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只不过是派人去给那个慕千云栽赃罢了……”
“果然是你……”宫栖云眼神越发凌厉。
云放也不示弱,怒瞪着宫栖云吼道:“若不是你被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给蛊惑,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我会对对她出手吗!”云放越吼情绪越激动,声音越拔越高,“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谁!你身上流的是我玄冥皇室的血!不要觉得自己戴上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具,就能改变事实!就为了那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最后,云放气愤地反手一拳,砸在宫栖云脸上。
又是一阵器物破碎的声音。宫栖云结结实实地挨了云放那一拳,身体砸在一旁的黄花梨木的椅子上。上好的家具立马被肢解。
云放看着倒在碎木头渣里的宫栖云,很是惊讶。本以为宫栖云会躲开,谁知宫栖云不仅躲都没躲,甚至都没有用内力去抵挡化解那一拳。
看着呆住的云放,倒在地上的宫栖云反倒笑起来。
一阵血气上涌,一股腥甜,直冲口鼻。宫栖云噗的一口,吐出一大摊血。刺目的红,比他身上所穿的锦袍还要鲜艳。
“你受伤了?!”
云放立马上前想要搀扶,却被宫栖云抓住衣服领口。
云放惊异地看着宫栖云。从来没见过宫栖云有过如此恐怖的样子。而宫栖云手下也越来越用力,突出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云放觉得自己喘息不过来了。
宫栖云冷嗤一声,将云放拉近,“姓什么?呵……”怒极反笑,“你就以为晔国的那群人都是笨蛋吗!你以为晔国的皇宫就是那么好进的?就那么大模大样的派人去太医院,你还真是有能耐啊,真是有能耐!哈哈哈……”
宫栖云笑了数声,将云放一把推开。
被松开的云放一个阻咧,摔坐在地,连咳了数声,终于缓过气来。再看向宫栖云,宫栖云被面具遮挡住的脸,不知是何表情,但是此时他的眼中,满是悲怆凄然。
“你怎会受如此重的伤?”在云放记忆里,从小就是无敌的表哥,很难得才会受一次伤。这次看样子伤的如此严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宫栖云敛下眼帘,同时也遮挡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这点伤算什么。跟那些惨死的玄冥的壮士们相比,简直是可笑……”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云放有些着急,虽然他此时已隐约猜到了,但是却不敢确定。此时的云放,还不知,此时的晔国朝堂和皇宫内,正进行着一场血腥地清扫……
“那诅咒用的人偶可是你派人去埋的?”
“什么人偶?”
“果然……”宫栖云苦笑,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样。不由嗟叹,“我们这次真的是输得好惨啊……”
说来说去,云放还是没有听明白,急性子地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宫栖云看着房间的黑暗角落,淡淡地叙述道:“由燕妃的珠宝被窃之事,在搜查中发现了窝藏赃物的地方,还有一个写着燕妃生辰的人偶,而那个人偶是玄冥皇室也才有的东西。晔皇大怒,下旨严查……显然是他们都算计好的,我们在宫内外安插的内线几乎全被清扫,甚至是在晔国朝堂潜伏多年的司马大人一家,也被牵连进去……”
宫栖云拳头紧握,一拳砸到地上,顿时地砖开裂,一片血红。
云放听了宫栖云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后退两步,正好绊到歪倒的桌椅,一个不稳,瘫坐在地。
很显然,这是别人早就设好的局,但是若不是自己莽撞行事,这个局也不会这么容易成功。那么多玄冥的壮士们,远离故土亲人,怀揣着远大的理想,想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创出一番功绩,却壮志未酬,为自己这小小的失误而丧命。玄冥拼了好几代的精英才建起来的内线网络,就这么毁于一旦。云放着实是担不起这责任。
房内一下寂静下来。大家都明白,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宫里的内线全废了?”良久,云放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想要再确定一次。
“全废了。”宫栖云明白云放此时的心情。自己何尝不是一样。那么所热血男儿壮志未酬,却惨死异乡,甚至是死后想埋在自己的家乡的土地上都不可以……
宫栖云站起身,走到云放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缓缓朝门外走。
走到门口,思索了片刻,宫栖云停下脚步转身道:“这件事我自会回去领罚,具体的情况我也会亲自去跟陛下说明。你就在晔国参加晔皇的寿诞。对方看样子也不是只针对我们,这次的巫蛊事件晔国太子一众也被牵扯进去了。以前的计划全部取消,以后只静观其变,所有的上下线暂时都切断联系,现在是能保几个人是几个了……”
云放疲倦地以手遮眼,整个人都浸没在黑暗中。
混乱了,一切都混乱了。这看不见得黑夜,却沸腾了起来。阴谋,权术,暗探,明攻……这盘棋,最后的赢家会是谁呢?
