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平平淡淡的口气,却是带着让人不敢违逆的威严。开口的正是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傅如一。
本来傅如一是懒得开口的。死了又怎么样,那样反而是一种解脱吧。可是自己连这样的福缘都没有……
小福子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如今,身边也只剩下这一个亲近的人了。无论如何,傅如一也不愿看到小福子出事。刚刚小福子那番“离开”的话,要是听在有心人耳中,添油加醋地说给晔皇听,恐怕本来就对凌国不满的大臣们,一定又会趁机向晔皇进言。若是晔皇对自己起了杀心,那么小福子必然也难逃一劫。能来到这里的人,必然身份不会低了。所以傅如一自然不敢小看这两个人。更何况,那个身着太监服的,明明就是女子。另一个从服饰看来,应该是太医院的医官。如此年纪就做了医官,而且可以出入这里,其身份更是值得让人推敲。
“喂!你是不是妖怪啊!长得那么可怕。肯定是妖怪!”淑珮公主躲在慕千雪身后盯着傅如一。眼中既惊恐畏怯又好奇。“你是不是会什么巫术的?”
傅如一似是早已习惯了被别人看做妖怪异类,淑珮公主刺耳的话没有让他有太多反映。甚至是看都没看她一眼。此时,他的注意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听着淑珮说自己主子是妖怪,小福子立马气的憋红了脸,朝淑珮吼:“你真是放肆!我们殿下才不是什么妖怪呢!你才是妖怪呢!”
“什么?!你个死太监!居然敢骂我妖怪!”淑珮哪里会甘愿被人骂,立马不甘示弱地吼回去。“真是大胆的奴才!不想活了啊!”
小福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鄙视地看着淑珮公主:“什么死太监!你自己不也是太监吗!以为自己是多高贵啊!”
淑珮看看自己的衣服,想起自己此时也是小太监来着,不由势弱,吃瘪没话反驳了。
“你你你……你等着!”看着小福子一脸的得意的看着她,淑珮公主更是火冒三丈,叉着腰朝他吼,“我一会回去,肯定让贾总管罚你三天给饭吃,让他打你屁股!”贾总管是宫里专管杂役太监的总管。
慕千雪看着这两个年纪相当的孩子幼稚的争吵,满满头黑线。而一旁的傅如一,此时却是一直在观察着慕千雪。慕千雪自然知道,坦然地看向傅如一。
两人眼神交汇。傅如一本想在这少年的眼中找到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有。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傅如一熟悉的那些情绪。而自己在这少年的注视下,却有种会被看穿的感觉。心中异样的感觉,让傅如一有些不习惯,于是垂下眼帘,移开了目光。
慕千雪看着凌国皇子若有所思地样子,有看了一眼一旁仍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此时淑珮公主跟小福子争吵的热闹,根本不会注意这边。于是慕千雪放心地往前走了两步。
傅如一盯着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少年,揣度着这少年的心思。
在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慕千雪看着傅如一,压低声音道:“殿下,您可曾记得……”
“安乐王爷到——”一语未竟,慕千雪的话被外面的通报声打断。
安乐王爷?慕千雪皱眉。自己对这个人知之甚少,只知道传言他人正如他的封号,喜好安逸玩乐,不过平常倒是满低调的一个人,关于他的传闻也不多。
慕千雪在整理者自己脑中的情报,而傅如一则是在一旁细细地观察她。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收进眼底。如果他没想错的话,慕千雪刚刚要说的就是自己跟丞相约好了的暗语。真是如此,还是巧合?
旁边争吵的两人也听到了通报声。小福子是一脸的焦急,不时看看自己主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的神情让慕千雪不解。难道这安乐王有对他们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淑珮公主似乎也很紧张的样子,双手缠绞着,口中喃喃地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一边脚步不停的在原地打着转。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让皇叔看到我啊!”淑珮抬眼看向慕千雪,求救似地,“喂,那个谁,帮我想办法啊,让皇叔知道我又跑出来,那就糟了!”
慕千雪转身对着傅如一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不知殿下能不能帮我们一下呢?”
