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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道道催命(上)

岳飞听到了帐外传来的喧嚣,还未等他起身出去迎接,信差就已经掀开帐子走了进来。看到真的是朝廷来的传令官,每个人脸上都显出了不同的表情。

诸如牛皋、董先之流,已经是满脸的兴奋,虽然他们心中也在疑惑,为什前天刚刚打了胜仗今日朝廷就派人来封赏,按照以往的规律,应该没有这么快啊?不过超出他们考虑范围的事情他们也就不肯再去想,此刻都眼巴巴的盯着岳飞,就等跟着他下跪领旨了。

而张宪和王贵却是满脸的狐疑,他们知道朝廷的封赏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从临安出发到朱仙镇,即使一路马不停蹄也需一周时间,可那时自家军队根本还没和兀术打起来呢,临安又怎知能否获胜?

此刻只有满面凝重之色的岳飞和跟着传令官偷偷混进帅帐的岳雷知道圣旨中是什么内容,岳飞心中一惊,看来皇帝还是没有改变主意,要召自己回京了。想着想着,岳飞也就愣在了当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道命令。

朝廷来的传令官见岳飞愣了半天依旧不肯下跪,还以为他有心抗旨,急忙拿出皇帝钦赐的金牌高举过头。“开国公可识得金牌吗?还不下跪接旨?”

在场的诸位将军见到金牌,脸色都变得沉重起来,即使粗狂如牛皋董先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了。此刻传令官手里拿着的金牌,是皇帝亲调大将用的,见金牌则如同皇帝亲至,假如传令官是来犒赏三军的话,手中是不会有金牌的。

岳飞见到面前耀眼的金牌,下意识的跪倒在地,而身后的诸将虽然担心可是也只能跟着跪了下去。

“今大宋已和大金议和,边境无事,即着尔岳飞带领全军立刻回兵进京,加封官职。三军有功将士俱有升赏,钦此。”传令官念完,便把圣旨和金牌一同交到了岳飞的手上,待岳飞站起来,才恭敬的说道,“开国公如今又得皇上封赏,已进为枢密副使,恭喜恭喜了!”

等到传令官都出了大帐,岳飞又回到帅位上,手中攥着金牌和圣旨重重的喘息着,帐中的气氛也随着岳飞的沉默而压抑起来。

“大帅,”这个时候最先站出来的还是王贵,他知道此刻岳飞最需要的就是手下人的意见,在这紧急时刻他已经顾不得自己心中的障碍,“圣上虽有圣旨,可这毕竟是一周之前从临安发出的,那时圣上还不知道我等已经取得如此大胜。不如大帅先修奏折一封言明前线的战况,请圣上再酌情定夺。”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圣上虽然英明神武,可毕竟远在千里之外,难免不了解前线的军情,”这是站出来的是张宪,其实他知道大帅的心中要比自己和王贵更明白这些道理,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岳飞的支持,“所以末将也同意王将军的意见,先写一道奏折传回临安,等待圣上的裁决。”

“是啊,我也支持王将军的意见!”

“我也同意!”

……

就在所有人都表达着对王贵意见的赞同时,大帐角落里终于传出了一丝反对的声音。

“只怕金牌和圣旨都不止一道啊!”年青的声音配上老成的语气,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这里,包括沉思中的岳飞。

“是小雷?”看到是弟弟进了军帐,岳云脸都白了。要知道岳飞军中法规极严,而擅闯中军大帐无疑是死路一条,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平日里最守规矩的弟弟为何此时犯下如此大错,这让岳云即使想为他开脱也是无能为力。

“大帅,诸位将军,岳雷知道擅闯中军大帐乃是死罪,我也不是有心冒犯,只是心中有些看法不吐不快,待岳雷说完之后,甘愿自领军法。”从岳雷看到疾奔而来的传令官起,他就知道宋朝的历史并没有多了自己一个穿越者而发生改变,一切都还在原来的轨迹上行进,而这条轨迹的终点无疑就是岳家忠烈冤死风波亭。

