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
第二天一大早,林思雨就跑来了。
没有了手机和GPS导航仪,张凌就真的是纯粹的参观者了。
两人来到凤来客栈,林思雨亮出请柬,迎宾小姐就热情的将两人带了进去。徐家举行的这个奇珍异品鉴赏会,并不是对所有人开放的,有点像是后世的会员俱乐部,需要一定身份的人才能进入。徐家每到一定开办展览会,都会提前发放请柬,只有持有请柬的人才能进入。
因为整个客栈都已经被包下来,又只有收到请柬的人才能进来,所以,客栈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群,稀稀拉拉的散布在偌大的客栈里面,毫不起眼。张凌和林思雨穿梭其中,并没有看到任何认识的人。当然,也没有人认识他俩。
这个凤来客栈,外表看规模不大,事实上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在两排厢房之外,还有四个相对独立的小院子,布置的十分的雅致,风格各不相同,有的奢华,有的典雅,有的装饰品琳琅满目,有的却是十分简约,难怪徐家会选择在这里举行展览会。
徐家的展览品,根据品质的不同,摆放在不同的院子里,排列的方式也全部不同。金银首饰之类的,当然是越奢华越好,真人美女示范。瓷器古玩之类的,当然选择了简约的院子,散发古色古香。玉石珍珠之类的,摆放的琳琅满目,乱花渐欲迷人眼。琉璃珊瑚什么的,要独一无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负责接待客人的,乃是徐家专门训练出来的姑娘们。每个院子都有穿着不同的姑娘,有的富贵逼人,有的清香淡雅,有的安然恬静,有的粉面含春,有的秀外慧中。若非周围摆放的乃是奇珍异品,还以为自己来到了青岛最大的青楼里面。当然,青岛最大的青楼,姑娘们绝对没有这样的素质。
“两位随便看看,随便看看。”一位自称玉笛的姑娘笑眯眯的打招呼,
张凌两人的确是随处看看。
徐家展出的珍稀物品,价格从低到高,满足不同消费者群体的选择。最便宜的只要五十两白银,主要是金银饰品,在这样的展览会中,金银饰品反而是最常见的。最贵的乃是一株三尺高的红珊瑚,通体红如碧血,没有丝毫的杂色,标价是一万五千两银子。
明朝的银子还是很值钱的,崇祯元年全国明面上的财政收入,不过是两三百万两银子。一株红珊瑚,要价上万两,实在是太骇人了。不过没办法,谁叫明朝当官的人有钱呢?国家没有钱并不代表官僚没有钱,穷庙不穷方丈,乃是常理。红珊瑚是文官们的最爱,一般都是有价无市的,这株红珊瑚应该放不了多久,就会被有钱人买走了。
张凌在虞家的时候,已经打听清楚,眼下造一条排水量大约三百吨的全新小型福船,人工费加上材料费,总共要一千多两银子。如果是排水量五百吨的全新大型福船,则要三千两左右。一株的红珊瑚,能够买好多艘的大型福船,让张凌觉得非常无语。这玩意儿,真的那么值钱吗?
【作者注:我国古代造船最常用到的单位是“料”,如四百料战船,两千料大船,六千料宝船等等。料是容积单位,表示造船使用了多少材料,和重量单位的换算,比较复杂,各朝代不同。本书为了便于大家直观理解,不采用“料”这个单位,直接使用排水量多少吨来表示。一般来说,四百料战船的排水量,大约是250-300吨左右。】
妈的,只要想到白莲教的人跟自己过不去,张凌就恨透了他们。
忽然间,张凌眼角一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陈玉然!
那个正围绕着一个红裙子姑娘打转的家伙,不是陈玉然是谁?
张凌皱皱眉头,感觉今天可能又要有故事发生了。
果然,陈玉然看到张凌,眼神里杀气一闪,射出深深的恨意来,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呵呵,原来是张先生。真是幸会幸会,我们又见面了。”
张凌暗说这小子倒是能忍,居然没有立刻对自己动手,这样的对手,更是要提高几分警惕。他点点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陈公子别来无恙?最近身体还好吧?有没有着凉啊,呕吐啊?据说田螺的味道不错,要是伴着莲藕吃,就更加的美味了。”
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要你好看。
果然,陈玉然脸颊微微扭曲,显然是触痛到了内心的恼怒,想起那天被张凌掀翻到荷花池的事情,他就难以平息。不过,他还是勉强忍住了,侧眼看了林思雨一眼,错开话题说道:“思雨小姐也跟来了啊?这么多天不见,思雨小姐也是越来越迷人了啊!长大以后,说不定比姐姐还漂亮呢!”