“您是说,最后棋局是月妃赢了?”
死牢里,因为缺乏水的滋润,慕千雪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沙哑。
“是啊。”老太监的声音略显阴柔,但也没有像那些故事里描述的,那么怪异难听。反倒是带着老人的那份慈祥和令人莫名安心的特质。
老太监是住在慕千雪隔壁的犯人,姓李,两人相隔一堵厚厚的石墙。这个老太监也是死囚,但是却是要被囚一辈子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寂寞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个新人,于是不出两日,慕千雪就和他混熟了。闲来无事,李公公便给慕千雪讲自己以前在宫里的见闻。
“李爷爷啊,那最后呢,月妃有没有得着那幅画啊?”
“有啊。当时月妃是得了那幅画,可是最后还是被秦贵妃给拿去了。”
“诶?那秦贵妃不是输了吗!怎么会这么耍赖啊!”
“呵呵……你这孩子,还是见得少啊。这宫内的勾心斗角,明刀暗枪的,哪里是那么简单呐!那个地方啊,是世上最华丽最令人艳羡的地方,却也是这世上最最黑暗最肮脏的地方,倒还不如这里清净干净……唉,又跑题了,”老太监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继续道,“那秦贵妃一向是骄傲自负,若是她看上的东西,必然要得到手,不然就是毁了,别人也别想得到。”
慕千雪无聊地上下抛丢着那块偶然发现的玉石玩,随口问:“那个秦贵妃还真是厉害。她是如何又把那幅画弄到手的呢?那个月妃也不是好惹的主吧?”
老太监咳了两声,慕千雪叹了口气。“要是我能出去,能拿到药,肯定帮爷爷把这老病根给除去。只是……”
想到自己此时处境,慕千雪不由哀叹起来。虽然被关的这几日,自己想开了很多,但是此时只能每天面对着昏暗的牢房,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感,让她身心疲惫。
“有这心就好。我这把老骨头了,早就该入土了……”觉得话题突然变得有些沉重了,老太监笑了两声,继续道:“接着讲故事啊。”
“好。”慕千雪打起精神,努力然自己微笑起来,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个秦贵妃真是厉害的人啊。想来手段肯定不光彩。”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个月妃还是很善良正直的一位主子,不然后来也不会被害的流产还被打入冷宫了。”
“爷爷您又跑题了!”
“啊?呵呵……咱在偏回来就是了。那个秦贵妃啊,有一次把陛下灌醉了之后,趁陛下迷迷糊糊的醉着,让陛下前身边的太监去月妃宫里将画给要了过去,记得当时月妃可是气的病了一场。”
“诶?这块玉上有字呢!”慕千雪突然发现,在那雕琢的颇为精致的环形玉璧的花纹里,隐着一个像是文字的纹样。“不过好像又不是字啊……我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字啊……”慕千雪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那是个什么字。
“拿来我看看。”
慕千雪将玉从木栅栏的缝隙递到隔壁。老太监在昏黄的火光下,看了好一会,然后恍然道:“这是个‘沈’字啊。”
“‘沈’?”慕千雪接过玉璧,又继续看,左看右看,一点都不觉得那是个“沈”字。
“那是古体,你不认识是正常的。以前我偶然在沈大人那里看到过,记得他说过,这是用的以前祭祀时用的古体文字。这块玉,很可能就是他那次被抓进来遗落的吧。”
“这样啊。那这个沈大人还真是有才学啊!”
“何止!当年的沈大人可是无人不知的啊!不仅是相貌出众,还是博学多才的书画大家。只要是字画,上面题上‘沈铭’二字,那价格就要翻好几倍啊!只可惜……”
慕千雪突然一激灵,连忙坐起身抓着木栅栏看向隔壁,急促的问:“爷爷您刚才说什么?那个沈大人叫什么?!”
慕千雪的反常,吓了老太监一跳。
“你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
“他叫什么?!是不是沈铭?!”慕千雪此时心都要跳到嗓子里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