉得你念字有些乡音罢了。”
丁凡倒是有些意想不到,她竟然连本名都不隐瞒了,而且这本名“薛敏仪”和她用的化名“薛敏义”倒也的确相差无几,只要她不介意的话,直呼其名也的确顺畅多了,免得每次“薛师兄”叫出口,都有种如骾在喉的感觉。
一时冲动,连自己真名都吐露了的薛敏仪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便不管丁凡作何回应,自己先起身走到一旁稍远处打坐去了。
“敏仪。”丁凡忽然唤了一声。
薛敏仪几乎坐都坐不稳,睁开眼,冲着丁凡呵斥道:“我好歹是你的师……兄,你怎么恁般没有规矩?许你直呼姓名已经算是给足你面子了,你休要得寸进尺!”
丁凡却哪里肯理会,又连喊了数遍“敏仪”,直把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师姐气个半死,偏又发泄不得,最好只好不予理睬,入定专心打坐去了。
丁凡也只是一时兴起,开开玩笑而已,见她如此,自己也便开始打坐调息。
毕竟,他不久前刚被人放了两三升的鲜血,倘若不是有点修为底子,炼体又已经到了小成层次,体内元精元气比普通人充沛得多的话,那他这会早已是冰冷的尸体一具了。
此时,他正需要专心调养。
然而,打坐调息了没多久,丁凡忽然感到浑身燥热起来,体内血液如沸腾了一般,澎湃不止,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血液冲击全身血管每一处关隘时的那股无比强硬的势头。
这种感觉令他一时有些恐慌,几乎把持不住,就想要大喊几声出来。但好在关键时刻,他还是理智的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他知道,此时如果自己的意识失控,任由自己的身体随意作为的话,就会立时走火入魔,成了一个失去自我意识的疯子。
几次涉险过关后,丁凡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
当他对体内血液的汹涌之势渐渐适应了以后,反而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可怕,甚至于令他四肢百骸忽然之间好像充满活力,全身的各处窍穴也被血液中带来的元气充盈得满满当当。而这是他苦练《紫气修身诀》以来一直很想要做到,却又始终办不到的。
却没料到,在如此的连番凶险之后,竟然给他做到了!
丁凡心中又惊又喜。那种血液在全身四处奔走的感觉虽然越来越强烈,而且丝毫察觉不到有任何衰减的势头,但他也发觉,自己竟然慢慢的开始能够掌控局面,当他心中意动,想要体内哪一部分的血液减缓奔行的势头,就能立刻办到。
他开始享受这种随心所欲控制自己体内血液奔流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兴致盎然。
在兴致勃勃的操纵着全身的血液在周身游走了不知多少遍之后,丁凡开始慢慢控制着它们回归常态。
最后,当丁凡脱离了对体内血流的控制之后,他猛的睁开眼,吐出一口浓重的浊气。
丁凡睁眼后才发现,薛敏仪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守在了自己身边。
“恭喜师弟,短短一日时间,竟然又突破炼体大成!”薛敏仪按捺不住心中喜悦,竟然不由自主的抓起丁凡的双手,向他贺喜。
丁凡也是喜不自胜道:“没想到我再次因祸得福,那老鬼吸了我许多血去,却也促使我体内气血更迭的速度倍增,让原本需要时间慢慢磨砺的炼体第三层——炼体大成,竟然因此而被我一举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