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惨叫,然而这个人却不是杨再兴,而是刚刚赶到的王兰。刚才王兰见到一位金兵举起弓箭偷袭,毫不犹豫的飞马挡在了杨再兴的身后,羽箭从王兰的前胸直透而过,王兰用尽最后的气力对再兴说:“少主,王兰先走一步了,来时再给您做亲兵!”
此刻的杨再兴,亲眼见到兄弟在自己的身前倒下,而且是为了帮自己挡下必杀的一箭而倒下,顷刻间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
他策马前冲,不顾四周袭来的飞箭,直直冲到刚才的偷袭者身边,然而这次他并没有用枪,而是在那名金军恐惧的叫喊中,一把将其抓到身边。
“还我兄弟命来!”
杨再兴一声怒吼,双手抓住了金兵的双脚,不顾他无助的挣扎,就像扯开一匹布一般,当空将他撕成了两半。血雨飞溅而下,流出的内脏甚至挂在了杨再兴破损的盔甲上,倍显狰狞。
周围的金军也都是是从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老兵,他们也许不会惧怕死亡,可是在这比死亡更恐怖的场景面前,血战已久的他们终于崩溃了。
余下的一千多金军逃命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阵型可言,巨大的恐怖使他们失去了再去面对杨再兴的勇气,也许死亡不可怕,可是和一个能活生生把人撕成两半的恶魔作战,单单是恐惧就已经压垮了他们的神经。
剩下的金兵只想着如何能逃离那个生撕活人的恶魔,把他留给别人去面对。他们有的为了抢夺一条逃跑的路,朝着自己人挥起了战刀;有的人在逃跑过程中因为恐惧从马上掉了下来,自己仍然不知,继续用手脚在地上爬行;更有的人甚至已经完全崩溃,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宋军的战刀砍到面前时,也不再躲避。
这些被吓破胆的金军从今天起都不能再称为战士了,杨再兴恶魔般的影像将永远留在他们的心底,即使今天他们有幸逃命回去,噩梦也将伴随他们的余生,直至惊恐而亡。
刚才的厮杀已经变成了屠杀,杨再兴和一百多亲兵尾随在溃兵之后,给每一个被赶上的敌人都补上一刀,即使这个敌人已经起了丢弃了武器,跪在地上乞降。此刻的飞山蛮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怜悯,唯独剩下的,就是燃烧的怒火和求死的战意。
金军的一千溃军和杨再兴剩下的百余战士夹杂在一起,朝着小商桥畔的金军主力直冲而去……
从杨再兴带着亲兵冲锋的一刻起,在桥南负责指挥的金军万夫长撒八孛堇就心生不祥,当看到自己的被先后派去的三个千人队居然被三百人的宋军击溃时,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看着狂奔而来的溃兵和后面追杀的宋军,沙场鏖战多年的他知道,溃兵的冲击力甚至要比敌军还强,如果现在自己带人冲上去,首先会被溃兵冲散了阵型,如果骑兵失去了速度,那么等待自己的,只有被杀戮。
而且自己的七个千人队已经有六个渡过了小商桥,现在桥南只剩下了一个千人队,要让六千骑兵在从七米宽的桥上折返回来,恐怕宋军已经早就冲到桥前了。就在他面对着越来越近的烟尘踌躇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撒八孛堇,让你的人全部撤到桥南吧,待他们到了桥边,就命令众军放箭吧!”说话的人是兀术,他本来是来催促撒八孛堇的万人队速速过桥,可是在桥上,他也看到了己方士兵溃败的场面,这才过来指挥。
“遵命!可是狼主,前面还有我的上千手下,如果放箭……是不是让我再带人去接应一下?”
“不必了,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从他们逃跑的一刻起,就已不再是我女真一族的勇士。让他们死在这战场上,总比让他们回到家乡一辈子遭人唾弃要好。”
“属下明白了,那请狼主先过桥吧,我随后就到。”
不足两里的距离,骑兵的脚下显得是那么短暂,尤其是一方为了逃跑而舍命狂奔,一方为了杀身成仁而慷慨赴死。金军的最后的千人队才刚刚过桥,夹杂着逃兵与追兵的一千多骑就已经距离河边不足百米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金军的一个百夫长,他当看到桥南没有了一个接应自己的战友,而桥北的战士们都已经举起了弓箭,朝着自己的方向瞄准时,他才想起女真族对待逃兵的做法。他知道了自己已是必死无疑,无论是死在敌人的刀下,还是被自己人射出的弓箭所贯穿。
他开始放缓马速,平静的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也许人只有在临死的刹那,才会表现出真正的善良,这位百夫长在等待死亡的时间里,想到的不是家中等待自己的父母、妻儿,而是半年前自己在郾城**的那个汉人女子,想起了她那撕心裂肺的哭泣,想起女孩父母对自己的苦苦哀求,想起了事后自己对那一家三口挥出的战刀。
“我毕博撒一生坦荡,唯有在郾城中行了那禽兽不如之事,今日一死,但愿能洗清自己的罪恶!”
下一秒,他中箭落马,可是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
中箭的并非他一个人,宋金双方一千多人的骑兵,只在桥北数千名弓箭手一轮箭雨的洗礼下,就倒下了大半,然而接踵而至的,是更多的羽箭从天而降。
此刻的杨再兴已是身中数箭,甚至都没有等他把插在身体里的箭支折断,新的羽箭就从不同的角度穿透盔甲,钻入他的身体中,他也只得挥动银枪,尽量扫落面前的飞矢。而跟在他身后的亲兵们,由于在刚才的肉搏战中早已经抛弃了盾牌,所以在这箭雨下也是损失惨重,有的人是被一箭贯穿,更多的人确实战马被弓箭射中,摔下马去,而他们也永远站不起来了。
五十步,杨再兴距离小商桥还有五十步。身边只剩下了三十余骑,他们喊出了最后的口号:“决死,威武!”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小商桥北边金军那面金黄色的王旗之下,那个身着金甲,佩戴着金狼头的首领,兀术。在南侵的金军中能够佩戴金狼头的,也只有兀术一人了。
十步,只有十步杨再兴就能踏上小商桥了,身后只剩下了五个亲兵,他们的马早已被乱箭射死,此刻只能徒步前进。亲兵们纷纷冲到了杨再兴身前,用自己的身躯充当着杨再兴的盾牌。
“少主,斩将,我等兄弟先走一步了!”
踏着他们的尸体,杨再兴终于踏上了小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