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出来解围:“你好端端的让长孙大人署什么名啊?又不是要写文书。万一你拿他的名字出去做什么事情,你不是让天策府难做吗?”
“不,不,”长孙无忌赶紧道:“我想祝大人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不过只写名字确实奇怪,干脆这样吧,如果不嫌简陋,我写个字送给大人,再署上我的名字,权作乔迁新宅的贺礼,怎么样?”
“好,好!”祝雪峰高兴得连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线:“还能多赚几个字,真是太好了。”
长孙无忌略一沉思,已经动笔在纸上刷刷的写了几下,立时就完工,只见上面写着“霞辅江山”四个大字,末了谦虚地道:“写得不好,将就着看吧。”
祝雪峰宝贝似的收好了纸张,又问道:“今天晚上,房玄龄、程咬金、杜如晦等大人都在吗?他们会不会也给我题字?”
长孙无忌搓搓手高兴地道:“没想到祝大人入朝为官不久,就对我们府里的人这么熟悉。你放心,你们要是来,我想秦王也会不吝赐字的。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先告辞了,还得回去跟秦王说呢。”
一听说李世民也能给自己签名,祝雪峰更是激动得全身都要哆嗦了:“长孙大人请,我们一定准时到。”
眼间长孙无忌出了门,韩平一把扯住还在对那纸张爱不释手左摸右摸的祝雪峰道:“你今天是不是脑子发烧了?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呢?我们去秦王府赴宴,皇上那边会有所警觉的。”
祝雪峰不以为然道:“我们不去才有问题呢。王爷来邀请,官员受命前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用不着遮遮掩掩,只要正大光明的去,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会起疑心。”
“说是如此说。”韩平还是显得顾虑重重:“但是秦王请七品小员前所未闻,恐怕目的不单纯。”说到这里,往周围望了一眼,刻意压低声音道:“你我二人都知道秦王心窥天下,跟皇上可能有阋墙的危机。”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去。”祝雪峰的神色也转为凝重:“朝局变化非你我二人可以掌控,知己知彼,才会有转机。”
祝雪峰的话隐晦的表达出另外一层含义,若是李世民当得天下,他们两个现在就不能得罪李世民,要看准机会,懂得见风使舵,择良主而事之。
对于他自己而言,则有更深一层的意义,他必须要亲自接触李世民,以验证如果他将来登基,还会不会有贞观之治,而这一点直接决定了他与朱梦云关于历史颠覆的争论中将持什么样的态度。
但韩平完全没有听懂祝雪峰的暗劝,点头长叹道:“你说得没错,这也是兵法的常理。我们原本无官无禄,都是因为皇上才有了这入朝为官的机会。圣恩之浩荡,倾尽一生都无法偿还。若真有倾覆天下的事情发生,我韩平第一个愿弃笔从戎,驱驰四方,率将士蹈不测之地,领兵车辗大危之土,以解圣忧。”
祝雪峰一怔,脸色已是黯然。
他突然想起,如果他真的转投李世民麾下,那与他第一个对阵的,或许便是现在无话不说的韩平。
如朱梦云所说,这对于祝雪峰是一个异常艰难的抉择。
正因为太过艰难,导致了日后祝雪峰做出了一个连历史都无法准确评估的出人意料的选择。
奠定了唐朝整个朝代的命运。
正在祝雪峰困扰不已的时候,他的同室好友,一个在唐代卑微得多的生命,朱梦云也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风暴。
作为一个最低等的小太监,朱梦云在宫中的生活不但清苦,甚至有点让人难以忍受。
因为没有钱打点关节,朱梦云被分配到清屙队,说白点,就是刷茅厕和各类马桶夜壶的,整个掖庭(唐代对**的别称)上上下下加起来起码一万来个马桶,十几个小太监光刷完这些就可以用去大半天,加上还要冲水洗茅厕,全部干完早已是深夜,第二天天不亮二更久得再起来打扫。
朱梦云的生活跟新科状元祝雪峰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朱梦云做得无怨无悔,从小独生子连抹布都没碰过的他已经熟练得是那个小队里面最快的马桶清洁工了。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多晚回去,在慕庭桥边上的小阁子里,都会有一道清丽的身影一直等他,从不缺席。
今天也不例外,当他拖着疲累的身子经过慕庭桥头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背后靠近,然后跳到他的背上,紧接着传来一阵轻笑声。
“今天怎么这么晚,又去哪里贪玩了?”温软的身体紧紧的贴在后背上,软侬的耳语听着人心里痒痒的。
“我的祖宗。”朱梦云爱怜的牵着白玉般的小手,把她从自己背上拉了下来:“林才人,我天天累成这样,哪还有心思去贪玩啊?”
月光的照映下,那女子生得红唇柳面,一双盈盈的睫毛下秋水深深,映着湖中的月辉,星星点点,即便是夜色的昏暗也不能掩抑她的丽质天成,姿容世稀。
“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林才人了,叫我樱曼。”林樱曼不满的嘟起了嘴唇,娇态百媚。
“才人大姐,”朱梦云叫苦道:“我的身分是个太监,你好歹也是个女官,我要对你直呼其名,被哪个好管闲事的人听见了,抽个二百鞭子,我的小命就没了。”
“少贫嘴。”林樱曼俏皮的指着朱梦云的鼻子道:“老实交待,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
朱梦云道:“周昭仪生病了,拼命的拉肚子,所以多领了好几个夜壶来用,用完了又从我们洗干净的里面拿过去,所以我们只好不停轮流的洗,洗到现在才洗完。我说林才人,我现在没有洗澡,全身臭烘烘的,你刚才也不避忌,直接就扑上来了,熏到你怎么办?”
“我才不管这么多。”林樱曼说着,却不由自主的低了头:“你虽然身上臭,但是心里不臭。不像宫里的那些人,里里外外都臭。”
这一席话说得朱梦云心里暖洋洋的,不由得握实了那双软软的小手:“乖,我先回去,洗完澡再出来陪你。”
林樱曼却摇摇头道:“不了,今天那么晚了,你又这么累,还是早点休息吧。周昭仪的肚子向来不好,明天说不定还有得拉呢,你得养足精神才行。”
“好。”朱梦云感动于林樱曼的体贴:“你也早点休息,以后太晚了就别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