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俊走后,刘东涵又坐回沙发上,他突然没了心情,让秘书菲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张晓晨,今晚不用过来了。
想起莫欣欣,感伤爬满了刘东涵沧桑的脸,就是因为忘不了,才找了一个又一个,可是不论再怎么像,都化解不了他的相思。那相思像毒药,让人上了瘾,却还戒不掉。开心是别人的,痛苦是自己的。他无法排解内心的惆怅,只能堕落,在堕落,直到找不到当年奋发图强的自己。空空的,房间,更是他寂寞的心,难受,伤心,永远唤不回来的爱人。第一次动了心,动了心再无法爱上别人,就那样,在他面前香消玉损,痛苦,也不可能再重来一次,他的无能为力,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失去的滋味。所以他发誓,他一定要让害死她的人受到报应。他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让他们也尝尝失去的滋味。于是他服软了,娶了他根本不爱的人,多年的处心积虑,他的目标越来越近,却也身心疲惫。他放纵自己,坏就坏到底,负气的,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坏人。
有时候,静下心来,他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不像原来的他,可原来的他,早就随着此生他唯一爱过的人死掉了,再也不可能重来一遍。他拼命逃,拼命找,那个穿着紫色小洋装,优雅的眼泪滑过脸颊,他没来得及帮她擦掉,她就不见了。她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第一次看见她,是她坐在海边的背影。美,媚,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同行的同事,拉到了海边,玩耍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瞟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如清澈的泉水,望着大海,有一种绝望的伤心。他不明白,她的伤心,到底是谁惹的。可他知道,他心痛了,心疼了。他爱上了这个伤心的天使。他不想让她再为谁掉眼泪。
她全然不知,慢慢涌上来的海水,浸湿她白色的纱裙。西面的太阳,渐渐温和,变成了夕阳,红彤彤的光芒洒在她白皙的脸上,他看着她站起身来,走向海边旅馆。
以后的每天,他都在海边,或是旅馆大厅等她,每晚陪她坐在海边。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她的目光看向他时,他紧张的脸通红,想好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只能对她微笑,而当她也冲着他,微笑了一下。幸福的喜悦,霎那间洋溢他整个脸上。他鼓起勇气,和她说了第一句话,“你很适合穿白色的裙子,很好看。”
她的泪水便止不住的流下来,哭着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穿了。我再也不要为别人而活,我要为我自己而活。我喜欢紫色,我明天要穿紫色的衣服。”
她的眼泪让他不知所措,只是使劲的点头,“你穿紫色的衣服一定更好看。”
他的样子一定很好笑,她放声大笑,“以后,莫欣欣要为自己而活。再也不会为谁掉眼泪。”擦掉的眼泪却还是滑下脸颊。她边哭边笑,他很难过。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让她为谁掉眼泪。
第二天的阳光格外好,海边旅馆门前停着一辆救护车,他没在意,满心欢喜,等着她紫色小洋装的美丽,空空的大厅,可是他没等到她,下楼的却是他的女老板马媛,对着他笑,笑容艳丽无比,格外刺眼。
接着,她的身后,隔着几重人群,他看着担架上,身着紫色小洋装的女孩子面带微笑,神情安详。救护车的警声,人们的喧嚣声,直刺他的双耳,轰炸了他的大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唉,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为什么服毒自杀呢?”
“这不是整天坐在海边哭的女孩子吗?她服毒自杀了?她这么漂亮,真是太让人心痛了。什么时候的事?”
“听医生说,这毒无色无味,却是剧毒,昨晚凌晨之前,这个女孩子就死了。真是太可惜了。要早知道这样,我就鼓起勇气上前安慰几句了。”
“……”
刘东涵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那一抹艳丽,托住了他,也成了他此生最忌恨的人。
刘东涵的眼泪,在沧桑的脸上,流淌的很慢。刘东涵站在阳台上,望去,繁华的第州市夜景。再美丽,也退不掉伤心的色彩。
郑俊走出刘东涵的房间,手机便收到一条短信:窃听器和针孔摄像镜头都已安装成功。
郑俊嘴角抹出一丝奸笑,得意忘了形,历经风雨的脸,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
东方大酒店。六楼玫瑰贵宾房。
东方昊坐在餐桌旁的沙发上,晃动酒杯,眉头紧锁,一副沉思,表情安静了气氛。敞开的豪华门边,两排服务员,两男两女,端正的站着,大气不敢喘。
郑俊姗姗来迟,跟着礼仪小姐,走进房间,一脸赔笑,“东方少,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东方少回过神来,眉头放松,站起身来,“你能来,就是给我东方昊面子。别的话不说,快坐。咱们边吃边聊。”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服务员已把酒菜上齐,又整齐的站会原地,礼仪小姐则站在郑俊旁边,给他斟了一杯酒,郑俊不好意思的扶住酒杯,看了一眼礼仪小姐,“谢谢,谢谢。东方少,你真是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东方少笑笑,“尝尝这酒怎么样?”
