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李元,张璇还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摸样。等到李元下来后,他眉毛一竖,冷哼了一声后说道:“好你个李元,居然让小爷我等了这么久。你这门还真难进,看来今个儿的事儿没法说了。”
说完话后,他转身欲走,心里却等着李元过来将他迎回去。不料直到走到门口,李元的声音都没有响起,根本没有挽留的意思。稍微扭了下头,他借着眼角的余光发现李元居然坐到桌子旁,并让下人上了碗皮蛋瘦肉粥,一口口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今天他奉了三少爷的命令,无论用什么手段,非得将李元的话套出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那株百年人参。若是没有还好,若是有的话,那这株百年人参只能归三少爷所有,其他人休想染指。一想到任务失败后三少爷惩罚,张璇便满身冷汗,顿时卡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衡量了一下利弊,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回去,梗着脖子说道:“切,你不识抬举,小爷我肚量大,放你一马。最近,我家少爷听说你得了个宝贝,给我家少爷看看吧。”
这话张璇说的理所应当,似乎这宝贝上面就刻着李怀柔的名字,非得让李元舔着脸将人参送到李怀柔手中不可。听了张璇的话,李元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将一碗粥喝完。之后,他把嘴擦干净,看着胜券在握的张璇笑着说道:“滚。”
“你说什么!”张璇气的脸色发白,失声站起身,浑身的真气游荡,将那块上好的梨花木桌硬生生的砸出个窟窿来。瞪着李元,张璇咬着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说道:“李元,别他妈给你脸不要脸。不过是个丫鬟生的孩子,嘴硬什么!”
李元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目光越来越冷。没等他下命令,一旁的王老已经站起身,厉声说道:“好你个张璇,一个家奴居然对主子大喊大叫,反了天了!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真忘了自己骨子里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之后,他一阵风般飘到张璇的面前,抬手便捏住了张璇的手臂,轻轻一抖便将手臂卸了下来。没等张璇反应过来,王老便将张璇踢到在地上,一只脚狠狠的踩在他脊背上。俯下身,王老狞笑着捏住张璇的嘴,恶狠狠的说道:“就是这张嘴乱叫唤是吧?今天我就好好教导教导你,让你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咽下去!”
挥了挥手,其他下人会意的将客人请到店外。每个客人不仅没收饭钱,反而送了上好的牛肉三斤,将一个个哄的开开心心的。等所有人走光后,王老先是狠狠的一脚跺在张璇的背上,肋骨便像炒豆子一般噼啪作响,断成了数段。然后,他端起板凳腿拍在张璇的嘴上,手中灌注了无上真气,没几下便将张璇拍的牙齿尽落,口吐鲜血。这个张璇一开始还有力气叫骂两声,但越往后声音越小,最后竟一翻白眼昏了过去,身下屎尿齐流,说不出的猥琐。看到张璇这个模样,李元轻笑两声,低声说道:“还当有多大本事呢,也就是个下贱胚子罢了。”
随后,他挥手制止了王老,对对方说道:“王老,打到这个程度就行了。他毕竟是我三哥家的下人,太过分了不好。把他送到门外,别影响了咱们的生意。”
在王老将张璇拖到门外的时候,他又叫住王老,吩咐道:“他刚刚失禁,这个样子出去成何体统。让下人把他的裤子洗干净再还回去,人就让他先走好了。”
王老看了眼已经失去知觉的张璇,笑了两声便将张璇像块破布一样抛了出去,任由下人处置。这个张璇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这里的下人没少受他欺负。现在又有机会还回去,一个个都趁着张璇昏迷时往死了整。等到他被扒光衣服扔到门口时,他的身上又多出了几处伤痕,脸肿的老高,看起来已经没有人样了。
将张璇修理了一遍,王老事后才觉得有些后怕,坐到李元对面说道:“少爷,您前段时间才说这是多事之秋,为何现在又突然激怒那个奴才呢?那个张璇平时在三少爷那里很受宠,您不怕三少爷借此生事,找咱们算账么?”
