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紫色的绣花轻纱帐内,夏吟雪峨眉微皱,脸色苍白,额头有细密的冷汗。嘴里发出糊涂不清的声音,仔细分辨,似乎是,“蛇!蛇……”
林月月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不要怕,都是幻象,我在这里,你要赶快苏醒过来!”
康佳成看到外面有黑影闪去,抬脚掀帘跟着追了出去。
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夏吟雪似乎听到了林月月的呼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努力地回忆着前面发生的事情。
突然声音又变得紧张起来,“月月,有蛇!”
“没事了,那是幻象,没有蛇。你看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林月月坐在床沿上,帮夏吟雪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又将她扶坐起来,拉了一只大枕头垫在她的腰间。
待夏吟雪回过神来,猛又想起来自己似乎晕倒在地,又撞到绣凳上面。也不知道晕迷了多久,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想到这里就伸手去摸腹部,隐隐觉得还有些疼痛。于是慌忙问林月月,
“我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
林月月神情黯淡下来,她不知道怎么跟夏吟雪说孩子没有了。她开不了口,她不忍看到夏吟雪受伤的表情。
敏感的夏吟雪从林月月的脸上已经读到了答案,但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不甘心的问道,
“告诉我,月月,我的孩子,他还在不在?”
林月月仍低头不语,她看到了夏吟雪眼里的绝望,夏吟雪的手在颤抖,泪水如决堤的水一波波涌出眼眶。
“你说话呀,月月,姐姐的孩子他还是好好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要急死我?你知道我是多么疼他的。昨天,我还对他说,孩子!娘亲带你到这个世上,要好好保护你,让你享受人世间的温暖,快乐…….”
夏吟雪的嘴角神经质的抽动,面孔由于激动而微红。双眼早已经被泪水浸透了。
“对不起,姐姐!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林月月实在是忍不住了,面对这个哭成泪人的夏吟雪,她将心里编织了一百遍的谎言抛置脑后了。她无法去骗她,去骗她相信孩子没有事,孩子还在她肚子里。即使是善意的谎言,有时候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天为什么这样惩罚我?我做错了什么事?我的亲人一个一个撒手而去?先是我的父母,现在是我的孩子?难道我活在这世间就是个错误?还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好了,不要报应在我的亲人身上……..”
夏吟雪突然号淘大哭起来,整个人沉浸在无限的悲恸之中,林月月都惊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侧妃娘娘,请不要太过伤心。月子中哭多了对身子不好,且你现在还年轻,将来还有机会生很多孩子。”
夏吟雪透过眼角的水雾看到康佳成恭敬地站在一边,正一脸诚肯地望着她。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夏吟雪将大声哭泣压抑下来,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哭。特别还是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
“你,我放心不下!”林月月不敢离去,她忧郁地望着夏吟雪。
“我没事的。我只想静一静!”
“那好吧!我们就在外面,你有事叫一声!”林月月又拿了一方干净的绣帕放在夏吟雪的手边。然后才缓缓离开,康佳成则跟在她后面,向夏吟雪告了辞。
外面的铅灰色的天空积累了大量的云层,空气压抑而又沉闷。偶尔有几只燕子超低掠过院子。白玉兰树叶大部分已枯黄谢尽,秃秃的枝干,有几片不肯凋零的枯叶顽强的缀在枝头。
一阵旋风掠过,枯叶们被卷落飞扬。
树下的蝴蝶花落了满地,花钵中堆积了大片的黄叶,一片狼藉的萧瑟。平日都是香草在打扫落叶,如今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花落人散两不知。
林月月感到满目的凄凉,不禁悲从中来,泪水也潸然而下。
康佳成看到林月月凝重的神色,身子就像秋风中的落叶瑟瑟着。握住她的双手,冰冷入髓。赶紧将她拥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道,
“我们先去你房间坐坐,外面很冷!”
林月月没吭声,点了点头,顺从地牵着康佳成的手来到了耳房。
“依兰呢?”林月月望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本来三个人住的房间,虽然收拾得整整齐齐,但如今却只剩下孤单的林月月。
“我刚才看到她跑出去了!”康佳成说道,他刚才感觉有人在外面偷听,于是追了出来。
就看到依兰向外面跑去。他心里暗想,为什么她要偷听他们说话?还思量着要不要告诉林月月。
“现在夏侧妃病成这样,她还有心思跑出去玩!难道她也不想呆在落雪轩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可能她有什么事情呢?”康佳成想了想,决定还是把依兰偷听的事情先保留下来,免得林月月听了起疑心。
“你会不会离开我?跟她们一样?”
林月月仰起小脸,泪眼婆娑,她实在不敢相信,就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变了。那些看似可以依附的人都揣着一颗冷漠的心。一旦处于困境之中,就没有人站在你的身边说话。
“不会的,就算世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你。我也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我是真心爱你的。
我们的爱情就如同那成双成对的鲎一般可以生死与共的。”康佳成将林月月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前。让自己的滚烫的心去温暖她的双手。
“真的吗?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如同那只孤单的鲎吗?”林月月呢喃,片刻的温情让她暂时忘却了目前烦恼。
“没有什么孤单的鲎,只是成双成对的。如同一只死了,另一只也没有理由苟活的。”
康佳成说的很认真,一字一句语气坚定,又饱含着温情。
“咳……呃!”
两个人正在难分难解之中,猛然听到有人咳嗽,慌忙分开,抬头见依兰走到门口了。
林月月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撞见与康佳成亲近,不免又羞又乱,两朵桃花绽放在双颊。
“你,你去哪儿啦?我们一直在找你,侧妃娘娘醒过来了!”林月月急道,借以缓解刚才的难堪。
“我见娘娘没有醒过来,就出去打听一下香草的消息!”依兰随口说道,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你们先聊着,我告辞了,晚点我再过来给娘娘看病!你们要细心照顾!”
康佳成识趣地转身告辞,他知道林月月肯定有很多话要跟依兰说,自己在场多有不便。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康佳成紧了紧领口,大脚跨出落雪轩。迎头望到一个灰布衫的婆子,手里棒着一只锦盒快步向这里走来,衣摆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看到康佳成的时候,目光有些躲闪,脚步迟疑了一会。隧又向前走过来,与康佳成擦身而过,快步走进了落雪轩。
康佳成没有急着走,放慢了脚步,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云层中有细小的雨粉飘散下来。落到脸上,凉丝丝的。这个婆子来做什么?他暗自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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