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神谷外,天湖之上。
数百药神谷弟子围堵在山谷的入口,这些人,大多处在引气的境界,只有站位靠前的三十多人结出了元神,最前面的是一身绿裙的凌无双,她身后,站着十来名面相沧桑的道人,这些人面无表情,唯有一身道袍随风鼓动,杀意凛然,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
山谷之外,百丈远处,一群红衣道人肃然而立,不下百数,清一色的赤火焚阳道袍,当头一人,乃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端坐于祥云座椅之上,双眼微闭,头上一顶巨大的华盖,在山风中徐徐转动,气势不凡。
老者身旁,摆了一张软藤制成的躺椅,卧有一人,竟是双臂齐断的慕容华,此时正一脸狰狞地瞪着前方一众药神谷弟子,那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焚天宗执事长老之一,慕容华的祖父——慕容绝!
两月之前,当双臂残缺的慕容华,拖着半死的师叔,狼狈不堪地回到焚天宗时,整个门派都震动了,一向护短的慕容绝更是怒火冲天,不问缘由,当即就要率领焚天宗弟子,朝药神谷杀来,誓要将其屠完灭尽,移为平地。
最后还是焚天宗的掌教真人亲自出面,将盛怒的慕容绝劝住,并召集门中长老,秘密共议,最后不知达成了怎样一种默契,掌教离宗而去,一月之后,才重新回到焚天宗,当即下达了一项命令——灭掉药神谷!
作为横断山脉的两大修真门派,焚天宗与药神谷争端不止,灭掉任何一方,剩下的门派便能成为横断山中的霸主,紧扼住横跨东西、隔断中土和蛮荒的命脉。其中,焚天宗尤为野心勃勃,特别是近几百年来,药神谷的立场渐渐弱化,药王凌回春销声匿迹,焚天宗一直怀疑,药王已逝!
药王凌回春的名头太响,千手毒王的称号更是威镇天下,焚天宗一直不敢有大动作,便是忌惮于此。若是凌回春当真已死,心头之患一除,焚天宗便能毫无顾忌地灭掉药神谷,独霸横断山脉,山中资源丰富,灵气充沛,加以时日,焚天宗未必不能成为与正道四派并驾齐驱的豪门!
眼下正有这样一个机会,慕容绝借孙儿重伤之名,兴师问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山中凛冽,药神谷外剑拔弩张,一片肃杀。
“凌少谷主,还有半个时辰,若是药王前辈还不现身,给我焚天宗一个说法,哼,就别怪我们出手冒犯了。”慕容绝身旁的一个红衣中年男子大声高喝道。
凌无双一听,怒声道:“说法?你焚天宗弟子杀我药农,在我药神谷的地盘里肆意妄为,讨药不成,还想出手行凶,你找我要说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药农,凡夫俗子而已,有如蝼蚁一般,死则死矣,何足道哉!”那男子又道,“你药神谷泱泱大派,为何还勾结妖魔之辈,毁我焚天宗弟子的肉身,焚其元神,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昭昭天理?还有没有浩然正气?”
“好个指鹿为马,颠倒是非!”凌无双怒极而笑,“你道药农为蝼蚁,但他们却是我药神谷奈以生存的基石,岂容尔等想杀就杀!你看不起凡人,难道你就不是从凡人修炼而来么,如此忘根忘本、数典忘祖之辈,也配跟我谈天理、论正气?你要笑死这天下之人么?”
“你!”红衣道人大怒。
“说我勾结妖魔,简直是一派胡言!”凌无双却不容他反驳,言辞如暴风骤雨,接连不断,“你焚天宗弟子草菅人命,妄造杀孽,此等行径,才是与妖魔无异!天下正道之士,人人得而诛之!”
“贫道不与小辈一般见识!”那道人自知理亏,在言辞上讨不到便宜,冷哼了一声,故作不屑道,“尽是些黄毛丫头、愣头小子,难道药神谷中明事理的人都死光了么?药王呢,为何还不出来,莫非不将我焚天宗放在眼里?”
“黄毛丫头又怎样?愣头小子又如何?”凌无双冷笑道,“总比某些人好,一大把年纪,却尽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焚天宗的后台是天桑苏家,这一点便是青邪在千年之前,也有所耳闻,时至今日,也不再是什么秘密。凌无双随意一骂,无疑是指焚天宗不过是苏家的一条狗,此言一出,药神谷弟子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天的大笑,反观焚天宗一方,齐齐色变,随即被愠怒之色代替。
慕容华恨得咬牙切齿,凌无双处处拿他作文章,几乎将这家伙气得吐血。
“好一张利嘴!”慕蓉绝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如炬,火光迸射,直奔凌无双而去。
凌无双被那目光一摄,脸色顿时一白,其身后的十余名老者同时一步踏出,一股无形的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挤压过来,往前一冲,堪堪抵挡住慕容绝的神通。
“阁下也算是声望不薄的修真前辈了,居然还突施暗手,偷袭后生晚辈,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凌无双又气又怒,喝问道。
“老夫不与你作口舌之争,且将你拿下,名震天下的药王,不知道会不会出来救你这个宝贝孙女儿!”慕容绝淡淡说道。
“你敢!”
慕容绝冷哼一声,身形如脱弦之箭,飞射而出,仿若在一瞬间遁入虚空之中,转眼便出现在百丈开外,枯瘦如柴的手爪之中,蓦然爆发出一团赤红的火光,朝着凌无双当头拍下。
那十余名老者似早有所料,同时往前一指,十数道绿光霎时冲出,汇聚一起,蓦地凝结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往上一托,立马与慕容绝的火掌碰撞在一起,力量的对撼,化作一圈光波冲击开来,逼得后方的数百药神谷弟子,连连后退。
“就凭你们,挡得住我么!”慕容绝一声冷笑,“今日,便让你们知道,窥虚和阴阳两个境界的差距,可不是数量的叠加可以弥补的!”
言罢,双掌齐出,凌空一搓,两团光华瞬间在掌心凝聚而出,左手成阳,显清明之色,右手托阴,化浑浊之气,阴阳二气不停地蹿动着,自有一股爆炸性的力量蕴含在其中。
药神谷之人,脸色大变!
“受死吧!”慕容绝神情阴戾,双手蓦地一合,阴阳相隔,清浊之气瞬间冲撞在一起,化作一个阴阳雷球,猛然朝前掷来。
十余名老者脸露决绝之色,不退反进,拼死也要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生死一线的关头,一道似真似幻的虚影蓦然出现在中间,那虚影轻轻一转,顿时化作一个黑色的漩涡,一股莫大的吸力从中衍生出来,狠狠一扯,便将那阴阳雷球摄入其中,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