“今天可是有些活力了?小一可不能总是这样没有精神啊。不然我看着可是会很心疼啊。呵呵……”甫一进门,爽朗的笑声安乐王爷就语带笑意地询问傅如一。
小一是凌国皇子的昵称?如此亲昵的称呼,没有自称本王的放低姿态。这安乐王爷跟这凌国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慕千雪和淑珮躲在屏风后面,透过缝隙往外看。
进来楼中,那安乐王爷便将人全都指示在外面等着,他独自一人进来。难怪这凌国皇子这么大胆,就让她们躲在这客厅的屏风后面。慕千雪不由对这两人更加好奇。
透过屏风的缝隙,慕千雪打量着那个安乐王爷。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魁梧,有一米八几的个子,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武将,而不是整日沉迷于酒色财气的风流王爷。方正的脸上,剑眉横扫,双目有神。唇上面留着修理的整齐的胡子。此时脸上带着笑,很随和的样子。如果慕千雪没看错的话,貌似这安乐王爷自打这一进门,就在很深情的望着那个凌国皇子。这不得不让慕千雪往那方面想……
傅如一一直站在哪里,跟安乐王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脸上仍然是没有任何表情。倒是那个安乐王爷,一直在那里很深情地看着他,一边轻啜着小福子送上来的茶,一边说着自己在外面见到的趣闻美景。因为傅如一完全没有回应,甚至是连表情都没换一下,只是在哪里微垂着头,看着别处,让人觉得安乐王爷完全是在自说自话,还不时有“小一有没有乖乖吃饭啊?嗯,肯定是又没吃多少”这之类的自问自答。
慕千雪看着这情形觉得真是诡异。而一旁的淑珮更是大感惊讶。她可是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位皇叔对哪个女人之外的人这个样子过。
“小一不要老是站在那啊,过来坐下,”安乐王爷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傅如一坐过去,“你身子不好,太过劳累了就更好不了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傅如一依然是不声不响地站在那,只是略微瞟了一眼安乐王手拍的位置,便又恢复了刚刚的神游状态。虽然是尴尬的“囚犯”身份,但是傅如一高贵的气质从未有一丝折损。
堂堂的王爷都如此低姿态了,傅如一却理都不理,连句恭敬的话都没有,好像在安乐王刚进来时,傅如一也没有行礼。如此无礼大不敬,安乐王爷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越发地耐心劝着。最后,安乐王爷起身竟想要去啦傅如一去坐。如此情形,任谁看着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而且,在晔国,男风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在有钱人或者贵族中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皇叔为何对这个长得像妖怪的皇子这么好啊?”
“喜欢他呗。”
正在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地慕千雪,想也没想就顺口答了句,却引来淑珮一阵惊呼。
“不可能!他是男的!”
淑珮猛然抬高的声线,在整个厅堂内回想,惊呆了一众人。
慕千雪惊异地看着淑珮公主,淑珮公主也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而外面的两人则是看向屏风。傅如一只是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安乐王则是眼中闪过一抹冷冷的杀意。看得慕千雪心下一紧。
“谁?!出来!”低沉的男音,王爷发威了。
淑珮扯着慕千雪的衣袖,不知怎么办才好。慕千雪仔细地查看着有没有可以偷偷溜走的可能,谁知波澜又起。
“嘭——”
整个屏风倒了下去。原来是淑珮太激动,一脚踹到了屏风上。于是两只躲在屏风后面的小老鼠立马曝光了。
“哪里的大胆奴才!”安乐王爷眉头紧皱,朝着屏风后面呆坐这的两只大吼,“居然胆敢如此无礼!抬起脸来!……咦?淑珮?!你怎么会在这里?!”安乐王终于看清了身着太监服的,正是皇兄的宝贝爱女,自己的侄女淑珮公主。
淑珮不甘不愿地抬起脸,待看到自己皇叔认出自己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而发现这个奴才不是一般的奴才之后的安乐王,脸更是黑了三分。此时他心里大概无比纠结。自己调戏男人,居然还被自己侄女给看到了。
“你不在宫中呆着,跑出来做什么?!难道你的教养嬷嬷们就是如此教你闺阁之礼的?还居然穿着低等贱奴的衣服。真是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这要是传出去还得了?!你真是被皇兄给宠坏了!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看着自己皇叔都要气得七窍生烟了,淑珮乖乖地低头挨骂,不敢反驳。
“你又是哪里的?”淑珮他是不能怎么样,但是这另外的一个少年就可以拿来撒撒气了。语含冰凌的安乐王,冷眼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凌厉。
“回王爷,下官是太医院的医士慕千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