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千头万绪,一向乐观的林月月此刻心情非常低落。她想不到香草真的会那样做,为何哪日在落雪轩时与王妃据理力争,现在却又坦然承认。难道先前只是为了维护夏吟雪的面子?
林月月立在落雪轩的院门外,一阵萧瑟的风吹来,身上打起了寒颤。她抱紧了身子,抬头望去,白兰玉树叶已经悄然褪光。冬天快来了,北风也将残秋的最后一丝温暖给带走了。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林月月心里默念道,此刻坐在小轩窗前的夏吟雪对镜理云髻,憧憬着王爷回来的种种状状。
“娘娘,这些冬衣式样有些旧。要不明日我再帮您做身新的,我昨日刚领了一些新的料子回来!”
依兰握着双手,探着身子望着镜子里的夏吟雪,征求她的意见。其实她心里有另一些计算,夏吟雪的冬衣款式虽然旧了一点。但穿在身上还是不错,她计算着等给夏吟雪做了新衣,夏吟雪身上的这些旧的就会赏给她。那么过年的时候她就可以穿得更漂亮一点。
“嗯,挑着给我做一二件就行了。剩下你自己也做一件吧!”夏吟雪答道,
“奴婢不敢,奴婢怎么敢跟娘娘争新衣。若是娘娘开恩,赏依兰一些旧的就行!”
依兰心里乐开了花,虽然她也眼馋这时下最新的珍珠锦织缎料,但再怎么样。也不敢越到夏吟雪头上。毕竟自己地位底微,即使是夏吟雪肯赏给她。她也万万不敢穿,只怕是到时候其他主了发现了那不是要打死自己。
“月月怎么啦?”夏吟雪抬头望着林月月悄声走进来,神情黯然。
“你去哪里啦?”依兰也走了过来。
“哦!没有,只是觉得冬天快要来了,很冷!依兰你要伺候娘娘多穿些衣服,这房间内火盆也要烧起来。不然怕是受了冻出了病就不好了!”林月月随口胡扯,又拿眼睛看了看依兰,似有话要说,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好的,我刚才正和娘娘说起做新衣的事情呢!”
夏吟雪看出林月月的举动有些不太寻常,便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
“你今天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冷。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去休息了。”
林月月支吾了几声,就赶紧回房去休息。她怕再跟夏吟雪纠结下去会把香草的事情提出来,惹得夏吟雪操心。
林月月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天还没有黑,她睡得也不太踏实,朦胧中感觉依兰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说了几句话,她就无力的应了一声。
一直到后半夜,冷得厉害。口也很渴,便起身倒水喝。黑暗中,她看到了一个影子,但又看不清楚。心里有几分恐惧。便退后几步,问道,
“你是谁?怎敢半夜闯到落雪轩来?”语气战战兢兢,明显底气不足。
“月月,我是香草。我要走了!”哀怨的女声,是熟悉的香草说出来的话。
听到是香草,林月月心里平静了下来,不再害怕了。又问道,
“你要去哪里?”
“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娘娘啊!还有依兰,我与她从小一起在王府长大,情同姐妹,你也替我好好待她!”香草说的很悲伤,说完影子便消失了。
林月月心里一惊,暗忖道,她怎么跑出来的?
一个激灵,林月月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眼前有亮光,是一枝红烛。原来刚才是恍然一梦。
窗外天似漆黑,昏暗的烛光,依兰正在穿针走线。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有人进来?”林月月坐起身问道,
“唔,没有!你是不是做梦了?”依兰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柜子那边拿了食盒过来。
“你晚上又没有吃东西,这里有些糕点,娘娘交待留给你的。你先吃些吧!”
林月月接着来,感激地望着依兰。烛光下,依兰的脸色非常明亮,有种说不出的妩媚。林月月心里感慨,依兰怎么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脸上似乎有略施胭脂,发髻也梳得成熟有型。变了,不再是那个初识时清纯小姑娘了。这妮子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美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在绣什么东西啊?”林月月从食盒取出一只莲子糕,咬了一口,她确实饿了。
她看到桌面上放着一只未绣完的荷包,红的绿的似乎绣着半只鸳鸯。
“二更过了,闲来无事,随便绣个玩艺打发时间。怕的是日久不绣,手工生疏了!”
依兰以前没有跟夏吟雪的时候,只是王府的一个杂役丫头,成天有做不完的织补。长期累月也修得了一手好针线。现在到了落雪轩,反倒天天闲下来了。除了伺候夏吟雪,做做卫生,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鸳鸯!这个东西可是绣成心上人的!难道你也有了吗?”林月月问道,她连塞了三只莲子糕下去,觉得噎得慌,觉得了好大劲才吞下去。没有茶水配着吃,真是难受。
此时若再去烧开水泡茶,似乎太麻烦了。干脆不要吃了。林月月把食盒又摆到柜子上去,然后回到床上睡觉。
依兰没有答道,拿了荷包自己绣起来,脸上暗暗有些潮红。而林月月也并没有注意,盖了被子沉沉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更冷了。林月月把厚一点的衣服全穿在身上,依兰推门进来了。一股冷气也随着她窜入房间,林月月缩了缩脖子。
依兰往手上呵着热气,发际里还落着几朵雪花。进来就跺了跺脚,望了林月月一眼,
“天才刚刚亮,下雪了,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了,我昨天睡太多了!下雪了吗?我出去看看!”
“等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依兰小声说道,她一把拦住林月月。其实她早就起来了,才三更天,就有人来告诉她了。
“什么?”
“香草她!死了!就昨天夜里!自缢的!”依兰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伤心的缘故。
在说完这几个字的时候,泪水也随之溢出。
“为什么?……..我昨天还去看望她…她!”林月月语气有些结巴,她有些激动,怎么会这样?她当时虽然知道香草有些不对劲,但是她没有想到香草会想不开?
“她为什么要这样?”林月月摇着依兰的肩头,
“你不要太大声,不要让娘娘知道!她受不起惊吓了!”依兰还有些残存的理智,她似乎比林月月还要冷静许多。
“我出去走走!”林月月推开依兰,歪歪扭扭的走了出去。
外面,东方刚刚破晓。薄薄的积雪将整个王府装扮得粉装素裹,偶尔有几朵细小的雪粉从空中飘落。钻到林月月的脖子里,一丝丝的冰凉沁入心间,林月月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
她仓促地在雪地上行走,方向,就是昨天走过的,前往禁房的路上。其实她不知道,尸体早已冰凉的香草昨夜就被转移出了王府。她哪里还有机会去看望,只是心里不安,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