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朱梦云又重新变回那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低等小太监,而祝雪峰则仍是品轶虽低,却足以扬威的殿中侍御史。
朱梦云回头看看祝雪峰的装束,又看看自己的装束,忧郁的笑笑:“我们三人,你起点最高。”
祝雪峰也看着他:“但你的处境最危险。**不比朝廷,朝廷有王法,而**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你小心点。”
朱梦云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在**生存下去的。我发誓要保护她的,首先我自己不能倒下去。”
祝雪峰点点头,刚刚大吵一架的他神情疲惫,也想不到什么话可以说,掉头就走。
“等等。”朱梦云叫住他:“你带我走的那会,跟人说是我偷了你的什么东西。万一宫里的人问起这件事怎么办?”
“没有人会问。”祝雪峰答道:“我明天就会找个名义让石公公打那个小太监几十板子,让他认得我是什么人。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不用担心,唐代的太监都不敢惹官员的,何况皇上现在对我不错。”
“那就好。”朱梦云欲言又止的道:“那……那你还会坚持还原历史吗?”
祝雪峰的目光暗淡了下来,良久,才静静的道:“就让命运决定历史吧。”留下一头雾水的朱梦云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
头晕脑胀的祝雪峰走出皇宫,开始往光禄寺的方向走去。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原本五十步一岗的守卫森严的路径居然一个禁卫军都看不到,不仅如此,连平时服侍来往的那些小文官们的身影也都不见了。
难道光禄寺出了事?
祝雪峰心中一紧,赶紧快马加鞭的几乎一路小跑着前进。
远远的已经看见光禄寺的大门了,门口有一个人,穿着明蓝色的服装,戴着与官员不同的平底纱帽,微弓着腰,手持拂尘,正静静的站立在门旁。
“石公公?”祝雪峰讶然的停下了脚步:“你怎么会在这里?皇上有圣旨吗?”
石公公笑道:“祝大人多虑了,今儿早朝之前皇上就下旨了,说是既然这届的进士们都有了官职了,不宜再居住在光禄寺,让内房们协助中书省给各位大人安排了住处。祝大人的宅子是皇上亲赐的,咱家奉命要领着祝大人过去。没想到祝大人下朝之后,又应了圣召,一直没来。咱家看这里的人都搬走了,唯恐祝大人扑了个空,所以一直候在这里。”
祝雪峰连忙施礼:“石公公这样,下官可担待不起。”
唐代初期皇帝虽然并不过于宠信宦官,而宦官的权势也相对较小,但是作为皇帝身边最亲密的人,官员们仍然不敢太过怠慢,尤其是内廷的统领太监。
石公公笑道:“祝大人要跟咱家这般客气,咱家才真是担待不起呢。圣眷隆恩,祝大人以后飞黄腾达的机会有的是,以后说不定咱家还要领祝大人看好几次新宅子呢。”
飞黄腾达?祝雪峰想起靖元跟自己暗示的“大鱼小鱼论”,不禁苦笑了一下。
有孙正朋在朝中,他想飞黄腾达简直是做梦。
可是不飞黄腾达又怎么能整到黄伟佳呢?
满腹心事的祝雪峰坐着摇摇晃晃的轿子,跟随石公公来到了皇宫外墙东边的一条巷子里面。
祝雪峰的宅子就在巷子里顺数第二家。
两只庞大肥满的狮子铜像耀武扬威双眼狰狞的立在门口,有三米高的大门阔**方挂着一块深绿色的匾额,上面书写着“葳蕤雅胜”四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国子监博学列明扬敬书”。
门也不是普通的木门,而是普遍只有在皇宫可以看到的那种厚重沉实的铁板钉朱红门,上面一个个硕大的半铜珠闪耀出嚣张的光泽。
掀开轿帘的祝雪峰差点没摔下地来:“石公公,走错了吧?”
“没走错。”石公公的脸上永远堆着标准的笑容:“这里是东合巷,朝中的大官们都住这里。这边再过去两间,就是孙仆射的宅子。以后祝大人要上朝之前,都可以在这里串串门子,交流交流想法。”
跟孙正朋做邻居?开什么玩笑!
祝雪峰赶紧跳下轿子道:“石公公,能不能换一换?我只是个从七品,我住这里……”
“瞧瞧祝大人说到哪里去了,”石公公一脸的惊讶:“这里可是荣誉和身份的象征,很多京城的官再有钱也住不到这里面去,再说了,祝大人这宅子可是皇上亲赐的,圣旨不可违啊。”
祝雪峰彻底被打败了:“那……那韩平他们也住这里吗?”
石公公道:“皇上没有赐他们宅子,他们住在西边,不过坐乘轿子去也不过半个时辰而已。祝大人,咱家送你进去?”
“不,不。”祝雪峰反应过来,赶紧走过去,掏出一张银票悄悄递过去给石公公道:“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这趟辛苦公公了。”
石公公笑着,不动声色的把银票悄悄地推了回来,放在祝雪峰手中攥着,弓了弓身子,带着一帮侍从走了。
祝雪峰看着他有点佝偻的背影,蓦地,身上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内廷和朝廷,果然从来都密不可分。
一进去满是绿茵覆盖的雕花长廊,就听见远远的传来一阵笑声:“可总算回来了。”
祝雪峰诧异,不禁加快了脚步,穿过一个院落,就是平时待客见人的正堂,里面左右的坐垫上各坐着一人。
祝雪峰又惊又喜,跨进去道:“韩平,杨沁,你们俩怎么在这?”
右手边的杨沁笑道:“你还好说?我们一直想着摆宴庆祝一下你这个新科状元,顺便讨一顿酒回去,没想到圣恩浩荡,对你这么看重,光让你上朝还不够,把你单独召见了半天,连累我们等到现在。”
祝雪峰叹道:“确实到现在才把我的气缓过来一点,从昨晚到现在,从放榜开始我就没有闲过一点。对了,晁盛怎么不见?”
这句话一出,祝雪峰顿时发现两人看自己的表情有点古怪:“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