轻笑一声,李元不紧不慢的说道:“若他是我大哥的下人,我还真有几分顾忌。但我三哥不同。他是聪明人,万事以利益为先。我和一个张璇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况且若是我在张璇面前露了怯,以后该怎么和其他人交流,其他人又怎么看我?别人见到我就说那家伙连个家奴都教训不了,我还怎么立威?而且我留了张璇一条狗命,已经算是给我三哥面子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三哥今晚还会派人来一趟,而且还会送来点礼物也说不定。”
张璇直到半个时辰后才被人唤醒拖走,走时还用漏风的嘴不断的喊着狠话,非要给李元点颜色看看不可。而李元则完全没把这些话往心里去,只是坐在院子里喝着醒酒茶,不知不觉便闲到了黄昏。到了夕阳西沉的时刻,三名青年男子来到李元的酒楼前。这些人身着白色的儒生袍,腰间统一佩戴着白鹿书院的佩剑,一举一动宛如诗画般文雅,光是走路便让人感到一股儒雅之气迎面而来。站在酒楼前,他们彬彬有礼的弯腰行礼,然后递上名帖,对酒楼中的小二说道:“我们是白鹿书院的学生,现在特意为中午的事情而来,烦请你通知一下你们的主人。”
不消片刻时间,得到消息的王老便走入酒店的大厅,看着面前的三人冷笑着说道:“白鹿书院,你们是三少爷的人?莫不是今天中午那个张璇在我们这里受了气,你们是替他找场子的不成。”
“非也非也。”一名儒生走上前,态度温和的笑道,“李先生是士族出生,而那个张璇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胆敢辱骂士族,李先生便是当场杀了他都不足为过,我们又为何要替那种人讲理?这次来是李师兄的意思。他觉得平时冷落了自己的弟弟,所以特意托我们道个不是。他最近太忙,脱不开身。等到有时间时,一定会登门拜访,好亲自向李先生道歉。”
随后,又一名儒生将背着的背包取出来放到王老的面前,恭敬的说道:“这是李师兄送给李先生的一份薄礼,望请收下。日后,李师兄还有大礼相送,望勿推辞。”
说完后,三人又是鞠躬行礼,之后倒退着走到门外。直到他们离开后,一直躲在楼上观察的李元这才走下楼梯,拍着三人送来的礼物说道:“早就听说白鹿书院的书生文质彬彬,便是杀人时也满面笑容。此前我还不信,今天才知道,传言还有些低估了他们呢。”
王老盯着三人送来的用白色绸缎包裹着的礼物,低声说道:“少爷,这些白鹿书院的人不好惹。我平时阅人无数,知道是人便有喜怒哀乐,只要用心便能通过情绪观察出他们的想法。而这些家伙说话时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看不出他们的心情。跟这种家伙一起做事,怕是被卖了还不知道呢。”
“我当然明白。只是咱们现在已经是与狼共舞,多一两个已经无所谓了。”
将白色的绸缎展开,李元看着里面的花瓶,不禁低声赞叹了一句。这个花瓶是景慈镇特产。因为用了特殊的陶土烧制,花瓶正面的花纹宛如火烧云般璀璨,背面的花纹又如同青山般高雅。这种花瓶景慈镇每年的产量不过三十个,平日里的售价就上千两白银,特别订造不知道又要翻上几番。看到这个花瓶,王老心中又是一阵肉痛,心道这若是银子该有多好啊。
“用花瓶来巴结我,三哥真是破费了。等等,这花瓶中有东西。”
看到花瓶中的东西,李元的脸色终于变了,自言自语的说道:“三哥,你比我想象的还狠啊。”
“怎么了少爷?莫不是三少爷因为张璇的事,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在里面?”
王老慌忙走上前,想看看花瓶里到底有什么。不料李元将花瓶用绸缎一盖,低声说道:“放心,没别的东西。只是,以后再也没有张璇这个人了。”
李元的话让王老顿时明白放在花瓶中的东西是什么,饶是他意志坚强也不禁冷汗连连,口干舌燥。看到李元捧起花瓶,他吞了口口水,僵硬的问道:“少爷,这个东西,还是我来处理吧。”
摆了摆手,李元苦笑着说道:“免了,我处理起来更干净,您就别担心了。晚饭我就不吃了,我先回房休息去了。”
望着李元上楼时的背影,王老嘴角动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把安慰的话说出口。他知道,现在的少爷早已心坚如铁,无论什么都无法让他产生半丝犹豫。自己安慰的话语早已无济于事,只能由他自己慢慢的走上那条有别于常人的道路。
回到房间里,李元将花瓶放到桌子上,又将手帕丢入其中,不一会便响起手帕吸食血肉的声音。听着这个声音,李元忽然觉得张璇这个人很可悲。奴颜婢膝了半辈子,最后竟死在自己的主子手上。看他的表情,死前怕是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不然脸上的惊愕不可能这么浓。
但他觉得更可悲的却是自己。他现在因为百年人参而左右逢源,但最终也不过是自己两个哥哥的附庸罢了。若是没有自保的手段,到头来也会跟这个张璇一样,没有利用价值的那一刻便是被抛弃的那一刻。
“若我能修炼出真气的话……”看着自己白净的右手,李元忽然握紧拳头,恨恨的砸在墙壁上,坚硬的墙壁被他砸的砰砰作响。若是他有真气护体,墙壁定会被他砸出一个个浅坑出来。只可惜他经脉通畅却全无半分真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拳头皮开肉绽,在墙壁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血印子。
李元似乎忘记了疼痛,只是不停的用这种方式宣泄着心中的怨恨。好半天过后,他的右手一片青紫,满是鲜血。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他将带出来的池塘水倒在自己的右手上,上面的伤口不一会便开始痊愈,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靠在长椅上,李元好半天没有动弹,只是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花瓶出神。等到月上枝头,万籁俱寂的时候,他才将手帕从花瓶中取出来握在手中,轻笑着说道:“上天给我这个手帕已经待我不薄,我又何苦苛求太多。也罢,我无法修炼真气,不代表我的子女不行。就用这手帕为他们打下一份基业,也算是不枉一世了。”
相通这点后,他长吐了一口浊气,只觉得头脑清醒,心中从没有这么舒坦过。将大哥送来的礼物查看了一遍,他刚要吹灭蜡烛,上床入睡,便看到一团霞光竟从远处的李府飞了出来,飘然飞向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