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秦桧说道这里,朝中站立的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的偷偷议论起来,能在这里站着的,自然都是明白人,都听懂了秦桧所言的金国使臣的要求。所谓派兵帮助镇守中原,无疑是要占领中原,把淮河作为宋金界限,而要求资助的军资,在金国使臣说来应该叫纳贡,估计是秦桧为了保全赵构的面子,才改叫资助。
听到这里,主战派的武将们都有些气愤了,作为武将之首的韩世忠首先站了出来。“陛下,臣认为此时议和不妥。”说完,韩世忠顿了一顿,朝堂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韩世忠才接着说道:“并非臣不愿议和,而是臣认为目前我大宋军队已经收复江北大部土地,岳鹏举所部更是打到了颍昌,直逼东京,眼看我大宋已经要恢复靖康之变前的疆域,而此刻金人却要以占领江北为条件与陛下议和,陛下又怎能答应?”
见自己手下的文武之首意见不一,高宗心中暗爽,开始了和稀泥。“那依韩卿的意思呢?”
“以臣之见,应当命令前线的岳鹏举,张伯英(张俊),杨正甫(杨沂中)戮力杀敌,夺回我大宋淮河以北以及河南河北之地,到了那时,再与金人议和不迟。”
秦桧怕高宗听多了韩世忠的话会动摇,忙插道:“韩将军此言差矣,若是还与金人打下去,怕是等我们打到了河北再议和,金人可是不能同意了。我大宋经历了靖康之变,元气未复,百废待兴,如果那时金人调回了与辽人,蒙古人作战的军队全力攻我大宋,怕是韩将军也应付不了啊。”说着,还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意思是在笑有本事你韩世忠韩良臣去灭了金国不久一了百了了吗。秦桧一笑不要紧,可是秦桧手下的官员们也得表示一下忠心不是,也都跟着鬼笑起来,这个朝堂顿时充满了怪笑之声,好不渗人。
“哼!”一声底气十足的闷哼打断了满屋的笑声,只见出声之人生得威猛彪悍,身材也是汉人中不多见的九尺之身。此人便是人称“王夜叉”的王德,本是刘光世手下的第一悍将,刘光世死后,王德被升为都统,所部驻守建康(今南京),也是军中的主战派,素来敬仰韩世忠,岳飞。“陛下,秦大人,微臣只是个粗人,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可我却知道金狗可是没什么好人,绍兴九年金狗也曾与我议和,可十年的时候不是照样犯我边界,杀我子民吗?照老子看,对待这些金狗,就得打他们个稀巴烂!”
这个莽汉的粗俗语言,不禁让赵构差点笑出声来。在当今皇帝面前,还敢自称老子的,估计也就他王德一个人了。可是还没等赵构调侃王德,秦桧却脸上挂不住了,呵斥道:“好你个王德,朝堂之上语言粗鄙,这是战是和的大事可是你一个小小都统能够参与的?”
原来,绍兴九年的时候,正是秦桧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与金国签订议和协议,割地纳贡。可是这个和平仅仅维持了一年,绍兴十年五月,也就是在几个月前,兀术率兵南犯,这个议和也就变成了一个笑话。这也是秦桧最怕人提及的事情。
“呵呵,王将军虽然语言粗俗了些,可话中却不无道理。”韩世忠见秦桧也些不支,忙紧随王德继续对秦桧发起攻击,“如今金人战败,却还想以胜利者的姿态要求我们割地纳贡,只怕一旦金人恢复了元气,又要侵我大宋了。不知秦相这次能保证金人的议和能和上多长时间啊?”
见韩世忠一针见血的戳到了秦桧的痛处,众武将也都纷纷附和起来,几个和王德一样粗鄙的,还大声的笑了起来。
秦桧的脸上更加挂不住了,可是他也知道,在这件事自己无疑是没有什么反驳之力了,只能心中暗恨:恨那完颜宗弼,不听金主完颜亶之命,擅自出兵;也恨那韩世忠、王德,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桧只能敷衍过去:“哼,金国使臣说了,金主无意与我大宋为敌,只是金国‘也’有些将领不停调度,擅自行动,才坏了两国的友谊。”秦桧说这话时,狠狠地加重了也字,还不怀好意的瞄了韩世忠一眼,很是光棍的倒打一耙。接着,不等韩世忠等说话,又说道:“韩将军也不必再争了,议和一事圣上已经同意了,我们这些做大臣的,可不能逾越了本分,妄图改变圣上的注意,我们要做的,是要为陛下分忧,想想怎么议和。”
秦桧说着,看了看龙椅上端坐的赵构。等了一会,赵构也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开始闭目养神起来,熟悉赵构的大臣们知道,这算是默认了。
有了皇帝撑腰,秦桧更有了底气,马上又变得扬眉吐气,不过秦桧官做到这种高度,官场上的种种潜规则自是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立马拿出了真本事,先开始拍起了高宗的马屁。“皇上如此决断,也是为了体恤我大宋的百姓不再受刀兵之苦。想我大宋自靖康之变以来,连年战乱,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皇上宁可自己受些委屈,折些名声,就是为了百姓能过上几年安定的生活啊。”秦桧说着,几乎自己都要掉下泪来了,秦桧偷偷抬眼看了赵构,发现虽然他还闭着眼,可是已经面有喜色了,就接着拍了下去,“皇上的一片苦心,总有一天全天下人都会知道的,所有对皇上的不理解也会变成感激。有皇帝如此,是我大宋千万子民之福,有皇帝如此,何愁我大宋不兴啊。吾皇万岁!”看着高宗的嘴角已经扯开了,秦桧知道,皇帝这一关就算是过了,以后皇帝肯定更加支持自己议和了。
如果只会拍皇帝的马屁,秦桧自是不能在满朝的文武中做到游刃有余的,他还要平衡与其他大臣的关系。秦桧知道,韩世忠乃是军方的第一号人物,今天在朝堂之上虽说是自己赢了一局,可是也不能把韩世忠得罪了啊,忙继续表演到:“想必韩将军和众位也是能理解皇上苦心的,只是各位将军一心报国,忽略了大局啊!想我大宋武将个个英勇善战,不肯议和也是情理之中。圣上宽容,肯定是不会责备众位的!”
边说着,秦桧见韩世忠又要申辩,只能抛出杀手锏了,“其实各位将军无需多说了,十日之前,皇上就已经下了诏书,召前线的岳鹏举,张伯英(张俊),杨正甫(杨沂中)三位将军回朝议事。”边说着,边看了看高宗,又看了看韩世忠,这既是等待皇帝的支持,也是在拿高宗压韩世忠。“如今,张、杨两位将军已经到了殿外,只有岳将军不知何故还未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