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三十来岁,全然没有富家子弟那种纨绔之气和铜臭之气,他长相颇为俊俏,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长衫,气质潇洒出尘,给人一种浓烈的书生气息,两眼之中迸射出几缕精光,细心人一看,便觉得是个心机深沉、睿智不凡的人。
除他之外,还有一个身材略显佝偻的老者,年过半百,头发黑白相间,露出袖袍之外的双手瘦得仿佛只剩骨架一般,骨节突出,青筋蜿蜒,好似一条条蚯蚓一般,极其骇人。
“高手!”
这是两个人给易天的第一印象。
快步从大门迈了进来,易天正要见礼,那韩城已然看见了他,眼中精光一晃,脸上惊讶之色一闪即逝,三两步便从堂中迎了出来,躬身便是一礼,敬道:“韩城见过易先生。”
易天一把将其下拜的双手抬住,笑道:“易天一介布衣粗人,如何当得起二公子如此大礼?”
“文才武功,皆是达者为长、能者为师,这是普天之下的共理。”韩城脸上带着谦和的淡笑,说道,“实话说来,在下也是个习武之人,一身功力倒也略有小成,但如今一见先生,却如仰视山岳星辰一般,先生的武功,怕是已臻化境、登峰造极了吧。”
“二公子过奖了,对于武道,在下也是略懂皮毛而已,岂敢妄谈化境?”易天笑了笑,忽问道,“这位老前辈是……”
“哦。”
韩城正要介绍,那老者却率先朝易天作了一揖,自报家门:“老朽是二少爷府上管家,赐姓韩,单名一个福字。今日得见易先生,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原来是韩管事。”易天正了正色,回了一礼,“二位切莫再以先生相称,实在担当不起。在下易天,易理的易,天数的天,直接叫我名字便是。”
“好一个天数的天。”韩城笑道,“我也是个信天听命之人,说出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今日一见先生,仿佛相识三生的旧友一般,这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于我而言,生平还是首次。”
易天微笑不语。
韩城见易天不接话,眼神一闪,便又说道:“久慕先生大名,今日登门造访,一来是为了一睹先生真容,了却心中的宿愿。二来,想请先生出山,担当我演武团的总教头。”
易天一愣,奇道:“演武团?”
“不错。”韩城说道,“在下好武,自幼修习武功,只觉武道艰难,多有瓶颈,有如天堑一般,单凭一己之力,难以跨越。我冥思苦想,便得出这么一个法子,组建一个演武团,招募天下志同道合的习武之人,共同研习、相互交流,探寻武道的巅峰!”
好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说到底也不过是供养武士食客而已。
易天心如明镜,只是叹道:“二公子胸怀大志,在下万分佩服!”
“先生赞同我的想法,那是极好的。”韩城忽然叹了一口气,又道,“演武团规模虽不大,但总得有人管教才是,否则,以江湖人的习气,相互之间较劲斗气,过不了多久,只怕就要出乱子。只是,今日之前,仍未找到一个武压群雄、智慧超卓的人,来担当教头的角色。”
说到此处,韩城语气突然一转,朝易天施礼道:“先生武至巅峰、睿智知礼,正是教头的不二人选,还请先生出山,成全我一颗拳拳向武之心!”
易天叹道:“二公子一腔热血,我岂会不知?只是我一心炼武,追寻天道至境,根本没有心思将精力花费在其它事上,怕是要辜负二公子一番盛情了。”
“这并不矛盾。”韩城似胸有足竹,不急不缓地说道,“先生可知我韩家的渊源?”
“略知一二。”易天点头道,“天下四族,白苏韩林,传说皆为神仙之门,而邙山韩家便是韩氏宗族的一个支脉。”
“并非传说,而是事实。”韩城不容置疑地说道,“我韩家先祖,曾是宗族内的嫡传子弟,只因资质不佳,没能突破武道局限,便被划为族,来到这邙山郡,创下眼下的这番基业。”
“我虽不知先生的境界,却也能感知一二。”韩城一脸郑重地说道,“想必先生也知道,所谓武道的巅峰,不过是修真的门槛而已。”
易天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眼下便有一个机会,可以让先生接触到真正的修真者,甚至成为修真界的一员,练习神仙之术。”韩城极其自信,修真对于任意一个武者的诱惑力,是不言而喻的。
利诱来了,易天心中暗笑,却假装不甚了解,问道:“二公子何出此言?”