林思雨厌恶的说道:“你死开!”
陈玉然哈哈一笑,“张先生,手段不凡嘛,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思雨小姐,本人佩服,佩服。”
林思雨顿时脸颊一红,飞快的看了张凌一眼,随即移开目光。
张凌神情自若的说道:“陈公子,请自重。”
陈玉然怪怪的一笑,阴沉沉的说道:“张先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又或者是,要帮虞家变卖些什么?”
张凌佯装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漫不经意的说道:“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陈玉然桀桀怪笑,毫不掩饰对虞家的仇恨和轻蔑,放声说道:“哈哈!我还以为虞家已经维持不下去了,想要变卖些收藏维持生计呢!若是如此,我倒是可以和徐老爷子打个招呼,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帮你们度过难关,哈哈哈!”
得意的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
张凌微微一笑,装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陈玉然轻蔑的向旁边指了指,不怀好意的说道:“展览区在那边,过过眼瘾去吧!”
张凌慢慢的走过去。
林思雨握着小拳头,愤愤的说道:“这个混蛋,真是太无耻了。”
张凌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对方虽然无耻,很让人生厌,可是,以虞家目前的实力,想要对付别人,还是有点困难啊!莱州府知府,莱州商会会长,官商结合,哪有那么容易对付的?更何况,还有个不稳定因素钱谦益存在,他可是因爱生恨的,很有可能走极端。作为后世来人,张凌对钱谦益的卑劣人品,更是有深刻的认识。
得罪了钱谦益,就等于是得罪了整个东林党,以东林党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将虞家彻底打翻,然后再狠狠的踏上一脚,是绝对不会罢手的。偏偏江南地区的工商业,九成以上都是控制在东林党人的手中,别的手段不用,但是商业竞争,就足够让虞家变成白地。
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原来,他看到一个奇怪的箱子。箱子外面并没有什么古老的花纹装饰,就是普通的木箱。但是木箱的夹缝处,都塞着厚厚的棉花。还不断地有水珠从箱子里面滴出来。外表并不起眼的箱子,摆放在所有展览品的最前面,显得有些怪异。箱子的旁边,有说明,说是只要回答两个问题,就能获得丰富的奖励。
根据林思雨的解说,张凌知道,徐家经常会在奇珍异品展览会上面搞些噱头,吸引眼球。尽管这年代还没有广告这个说法,也没有人懂得如何进行广告策划,但是,某些商人,显然已经潜意识的感觉到,想要获取更多的利润,就要吸引民众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就会往这方面想点子。
这个木箱,是不是徐家的噱头呢?
第一个问题已经被人揭开:说出此物的准确名称。
奖赏是三百两白银。
这样的奖励不可谓不高,三百两白银,足够一个小家庭舒舒服服的生活三十年了,也足够张凌搞点小生意钱滚钱了。只要动动嘴皮,就有可能获得三百两白银,他当然要为之心动。
玉笛姑娘看到张凌在这里矗立,马上笑眯眯的走过来,招呼张凌,看起来笑容很温暖,很甜美,很热情,事实上,骨子里的那种优越感却是显而易见的。显然,在青岛这样的小地方,就连这些负责招呼人的姑娘,都迫不及待的抖擞起来了。如果是在苏杭,恐怕她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吧。
陈玉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看了看张凌,又看了看神秘的箱子,眼珠子一转,好像找到了给张凌难堪的机会,只看到他脸带微笑,不怀好意的的说道:“玉笛姑娘,这位先生乃是虞家新聘请的西席,自称来自海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说不定,你们徐家的这个东西,会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玉笛姑娘内心半信半疑的,可不相信青岛能有这样的人才,表面上却没有丝毫诧异的神色,显然是受到严格训练的,内心的想法,绝对不会反映到脸上来,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张先生,请。”
张凌沉着说道:“打开看看。”
玉笛姑娘纤纤玉手打开箱子,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定神一看,原来箱子里密密麻麻的堆放着很多冰块,有些冰块已经融化了,所以有水珠滴出来。玉笛姑娘立刻叫人过来,换上新的冰块。眼下正是四月,夏天还没有到来,去年冬天准备的冰块,现在还是比较完整的。
在冰块中,整齐的排列着五个红彤彤的果实,有小拳头大小,有点像苹果,又有点像柿子,外表非常的光鲜,看起来相当的诱人。只是,因为它的外貌实在是太鲜艳了,反而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点摸不清它的底细。
张凌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惊愕不已,这东西怎么会被摆出来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