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荷塘上面还有淡淡的薄雾。院子里的白玉兰树下,几片枯黄的残叶散落在花丛中,一身荷色衣裙的依兰正弯腰收拾落叶。一片片拾起来堆放在一起,然后用竹簸箕装了倒出去。香草则在捡散落在地上的白玉花瓣。这些花瓣收集起来,晒干后做成干花,装在竹编的花筒,房间里可以香上整整一个月。
细密浅紫的紫藤花串开满了整个花架,精致的秋千上,夏吟雪一袭粉红织锦的上襦,下面是齐脚踝的新绿撒花长百迭裙随着秋千的荡漾而摆动。林月月眯着眼斜靠在白玉兰树下,望着晃动的夏吟雪一脸沉浸在阳光中的小模样,觉得此刻的夏吟雪才是真正幸福的。看来嫁给王爷是正确的选择。
早膳是大厨房送来的,有蒸虾饺,糯米糕,三鲜包,莲茸糕四个点心,还有虾仁鸡米粥和甜芋泥粥二个汤点。菊花茶和冬瓜茶二个茶品,是时令特色茶,新鲜的菊花煮清泉水,清甜明目,是林月月自己用木炭小炉煮的。
夏吟雪吩咐了大家一起坐下来,林月月大大方方坐了下来。虽然现在夏吟雪做了侧妃,但与林月月还是情同姐妹,没有尊卑之分。私底下林月月还是叫她姐姐,只在有外人的时候才叫夏侧妃。
依兰和香草是王府里的丫头,受过严格的训练,对王府的规矩是十分苛守。因此不敢逾规越矩地坐下吃饭,任夏吟雪怎么说,她们也不肯。没办法,夏吟雪只好赏了她们二盘点心和一壶茶叫她自己吃。她们这才接下来坐了外间慢慢吃。
一干人等吃的快饱的时候,门外来了两个女子,一主一仆,依兰跑进来报说是秋意侍妾过来给侧妃请安来了。林月月其实远远的看那个样子就知道是她,穿得比其他妃子稍差一点,虽然有点姿色,但没有一点气质。若不是身边跟着个丫鬟,谁还能把她当个主子呢?不过今日个来恐怕是没有什么好意吧!
走路的姿势很拖踏,进来就东张西望,直到打了帘子进来,才施行请安。夏吟雪客气地给她赐了坐,她也没在意。到是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一声也不吭,看了半响才吃吃地笑了
“听外头的人说,侧妃姐姐这里有迷魂药。迷得王爷是流连往返,今日奴婢想来见识见识!”一边说一边将一方绣花的香帕半掩在嘴边,似乎想掩饰她并不真诚的笑容。
“秋意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又不是开药铺的,哪能有什么药。王爷平日喜欢呆在我这里,恐怕只是新婚的缘故,若早早的冷落于我,唯恐他人闲话。”夏吟雪答道,嘴边也浮起一丝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也感觉这秋意似有敌意。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秋意本身是丫头,只是同王爷有了肌肤之亲才升作妾侍,不仅连夫妻之礼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新婚洞房的待遇了,无奈这秋意是个自命清高的人,偏偏就是死心眼地羡慕别人新婚。一想到自己一生连红盖头都没有机会盖就心有不甘。这夏吟雪几句话说得她是心如刀刺。
“姐姐说的是,像温仪这般显赫身世的狐…….女子,王爷宠她也不过新婚的个把月。久了还不是独守寂寞。”秋意本来想说温仪这个狐魅子,但碍于上次的事情。她也不敢放肆了,因此只说了一个字就打住了。
这句话林月月听了很不舒服,这明着说温仪,其实暗指夏吟雪将受宠不久。因此做作地捂着鼻子一边用力扇风,一边大声嚷道:
“依兰你是不是放屁了,怎么如此臭啊?”
秋意听了之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明显地听出来林月月是指桑骂槐。但毕竟人家没有明说她,她只好假装没听见。
夏吟雪看林月月出言不逊,知道她又要与秋意有口舌之争,于是叫她出去采点新鲜的茶花回来。然后又叫依兰重新斟了一壶热的菊花茶,加了几粒冰糖,让秋意过来饮茶。
林月月故意绕到秋意面前哼了一声,就调头出了门,几步路绕到荷塘前,这片荷塘与后院的是连在一起的,似乎贯穿小半个王府的后院。这边比落雪轩后院的河面窄了好多,河面上仍是挤挤挨挨的荷叶荷花。荷塘上面有三五座精致的水榭,水榭之间用二米左右宽的木雕浮桥相联接。浮桥上面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对手臂粗半人高的木制灯台,灯台柱子雕花刻镂,灯台上面则顶着一只精巧的荷花灯。浮桥曲折往复,在荷叶丛中穿插而过。站在浮桥上面只要略一低头就可以嗅到清香的荷花。
林月月顺着浮桥穿过水榭,到达对岸。只见眼前琉璃瓦屋顶,飞檐阔庭,绵延有力的棣书字匾:牡丹阁。林月月定睛看了看,便知道肯定是身份比较高的人居位。于是就轻轻绕过牡丹阁,旁边就是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大片的茶花,绵白的,浅粉的,艳红的,娇黄的,一朵朵缀在枝头绽放。香气扑鼻,林月月就挑着开得最灿烂,最大朵的。用剪刀轻轻剪好,一枝枝抱在怀里。等到采得怀里抱不下了,还舍不得停手。这些花儿太美了,哪一朵都舍不得丢下,统统采回去了才好。
不经意的一瞥,看到有一男子,靛青色的长襦,太医的士帽正从牡丹阁里面走出来。林月月觉得这身影怎么这么眼熟,于是剪刀也顾不上拿,匆匆抱着花凑了过去。待他抬起来头,四目相对,林月月怔住了。
英挺的剑眉,一泓幽潭似的双眸,依旧那么深隧,仿佛永远无法穿透。
林月月张着大嘴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与自己相依相偎,相亲相爱之后又把自己弃之荒野。可是自己偏偏却对他情有独钟,念念不忘,日思夜想。此刻,他就在眼前,心心念念地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多少次了,夜里对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他窃窃私语。告诉他自己如何想他,每日都要在心里与假设的他对话,像演戏一样一遍遍去练习与他的对白。假想着千万种与他相遇的场面,无数个相应的台词。可是现在他真的来了,那些台词瞬间化成了泡沫,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林月月几乎痴想着把手伸到他脸上去触摸,去感受他的真实性。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让自己有点以为是幻觉了。
现在要怎么办?上去给他两耳光,骂他无情无义的大色狼?绝对不行,舍不得。
冲上去抱紧他?告诉他自己是如何如何地思念他?不行,面子丢不起?
怎么办?林月月开始紧张起来,甚至有点想小便了。她知道前世的怕考症也带来了,而且此刻就要发作了。顿时只觉得眼前一花,天眩地转。脚如踏云,头如沉水。就在一刹那,林月月失去了知觉而突然倒地。满怀的花朵也随之倾散开来,五彩缤纷的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