岳雷不能允许历史悲剧的再次重演,也就是在这一刻起他决定要动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去改变历史的走向。他也暗暗立下誓言,从今往后无论经历多大的波折,面临怎样的危险,自己都将以避免风波亭惨案为首要目标,即使是需要献出自己的生命去保卫岳飞。

正是存下了如此死志,岳雷才壮着胆子偷偷进了中军大帐。就在近帐的前一刻,他轻轻按下了想同他一起进来的杨再图,然后回头朝着他自信的一笑,这笑容似乎是在告诉再图即使他真的被军法处置了,也要留兄弟去继续征战杀场。

……

岳雷没有半点恐惧,开始有条有理的说着自己的看法,而岳飞也并没有急着处置犯下军规的岳雷,似是要听他说完。

“半月之前圣上就曾下旨让大帅回军临安,可是大帅的上表让圣上暂时搁置了计划,可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军就再未得到过朝廷一兵一卒的支援,一米一粟的给养。这件事诸位将军都是知道的,甚至士兵们都知道。”

“那么如今圣上再召我们回京时什么意思?怕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与金人议和了,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战胜战败在圣上看来都是错的,只有撤兵才是最好的选择。”

“哦,此话怎讲?”听到这里,足智多谋的王贵也有些迷惑了,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希望自己手下打胜仗的将军?

“若我军战败,淮河以北将再无强军,临安也将直接暴露在敌人的铁蹄之下,圣上自然是不愿看到;可是若是我军大胜的,金军气急败坏之下必然抽调征战蒙古的主力部队南下复仇,毕竟河南河北之地才是金国的根基。如此一来,朝廷必须抽调更多的部队来与金兵对抗,届时临安一旦防御空虚,难保大宋境内会有许多跳梁小丑要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诸位可知,对于圣上来说,是一省之地重要还是皇位重要?”

“你是说皇帝要弃掉淮河以南的土地,固守江南?”虽然岳雷的话听来有些道理,不过也太过惊世骇俗了,让张宪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不光是张宪,在座的所有人都无法接受这个观点。毕竟收复失地已经成为了几十万大宋军人魂牵梦绕的目标,而且无数的袍泽为了实现它已经献出了生命,如今圣上却要用故土和战友的牺牲换一个偏安江南的结果,这让谁都无法接受。

此刻只有岳飞一人没有被情感所迷惑,他冷静的听着岳雷的话,再想想几个月来朝廷的所作所为,岳飞越发觉得事情真的在朝着所有人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只是他还是固执的认为即使朝廷有如此决断,也并不是圣上要放弃失地而换取安逸,而是朝中有奸人蛊惑圣上把持朝政。

岳雷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而是继续说了下去,“所以,这金牌和圣旨肯定不止一道,只怕会是一个时辰一道。因为圣上不再会给大帅上表的机会,因为他也知道如果再打下去必然分出胜负,只是圣旨已经来晚了……”此刻岳雷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尽的落寞,似乎是在为战死沙场的袍泽们惋惜一样。

“所以末将认为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向朝廷上表,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考虑到底是奉旨回京还是……还是干脆抗旨先取下东京城再说。”

“抗旨?”此观点一出,立刻在营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座的诸位虽然都对朝廷多有不满,可是谁也不曾有过如此大不敬的想法,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从小收到的教育就是要忠君爱国,而不是民主共和。

“放肆!”岳飞拍案而起,虽然他也知道岳雷之前的分析确实比自己想到的还要深入透彻,可是当他听到从自己儿子的口中说出“抗旨”二字时,顿时怒发冲冠!

“校尉岳雷私闯中军大帐,口出谬言对圣上不敬。来人,将他给我拖出去斩首示众!众将谁也不许替他求情,否则按同罪处理!”

当看着岳雷已经被卫兵拖着往外走的时候,岳云本相冒着一死为弟弟开脱,可不等他开口,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传令声已经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御旨到,着开国公检校少保、枢密副使、辅国大将军岳鹏举领帐下诸将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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