“机缘来自于即将降临我韩家的天元来使。”韩城仔细地解说了一遍,内容与龙七所言如出一辙。
易天装出一副意动的样子,皱眉问道:“这种机会,只不过是针对韩姓的子弟而已,对我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先生有所不知。”韩城急忙说道,“使者挑人,不只从韩家子弟中精选传人,还会物色一些资质超人的外姓人,前往天元之城,传授神功秘术,成为外门弟子,若是修炼有成,还能从外门转入内门,与韩家亲传弟子并无两样!”
“此言当真?”易天略微有些激动。
“那是当然。”韩城肯定地说道,“只要你肯助我一臂之力,以你的武道造诣,外门弟子之中,必然会有一席之地!”
“好!”
易天也是干脆之人,既然交易已经达成,便没有必要拖泥带水。
韩城喜形于色,笑道:“既然如此,先生请与我一同回府吧。”
“二公子请!”
易天与韩城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
韩家的子弟,成年之后,便会被赐下一座独立的府院,至于看院的侍卫、仆人、丫鬟等等,皆要自行招募。
韩城的府院距韩家大院不过数百丈,规模颇大,院中布局别致、修饰不落俗套,明显花了不少的心思。府中的下人各司其职,彬彬有礼,显示出极高的素养。
在韩城的带领下,易天三人直奔练武场而去。
远远望去,三十丈方圆的练武场显得极为宽敞空旷,一尊案台、两排座椅,摆满百般兵器的架子,斗武的擂台,整齐有序。
南侧还有一个奇大无比的圆形地窑,上面盖着精铁制成的盖子,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此时的座席之上,已然坐满,这些人衣着各异,瘦的瘦如柴,胖的胖如球,形形色色,极其古怪。
易天三人走来,众人皆以怪异的目光扫视着一身长袍、长相秀气的易天,更有人交头接耳,不知所云。
“诸位好汉,久候了。”韩城站于桌案之前,大声说道。
“见过二公子。”凌乱不堪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形同散沙。
韩城眉头一蹙即开,拉过易天,说道:“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姓易名天,武艺超群,即将担任演武团教头一职。”
“黄毛小儿,毛都没长齐,有什么资格担当教头?”
“不错,这种货色,老子一锤下去,就能把他砸成肉饼!”
“二公子,你在开玩笑吧!”
“……”
嘈杂的叫骂声轰然响起,虽然早有预料,但易天仍然被这些人粗俗不堪的语言吵得不爽,眉毛一挑,便要发作。
韩城一脸笑意,只是淡淡说道:“不可胡言,易先天虽年纪不长,但他在武道方面的造诣,远非在场之人能及!”
此话大有挑拨之意,易天心知肚明,却没有揭穿。
哼!
一声冷哼从座中传出,左侧排于首座的中年汉子慢慢站起身来,只见这人一身动物毛皮外褂,腰间挂着一把阔刀,风尘之味甚浓,尤其是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从左眉一直划到右脸颊,显得异常的狰狞。
“早听说一个姓易的臭屁东西,居然敢劳烦二公子躬身前去相请,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如今一看,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货色,呸!”那汉子朝地上猛吐了一口唾沫,怪笑道,“小子,想当教头么?问问我这口狂风刀答不答应!”
易天眼神一凝,淡淡地问道:“你是谁?”
“他是邙山第一刀,名叫杨一刀!小子,你连这个响当当的名号都没听过,还想当教头,真是笑死人了。”
众人顿时又爆发出一阵轰笑声。
“邙山第一刀?呵呵。”
易天轻笑两声,慢步走下了台阶。
————————————————————
第二更,祝大家中秋快乐,合家团圆,事事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