郑俊端起酒杯,轻酌一口,眼珠不自觉瞪大,表情极为满足,情不自禁,赞不绝口,“东方少,好酒。”放下酒杯,郑俊看着东方昊,满脸疑问,“东方少,您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说一句。您这样破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何德何能,能让东方少这么看得起?”
“既然是好酒,就多喝些。”东方少把郑俊的酒杯递到他手里,郑俊不得不接着,一饮而尽。礼仪小姐又立刻给他斟满,郑俊实在招架不住东方少这么客气,挑明话题,“东方少,您放心。周羽希的照片,绝对不会登出去。我回去就删掉。您若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删掉。”
郑俊从包里,拿出照相机,刚想打开电源,东方少便接了过去,“我相信你,照片也别删了。”郑俊还没笑出来,东方少便接着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你这个偷拍专家,平常都拍些什么。这台照相机就留下吧。过几天,我给恭泰照相馆,送几台新的。你看,行吗?”
郑俊大惊失色,一脸困难,“东方少,不是不行。只是,这里面,除了周羽希的,还有别人的照片。别人还等着要呢。”
“那好办。等会,我看完。除了周羽希的,其余的我一概发给你。”东方少打了一个响指,一名服务员立刻走上前,把摄像机接走了。
郑俊眼巴巴的看着服务员拿着他的照相机,走出房间,平时巧舌如簧的他,此刻舌头好像打了结,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这,东方少……”
“行了,你还怕我不发给你,不成?”东方少温和的笑,郑俊难过的接着,“不是,可是……”东方少夹菜放到他碟子里,“别可是了。来来,吃菜,喝酒。”
郑俊的脸皱成一团,但又盛情难却,最后只得说一句,“东方少,您如果真好奇,照相机留您这里,没问题。可是,您可不可以答应我,千万别把这些照片泄露出去。让我跟拍的人很多都是大人物,我得罪不起。”
“这点,你尽管放心。你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我也得罪不起。”东方昊开着玩笑,端起酒杯,郑俊也笑着端起酒杯。东方少抿了一口,看着郑记者一饮而尽,缓缓的说道:“东方红,一般人,我是不会开的。我知道你跟周羽希,已经有几个年头了,他的一举一动,可能他父母都不如你了解,他不论化装成什么样子,你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我问你一句,除了周羽希和那女孩的照片,你还有什么?有的话,现在一块交出来。”
郑俊没想到东方昊连这都能想到,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说道:“没,没了,绝对没了。”
东方昊开怀大笑,“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来,喝酒。”郑俊背部渗出一身汗,点点头。还好,过关了。
喝到差不多的时候,郑俊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醉的微醺,对东方昊说道:“东方少,我真不行了。要不,我们就喝到这里。”
东方昊白里透红,宛如女人般娇媚,轻点酔头,“行,你如果有事就去忙,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郑俊推掉东方少的好意,站起来,歪歪斜斜。
“你知不知道,现在酒后驾车是犯法的?”东方昊努力,可是还是抬不起头来,“小水,送郑记者回去。”
“是。”一名男服务员答道,和他对面的女服务员一起,把郑俊送了出去。
小水把郑俊送到恭泰照相馆,郑俊刚想下车,小水就拿出一部手机,转过身,对后座的郑俊说道:“郑记者,你的手机。”
郑俊转过身,诧异的看着那部手机,和他的手机一模一样,分明就是他的手机,不对啊,他的手机一直在他裤袋里,他一直用手攥着呢,他从口袋掏出那部手机,和他的手机款型一样,崭新,他举到小水面前,“那这部是……”
小水笑脸,“你就当东方少送你的吧。以后,你可以把资料存在那上面。这部手机,你还要不要?”
