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元宪
“不要跟来!”少年恶狠狠地朝身后的一群内侍吼道。
“殿下……”有个小太监还想跟上来劝阻,被少年一个眼神给给吓得噤了声,老实地站在原地。
二哥终于有动作了。周明阳紧握双拳,眉头紧锁。尤带稚气的脸上满是冰霜。
早朝上,从边关传来了震惊朝野的消息。月华国为晔皇寿辰派遣来的使臣队伍在晔国国境遇袭。一向与晔国交好的月华国,这次派来的使臣也是非同一般的人物——月华的慕无双——月华国的皇太女,下一任的月华女帝!
一向以病弱之姿示人的平成王,居然请命去国境调查此事,以“月华使臣如此重要的身份来为晔皇贺寿,如今出了事,理当由晔国皇室成员去接应”为由,让人想反驳都难。
周明阳只恨自己年幼,不然也不会落得今日局面,让周明彦有机可乘,一下就掌握了晔国五分之一地兵权。
真是名正言顺啊!多周密的说辞!还不知道那伙强盗是哪个派去的呢!周明阳再次愤恨地出拳捶向身旁地梧桐树。
“谁?”
周明阳忽然听到身后的灌木从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小心的一步步靠近,伸手去拨树丛,猛然间从灌木丛里伸出一只手,一下将猝不及防地周明彦给拽过去。由于惯性地作用,周明阳狠狠地摔在灌木丛里。惊呼声还未出口,便被那人伸过来的手给严严实实地捂在了嘴里。
“不要出声哦。巡逻地侍卫马上就要过来了。”
清越地声音,带着小孩子声音特有的软糯,被压得很低,传进周明阳耳中。周明阳本就心情烦躁,有气没处发呢,此时却又被人如此对待,心里地火势一下冲到了顶点。想到此时自己受制于人,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有何目的,周明阳只好先低头,停止挣扎,老实地任对方抓着。心里暗暗道,自己自由之后,一定要将此大胆蟊贼给凌迟处死!
虽然周明阳听话地点点头,配合着不再挣扎,少年却没有放手。依然一只手将周明阳的双手紧紧扣在身后,另一之后紧紧地捂着周明阳地嘴,还边自顾自地压低声音说着:“如果被发现了,肯定又要被哪个田正翰那个老不休给恶整了。我这两天可是被他派来的那个咆哮哥给整惨了!唔,巡逻队过来了……”
听着身后人的絮叨着,周明阳烦躁地心反而平静下来了。
周明阳看不到身后人的脸,眼睛盯着灌木丛外面,暗自揣测这身后人的身份。听声音应该是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纪。能将自己制住,想来应该是比自己还要大的少年。
周明阳打量着那只捂住自己嘴的手,白皙纤长,指尖倒是有很多茧子的样子,感觉硬硬的。鼻端还可以闻到淡淡地似是带着些许苦涩地香味。难道是女子?宫女?不,不可能。外圜的宫女虽然都是等级底下,但是应该都是认识自己的。敢做出如此大胆的行径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抓自己,那么就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新进宫来的?
思索间,灌木外面有渐行渐近地脚步声。周明彦只觉背上一沉,温热地身体紧紧地压在自己身上,周明阳脸紧紧贴到了地面上。微辛地青草味夹杂着灌木从里腐枝朽叶的味道冲进鼻子里。周明阳忍不住挣扎着要打喷嚏。身后的人似乎发现了他的异动,以为他要想巡逻的士兵求救,紧张地又紧了紧捂着周明阳的手。
眼看着巡逻地队伍越来越近,慕千雪慌忙压低声音,伏在少年的耳边乞求道:“拜托拜托!马上就好了,等他们走远就放开你,千万要忍一忍啊!”
