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下来,偶尔有说不出的夜行鸟们掠过头顶,煽起一片“呼啦”的响声,像是盛世的哀歌,呼啸而过。
“原来这就是爱情。”良久,祝雪峰自嘲的笑道。
“可是,**深如海,六千多人能跟皇上见面的也就一百来人,谁能见谁不能见都是皇后和贵妃她们安排的,旁人根本插不上手,尤其是林才人现在被关在惩恶司里,你怎么能让皇上跟她见面呢?”虽然祝雪峰答应帮忙,并且指出要让林才人被宠幸才是唯一出路,但是朱梦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怎么样才能实现这个困难得多的计划。
“走常规办法当然不行,只能用非常手段。”祝雪峰叹道:“只有学我科考弊案那招了,不过这方法不能多用,用多了就露馅了。”
朱梦云睁大了眼睛:“利用迷信?”
祝雪峰道:“在古代,异象跟皇权的运势息息相关,皇上一定会重视,而且也可以堵住其他人的嘴。你回到唐朝之后,去找一些磷来。”
朱梦云道:“磷?唐朝这么落后的化工业,我去哪里买磷?”
祝雪峰道:“乱葬岗就有很多。”
“乱……”朱梦云气结:“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怕那地方?”
“你可以不去。”祝雪峰冷然道:“还有,得晚上去,要不然你分辨不出哪些是磷。”
朱梦云咬牙道:“然后呢?”
祝雪峰道:“你把这些磷零散的涂在宫墙各处,不要太多,散乱一点,然后告诉我惩恶司的位置就行了。”
朱梦云难以置信道:“这样就能让皇上去见她?”
祝雪峰道:“接下来就是我的事情了,你不用操心。现在回来都这么久了,我得赶回去赴宴。你也赶快去找磷吧。”
朱梦云回到唐朝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找磷,他跟祝雪峰分手之后径直回了宫。
分手前,他找祝雪峰要了一点银子,然后,直奔惩恶司。
“两位公公行行好,就一点时间,我进去一下就出来,绝对不会被人发现。这是一点小小的意思,拿去看个小曲喝点小酒什么的,找个乐子。”朱梦云满脸堆着笑,把白花花的银子只管拼命往看门的两个太监手里塞。
看到银子,两个太监的脸色才好了一点。左边那个脸颊瘦长下巴尖尖的太监先掂量掂量自己手中银子的分量,才笑道:“都是在宫里做事,别怪弟兄我没有提醒你,里面那个确实不错,但是惹了周昭仪,没办法,回不来的。宫里长的好的多了去了,你再找一个,多省心,为这快死的人费什么气力。”
朱梦云笑道:“公公说得没有错,我跟她好歹好了一场,没别的念想,就进去看看,然后出来,死了这条心。”
两个太监暧昧的笑着,让开了一条道。
朱梦云赶紧推门进去,里面一股刺鼻的气味冲来,几乎要把他熏晕了。
朱梦云把门轻轻的关上,等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才依稀借助外面微弱的月光,看见墙角的一群烂布堆里蜷缩着一人。
“林才人?”朱梦云轻轻的呼唤道,墙角里那个人影动了一下,却没有翻转身子。
朱梦云走上前去,扳过那人的身子,只见曾经的花容月貌上早已蒙了灰尘,疲惫的眉目之间也再看不见那回眸秋水的动人温润,此刻只是轻轻的颤了颤睫毛,虚弱的问道:“谁?”
朱梦云强忍心痛道:“是我。”
林樱曼猛地睁开双眼,象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朱梦云就大哭起来。
朱梦云只好拍着她的背,搂紧她温热的身躯,等她哭声稍微小了一些才道:“我是给了门口银子才进来的,我的时间不多。你听我说,整件事都是周昭仪一手策划的,她准备要置你于死地。”
林樱曼抽噎道:“我早就料到了。她一直看我不顺眼。”
朱梦云道:“可是我不能让你死。他们没有打你的脸吧?你听着,明天皇上会来看你,你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脸洗干净……”
林樱曼惊讶的道:“皇上?!他怎么会来?!他为什么要来?!”
“我的姑奶奶哟。”朱梦云叫苦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别那么多问题了。总之一句话,你必须以你最好的状态来迎接皇上,这样他才能看得上你,只要他临幸你了,那么周昭仪就拿你没有办法。”
“你在说什么?”林樱曼惶恐的看着他道:“我才不要……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不要皇上,不!我不……”
“你听我说。”朱梦云心疼的再次把她抱入怀里:“你是**的人,你必须要走这条道路。你死了,只有我会伤心,周昭仪他们照样生活得好好的。你活着,我们还可以继续见面,我还可以继续陪你,对不对?”
“可是,可是,”林樱曼哭得更加厉害:“我不要把我的身体给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我宁愿死。”
朱梦云也不禁哭了:“可我已经是个太监了,我们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如果我们不依附皇上,我们两个在**都生存不下去的。我又何尝想看到你跟别的男人睡在床上?可是我更不想这么早就跟你分开,见不到你?这样的生存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樱曼,就当作我求求你,不为了你自己,你也为了我,委屈自己这一回吧。”
林樱曼轻轻挣脱朱梦云的怀抱,灰尘蒙不住她那依旧美丽的脸庞,更蒙不住那泪流满面的悲怆,朱梦云看得出,在这个热爱善良单纯美好的女孩子眼里,从来没有满载过如此多的绝望和哀伤。
那是现实残酷给她留下的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
最终,逼林樱曼走上她最不愿意走的这条路的人,却恰恰正是朱梦云自己。
“我……我答应。”林樱曼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清澈的溪流毫无阻拦的顺势划过,留下一道微微的清凉:“只要为了你,我都答应。”
朱梦云怔怔的看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末了,整个人伏在地上,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