郑俊赶紧接过来,“要,要。”他打开手机,资料还在,邮件已经打开,手机被动过了。郑俊的脸吓得,没了血色,那可是他偷拍周羽希的录像。现在东方昊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处置他呢?他真是低估东方昊了。
小水转过脸,从车镜里,看到郑俊害怕的样子,笑着说道:“郑记者,差点忘了告诉你,东方少说,下不为例。”
这句话真是救了郑俊的心脏,他心里好受多了,直点头:“再也没有下次了。你帮我转告东方少,以后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绝不再隐瞒了。”
“如果能见着东方少,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郑记者,这雨下的挺大了,你赶快进去吧。”小水笑着,郑俊立刻下了车,“谢谢,谢谢。你也赶快回去吧。误了东方少的大事,就不好了。”小水又是一笑,开车走了。
东方昊回到总统套房。脸上的红已褪去大半,微醉。所有资料早已输入他的办公电脑。
他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各种文件夹,绝大部分是按被拍对象命名的,却没有以周羽希命名的文件夹。排出各种可能性,他打开了名为最美的不是风景的文件夹,文件夹又包括两个小的文件夹,一个是醉美人,一个是绝世魅影。东方昊笑了一下,“这都是什么呀!他还有这癖好。他不会已经删掉了,自己却不记得了?”东方昊这样想着,鼠标轻敲两下。
他从中间随意打开了一张照片,碧绿湖边,一张完美的側脸,醉了夕阳,最碍眼的是,她旁边还有一个男生,长长的刘海,遮掩迷离的双眼,她的白皙双腿,落下的余晖,染红了男生的脸庞。这个男生,他好像在哪见过。东方昊没放在心上,又打开几张,女生全是侧脸,美,但神情看不出到,爱意全写着男生脸上,东方昊不禁好奇,“郑俊拍这些干什么?他不会有恋童癖吧!”东方昊不禁笑出声来,“看他那幅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不是。”东方昊刚想仔细的看上一眼,便听到“东方少。”是高铭。
“不是跟你说不用过来了吗?”东方昊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脸上依然带着笑容,“既然来了,过来看看,有没有你感兴趣的照片?这可是第州市偷拍专家拍的东西,你还别说,拍得真不错。很有感觉。”
“周羽希的照片也在这里吗?”高铭站到东方少身后,看着桌面的照片,微笑着问道。
“我差点忘了正事。”东方昊刚想关掉照片,高铭却说道:“等等。这个男生,好像杜晓筠。”
“杜晓筠?”东方昊一下清醒了,“那这个女生岂不是林欣乔?”他仔细看了看,依然是完美的侧脸。他开始从第一张,开始看起,一女生,一男生,斜背夕阳,肩并肩坐着。这背影,东方昊认得。这是他的天使,背影。她怎么可以?东方昊一张一张,一张不漏,看下去。握住的手,害羞的表情,紧密的相拥,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和别的男生这么暧昧?即使是她男朋友也不行,不行。东方昊的心,开始微微疼痛。
“不是杜晓筠。这个男生,乍一看,挺像杜晓筠的,仔细一看,不是。”高铭看完之后,发出感慨。
“不是杜晓筠?那他是谁?”东方昊的眉头紧缩,“这个女孩明明就是林欣乔。”
“东方少,你不认识林欣乔,怎么这么肯定她就是林欣乔?这个男生并不是杜晓筠,东方少。”高铭又提醒了一遍东方昊。
高铭的‘多嘴’惹怒了东方昊,瞪着高铭说道:“这跟杜晓筠有什么关系?我认得她的背影。为什么她跟这么多男人有关系?”
高铭不知该说什么,在东方昊追到医院过道,第一句话就是“你认识林欣乔?”,他心里就清楚了,东方昊明明就是喜欢上了这个和很多男人都有关系的林欣乔。
冷却的气氛,让东方昊渐渐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动,他冷静下来,调理好情绪,温和的笑容,“这样正好。既然她这么不安分守己,让杜晓筠和她分手,应该是件容易的事情。周羽希和她在一起,机会还是挺大的。”东方昊打开绝世魅影,“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里应该都是周羽希的照片。”
东方昊打开照片,果然是,林欣乔白裙、棕黄肩背包,飘动着长发,被周羽希牵起的细手,她秀雅的背影,东方昊看着,良久不作声。高铭看不下去了,伸手把照片关掉了,“东方少,其实,林欣乔和周羽希在一起,也不可能一定对公司有好处。我觉得,林欣乔和你在一起,才有十足的把握,促进两家集团的合作。东方少,你看……”
东方少盯着高铭,半晌,眼神里有过一丝犹豫,是的,他若想得到,他会想尽办法得到,可是,“我这里,还有郑俊的手机资料。我们看看。”
“好。”高铭点点头,气氛的节奏比往常两人,慢了一些。
东方昊打开郑俊的手机资料,录像,录音,名字由日期命名,还有一个文件夹,名字叫作林欣乔。高铭看向东方昊,东方昊的手,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