周明阳喷嚏早就打不出来了,听着身后的人请求地声音,周明阳突然很想笑。自己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自己一直想着,“做一回普通人,像普通人一样被人对待”的愿望,竟然就这样被实现了。自己身边的人不是阿谀奉承的,就是对自己恭敬敬畏地人。周明阳知道,他们敬畏地是自己的那身衣冠,对自己好是想的是如何从自己身上得到富贵荣华。在这偌大的一个“家”里,有几人是对自己真心?似乎是从来没有被人只是当做一个还未及弱冠的小孩子。也从未跟同年纪的人如此亲密。
身后的人明显是没有认出自己。周明阳现在反而庆幸没有被认出了。周明阳对这个人越发地好奇起来。
“呼——终于走了!”慕千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松开了抓住少年的手,退到一边,依然躲在灌木丛里往外看。
终获自由的周明阳终于坐起身,立马抬头看向一直好奇地那个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身上那件蓝白相间的官服。原来是医官,难怪刚刚有在闻到他手上的香味,那应该就是药香了。
再往上看,纤细白皙地脖颈,此时正被主人伸直了,朝着灌木丛外探。如果不是他这一身医官打扮,周明阳真的会将他认成是女子。尖尖地下巴,挺立的鼻梁,同样白皙细腻地脸上,有着长长的睫毛,黑曜石般得眼眸,反射着星星点点地光。眼前的少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艺术品。这让周明阳想起了父皇在他幼时赏赐给他的瓷娃娃。眼前的少年比那瓷娃娃还要精致。看他的模样也就十四五岁,比自己还小的样子。这么小就做了医官?周明阳皱眉。
看着少年专注地盯着灌木外面看,周明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啊?哦。”慕千雪转脸对周明阳笑笑,指指外面说,“我在看那个湖。”
慕千雪转脸微笑的瞬间,让周明阳也为之呆怔了下。
从未见过如此纯净地笑……原来他的脸上有颗泪痣啊……
“湖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湖里面还有座楼啊,很漂亮啊。很想上去看看啊。”向往的语气和眼神,忽然语调一转,“可是外面好多人守着,不让进。”慕千雪看看那座水榭四周森严的守卫,语气颓丧懊恼。
周明阳看看湖中的楼阁,停顿了片刻,转脸问一旁的慕千雪:“你那么想进去?”
“也不是啦。”慕千雪托着腮,望着湖面,悠闲道,“我只是好奇那里面住着什么人,为什么要被那么多人看守,难道是陛下的妃子?”
慕千雪询问地看向周明彦。眼里光影闪烁,星河般明亮而又幽深。
周明阳觉得,这个少年的眼睛是有特别的力量。能让第一眼看到它的人喜欢上它。
“本……”“宫”字被咽了回去,周明阳努力将自己的语气放缓和点,“咳……我也没去过那里,不过里面也不是住着陛下的妃子。既然那里守卫这么森严,你还是不要太好奇地为好。”
“也是啊。”慕千雪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失望,随即又一脸地笑容,“我是源清局刚来的医士,你是哪的?是不是翰林院的?”
“唔。算是吧。”周明彦顺着慕千雪地话,含含糊糊地带过去。
“那好啊!既然大家都在外圜,以后就可以经常见面了。”慕千雪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刚刚真是对不住啊,没吓到你吧?我是看到巡逻地卫兵就要来了,他们要是发现我又在这里偷懒,肯定又要跟源清局汇报了。那我可就遭殃了!一时情急,所以,所以就……”
看着慕千雪尴尬可怜地看着自己,周明阳连最后一点气都没了。
“没关系。本……本人原谅你了。”
“嗯嗯,你真是好人!交个朋友吧,我叫慕千云,你可以叫我小千。”
“嗯。你叫我元宪就可以了。”周明彦也心情大好地报上自己地表字。
“好。元宪,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慕千雪拍拍周明彦地肩膀,做一副老成地样子,很江湖地说,“以后你就是我罩着的了!有谁欺负你,我帮你出头!咱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周明彦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很多的瘦弱少年,有些哭笑不得。恐怕这里也没几个人敢欺负于他。怎么看,都是面前的这个人比较容易被欺负,更需要被“罩”着吧。
周明彦不经意看到不远转角走过来的小太监,不由皱眉。他突然不想让面前这个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也早没了刚开始要将这个少年“凌迟”的愤怒了。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下次再去找你。”
“嗯。你赶紧去忙吧。我也要回去了。”
看着周明彦走向那个小太监,直至两人消失在拐角,慕千雪才松了一口气。
慕千雪从怀中掏出一块龙形玉珏。本来慕千雪发现有人靠近自己后,本想一针扎晕他,不过在看到那人腰间挂着的玉珏,慕千雪就立马改了主意。能佩戴龙形玉的人,在这里只有两个。一个是皇帝,另一个,就是未来的皇帝。如果慕千雪没有猜错的话,那么刚刚那个元宪,必然是当朝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